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坊,定北候府
袁獲父子在柳清云眼中只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插曲。沒有人會甘愿放棄自己的權勢和地位,袁獲當然也不會例外。
柳清云順手將袁獲逼到絕路,太子再派人出面,沒有其他出路的袁獲只能選擇投靠太子。
什么?你說袁獲可以辭官退隱?
柳清云完全不擔心這一點。
且不說袁獲舍不舍得放棄自己的權力,就算他舍得。在京緝司任職這么多年,袁獲得罪的仇家也少不了多少。
而且大多數(shù)仇家都是江湖客。
一旦他跟定北候府鬧翻而辭官歸隱,柳清云只要隨意透露點風聲,尋仇上門的江湖人就能輕易地把袁獲父子剁成泥。
畢竟袁獲父子可不是什么宗師高手。
所以這個官,袁獲是不會放出去的。
既然不會放,那太子這顆大樹就是他最好的依靠。
到時候柳清云再適當?shù)馗幼鲎鰬颍憩F(xiàn)出因為太子出面而無力動手的樣子,還怕袁獲不肝腦涂地以報太子嗎?
下了馬車,柳清云看著正在門口等著自己的親衛(wèi)長白竹,沒來由地就想到了宮里的那位大承天子,一股同病相憐的親切感油然而生。
拍了拍白竹寬闊的肩膀:“白竹,本公子決定了,以后給你的月俸翻倍。”
白竹聽得此話,身形一頓,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看向柳清云:“啊,公子,你說啥?”
“本公子說,以后給你的月俸翻倍。”
白竹先是一喜,正要說些什么,卻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般,突然臉色一僵,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那柄劍你不會要收回去吧。”
“???”柳大公子覺得自己的人品被懷疑了,臉上的親切感頓時消失不見,不輕不重地踹了一下白竹的屁股:“本公子是那樣的人嗎?行了,帶我去見箱子里的那個家伙。”
“嘿嘿,公子當然不是那樣的人。”
定北候府占地近百畝,但仆人并沒有那么多,因此找一個不引人注意的空宅院并不難。
柳清云帶著白煙跟著白竹來到了一間偏院。四名清云衛(wèi)守在院中,見得柳清云前來,紛紛抱拳行禮,叫了聲公子。
“人醒了?”
“回公子,中途醒了一次,屬下怕他亂叫引起其他人注意,便又將其打暈了一次。此時還在里面昏著。”一名清云衛(wèi)上前半步,恭聲道。
“你們繼續(xù)守著,不要讓旁人接近。我跟白竹白煙進去看看。”
清云衛(wèi)準備的很完備,柳清云推門而入,第一個映入他眼簾的不是那名南天盜眾,而是一桶半人高的涼水,旁邊還擺放著一個銅盆。
白竹很自覺地上前舀了盆涼水,沖著那名橫躺在草席上的南天盜眾就潑了過去。
“嘩,噗,呼~”
真的被澆了一盆涼水的男子猛地打了個激靈,但常年身為賊盜的本能卻沒有讓他驚呼出聲,一邊晃著酸疼的脖子,一邊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以及站在他面前的兩男一女。
男子看了看被白竹拎在手里的銅盆,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已經澆濕的布衣,苦笑道:“閣下這先將我打暈,又用冷水將我淋醒,不覺得有辱閣下的身份嗎?”
“本公子現(xiàn)在心情不是很好,不想跟賊子講禮數(shù)。現(xiàn)在開始,我問你答,敢說一句廢話,本公子斷你一指。”柳清云冷聲道。
男子雙手撐地,挪了挪位置,半靠在墻上,緩聲道:“柳公子請。”
“你的名字。”
“吳風”
“你的身份。”
“無名賊子罷了。”
“白竹,動手。”
“等,啊——”
寒光掠過,吳風看著自己僅剩四支手指的左手和落在地上還冒著血的小拇指,倒抽著冷氣,強忍著痛楚看向柳清云:“你……”
“剛剛忘記說了,撒謊一樣斷指,你還剩十九句廢話。繼續(xù),你的身份。”
聲音依舊冰冷。
“你怎么判斷我說的是真是假?”
“白竹,繼續(xù)。”
“誒,別,啊——”
隨著一道寒光斬過,地上又多了一根帶血的無名指。
“我覺得是真就是真,我覺得是假就是假。繼續(xù),你的身份。哦對了,不回答也要斷指,你可以選擇沉默。”
這一刻的柳清云仿佛化身成了那閻羅殿里無情的判官。
吳風從未見過如柳清云這般果決的人,手指說砍就砍,真不是自己的手指不心疼啊。
而且聽柳清云說有二十根指頭,那好像是連自己的腳趾也算上了?沒了兩根手指還能活,要是手指腳趾二十根都沒了……
吳風不禁打了個冷顫。
右手捂著自己的左手的傷口,咽了口口水,顫聲道:“我說,我說,南天盜有當家七人,我排行第七,他們都叫我七當家。”
“為什么要闖宮?”
“我不知道”吳風看著再一次把刀舉起來的白竹,連忙側過身去,語氣急促地道:“別,我還沒說完。我是不知道為什么要闖宮,因為這是大……大當家決定的。
不止是我,除了大當家以外,我們其余的六個人都不知道具體緣由。不過在動手前大當家曾經跟我們透露過,這是一位貴人要我們做的,而且一旦事成,除了我們在宮里拿的東西以外,那位貴人還會額外再給我們十萬兩銀子。”
“宮里高手極多,南天盜里有宗師?”
江湖人都習慣把踏出那一步的人稱為宗師,柳清云此番提及,倒也不怕男子聽不懂。
“沒有”仿佛生怕柳清云覺得自己是在撒謊一般,吳風連忙補充道:
“我知道柳公子在想什么,宮內守衛(wèi)深嚴,若是以往我們是絕對不敢打皇宮的主意的。不過我們之所以能夠得手成功,是那位貴人給了我們一份布防圖,我們這才能繞過守衛(wèi)直抵內苑。至于宗師,南天盜是真的沒有。”
柳清云盯著男子,目光深邃,半晌后,冰冷的聲音才再次響起:“最后一個問題,那位貴人是誰?”
“那位貴人只有大當家知道,我們都沒見過,不過據(jù)我估計,應該是跟宮里有關系。”
“我一會會讓人送藥過來,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在這里,每日的飯食也會有清云衛(wèi)送過來,你可以在這間屋子里活動,但沒有本公子允許,你敢出房門一步,本公子便斷你一指,手指斷完斷腳趾,腳趾斷完斷四肢,直到斷無可斷,挖無可挖。”
吳風哪里還敢反駁,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語氣中滿是疲憊地認命道:“草民明白”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借著月色,吳風看著地上三道被拉長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用著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自語道:“這把火,吹起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