第二章
物權的設立、變更、轉讓和消滅及外在表現
——物權變動和公示

第一節
物權變動規則是市場經濟最基本的法律規則
——物權變動的形態

一、物權的設立

【案例】　張公平為某房地產公司的借款合同提供擔保，將婚后購買但登記在張公平個人名下的房產作為抵押，并辦理了他項權證，該房一直處于出租等經營狀態且在此之前曾多次進行了抵押。后房地產開發公司未能及時還款，債權人某貸款公司訴至法院，要求抵押人張公平承擔擔保責任。但張公平主張房產屬于夫妻共同財產，抵押行為并未經過妻子呂女士同意，抵押合同無效。

【問題】　本案中的抵押權是否已經設立？

物權的設立、變更、轉讓和消滅即指物權變動；從物權主體視角看，物權變動也就是物權的取得、設定、內容變更與喪失。⁽¹⁾

物權的設立，是指當事人通過法律行為或其他方式創設某項法定物權，如抵押權的設立，甲將房子抵押給乙銀行并登記，從乙銀行的角度看，乙銀行得到了房屋的抵押權。所以從權利人角度看，物權的設立有時也可以稱為物權的取得。物權取得與物權設立的關系如下圖。例如，某人通過勞動創造了一件物品，其取得了該物的所有權，但并不能說其設立了所有權。原始取得是指非根據他人既存的權利而取得，多數基于法律規定而取得（生產、收取孳息、先占、遺失物拾得、埋藏物發現、沒收、善意取得、國家強制取得等）。

物權的設立包括所有權的取得和他物權的設立。它們都具有一些共同適用的規則，但由于所有權是所有人一般地、全面地支配其客體的物權，而他物權是所有權權能與所有權相分離的產物，他物權的客體是他人之物。⁽²⁾因而原則上，所有權只存在取得的問題，而不存在設立的問題。

本案中某貸款公司享有抵押權。該房屋一直登記在張公平個人名下，呂女士對于張公平長期的出租房屋行為與多次抵押行為均未提出異議，推定其在本案中對張公平就涉案房屋進行抵押之事知道或應該知道，故該抵押合同有效。不動產物權的設立、變更、轉讓和消滅，經依法登記，發生效力。以不動產進行抵押的，應當辦理抵押登記，抵押合同自登記之日生效。

二、物權的變更

【案例】　3月1日張公平和董敏法達成借款協議，約定將齊白石的兩幅名畫《墨蝦》《牧牛圖》質押給董敏法，3月2日董敏法借800萬元給張公平，借期1年，張公平當時交付《牧牛圖》質押給董敏法，《墨蝦》1個星期后交付。3月6日晚上，張公平家因樓下鄰居家大火，家中的書房中的《墨蝦》被燒毀，但其他一些名畫得到了很好的保護轉移。董敏法請求張公平交付他收藏齊白石的另一幅名畫進行質押，被張公平拒絕。

【問題】　董敏法要求是否合法？為什么？

物權的變更有廣義和狹義兩種含義。廣義的物權變更，包括物權主體、內容和客體的變化；狹義的物權變更只包括物權內容和客體的變化。物權內容的變更，是指在物權設定以后，雙方當事人依據法律規定和合同約定調整物權的內容。例如，雙方設定取水地役權之后，將內容變更為通行地役權。所謂客體變更，是指標的物在量上有所增減，如所有權的客體因附合而增加，抵押權的客體因部分毀損而減少。⁽³⁾這里所指的物權變更，僅指狹義的物權的變更，主體的變更屬于物權的轉讓的范疇。

本案例中董敏法要求進行質權客體的變更是合法的。《民法典》第433條的規定，因不可歸責于質權人的事由可能使質押財產毀損或者價值明顯減少，足以危害質權人權利的，質權人有權請求出質人提供相應的擔保；出質人不提供的，質權人可以拍賣、變賣質押財產，并與出質人通過協議將拍賣、變賣所得的價款提前清償債務或者提存。董敏法可以要求張公平提供新的擔保物；張公平拒絕后也可以提前拍賣、變賣《牧牛圖》，提前清償債務。

三、物權的轉讓

【案例】　張公平將1套房屋出賣給董敏法，已經移轉占有，但沒有辦理房屋所有權移轉登記。不久，張公平因病突然去世了，該房屋由其子張曉繼承。張曉在繼承房屋后又將該房屋出賣給李丁，并辦理了房屋所有權移轉登記。

【問題】　本案中房屋所有權是如何移轉的？

物權的轉讓，是指當事人基于法律和合同規定使物權的主體發生了變化。買賣合同是最典型的物權的轉讓形式。例如，甲將新買的九孔高幫紅藍鴛鴦籃球鞋，加價1000元賣給乙，并交付給乙。物權轉讓之后，對于不動產，則必須在辦理登記之后物權才能發生移轉；對于動產，則必須要完成物的交付。物權一般都可以獨立移轉，但是具有從屬性的物權，如擔保物權和地役權等，根據從隨主的原則，必須與主權利一同移轉。⁽⁴⁾

大多數情況下，當事人訂立合同是物權變動第一階段的法律形式，交付或轉移登記是第二階段的法律形式。要區分第一階段合同的效力和第二階段交付或者登記的效力兩者的關系。合同中對物權移轉的條件和價格的約定，應當由合同法來加以調整。雙方達成合同，只要符合合同生效的條件，該合同就可以產生效力，當事人就需要承擔相應的合同責任來保證合同的履行。物權的類型與物權的內容，應當由物權法來加以規范。按照物權法定原則的要求，違反物權法定將導致設定與變動物權的行為無效，物權不能有效地設立與變動，但這并不影響合同的效力。⁽⁵⁾

在買賣合同中，出賣人有兩項基本義務：交付標的物并轉移所有權。張公平出賣房屋給董敏法并交付，董敏法的基于有效合同的占有為有權占有，但因為尚未辦理產權變更登記，董敏法未能取得所有權。張公平死亡后所有權因為繼承轉移給張曉。張曉在繼承房屋后又將該房屋出賣給李丁，并辦理了不動產產權登記，房屋所有權轉移給了李丁。李丁取得房屋所有權后，董敏法的占有從有權占有轉變為無權占有，所有權人李丁就有權請求董敏法返還房屋。

四、物權的消滅

【案情】　魏荃澤15歲時，父母因意外雙亡，魏荃澤與爺爺共同生活。2010年，魏荃澤高中畢業后，與爺爺擺攤為生。2013年，爺爺去世后，魏荃澤靠親戚朋友的接濟為生。2014年春節后，魏荃澤決定與梁一思去深圳打工。臨行前，村里人來送行，魏荃澤表示，自己在村里的三間平房不要了，等將來有錢了在城里買房。2019年，魏荃澤在深圳意外受傷，全部的積蓄都用來治病。傷好后，魏荃澤決定回家鄉生活。回來后，發現自己的三間平房被同村人張公平占有了。魏荃澤要求張公平返還房屋，張公平認為，魏荃澤已經拋棄了該房屋，無權要求返還。為此，雙方發生糾紛。

【問題】　拋棄房屋是否導致房屋所有權的消滅？魏荃澤是否有權要求返還房屋？

這里物權的消滅，是指特定物權因一定的法律事實導致的滅失，亦稱物權絕對消滅。例如，財產被大火燒毀、房屋被地震震碎等。物權相對消滅實質上是物權主體的變更，前面已討論過。

物權的消滅主要包括以下幾種：（1）混同是指分屬于兩個人的物權同歸于一人的事實。如房屋抵押權人甲購買了該房屋，抵押權因混同消滅。（2）拋棄是指依權利人的單方意思表示，就使物權歸于消滅的行為。拋棄所有權要求拋棄人應當具有相應的行為能力，拋棄須具備一定的方式才能產生物權效力。動產所有權拋棄，拋棄的意思表示加上放棄對該動產的占有就可以讓物權消滅；不動產所有權的拋棄，除了拋棄的意思表示外，還需要辦理所有權拋棄登記，才能發生物權的效力。（3）標的物滅失，但擔保物權例外。（4）約定存續期間屆滿或屆滿前當事人以合意使物權消滅。（5）基于法律規定而滅失。如一方因善意取得、添附而取得所有權的，原所有人的所有權就消滅了。（6）其他原因。如通過征收、征用、強制執行、稅收等使原所有人的所有權消滅。

在本案中，魏荃澤雖然以真實的意思表示明確表示拋棄所有權，作出表示時也具有完全的民事行為能力，但其拋棄不動產房屋，拋棄應當進行登記。魏荃澤的拋棄行為因為沒有登記，不產生拋棄的效力，所以魏荃澤有權要求張公平返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