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京城風(fēng)大小姐把前來求親的二皇子打啦？”

“對啊，聽別人說一個多月都下不了床呢。”

他聽聞，手上系繩的動作一頓。

“這風(fēng)大小姐還真是無意之舉，滿城風(fēng)雨。”

“話說，這風(fēng)大小姐也到了出嫁的年紀(jì)了，風(fēng)夫人急得不行，偏倒她自己絲毫不急。”

“怕是還未遇到心儀的吧。”

“是呀，若是心儀的，憑大小姐那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性子，八成就直接綁回府了吧.......”

“該上船了。”他打斷了岸邊婦人的對話。

婦人說笑著上了船，坐在船上，一婦人視線移到了船頭擺渡人身上，細(xì)細(xì)打量。

“公子瞧著年輕，何不考取功名，入朝為官，偏要在這做做個無名的擺渡翁。”

他垂眸，許久，道：“心之所向罷了。”

其余婦人也被這緘默的擺渡翁吸引了目光，紛紛打量著，仔細(xì)一看，那斗笠下真顏竟是出奇的好看。

“公子長相俊俏，不知可有婚配？”

“未曾。”

“見公子氣度不凡，不應(yīng)只困于擺渡，若公子愿意，婦人有一賢侄，倒也與公子般配。其父乃京中四品，公子若答應(yīng)，前途無量啊。”

他不語，一心擺渡。

婦人見他無意也就沒在多言，繼續(xù)同其他婦人聊京城趣事。

望著漸遠(yuǎn)的岸邊，他的思緒飛到了半年前。

他是域外皇子，父皇病重，他便衣與隨從進(jìn)皇城買藥，卻不小心被賊人所劫。

怕隨從與賊人相斗，耽誤了父皇的病情，他讓隨從帶著藥先行離開，自己被劫持到了山中。

“這男的遍身綾羅綢緞，肯定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一定可以換取好多銀子，看著點，別讓他跑了！”

他被蒙上了雙眼，鎖進(jìn)了柴房，在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他饑餓難耐昏了過去。

好像做了一個夢，夢里充滿了紛亂的腳步，驚慌的喊叫，還有一個女子銀鈴般的聲音。

“這是人質(zhì)？長得還挺好看的。”夢中那女子的聲音好像就在耳邊。

有人解下了蒙眼布，他費力地想要睜開眼，但卻是徒勞。

“我的風(fēng)大小姐，咱快回去吧，再晚些被將軍知道你又死跑出來，定又要罰你了。”她的隨身侍衛(wèi)催促道。

“我這是為民除害，他罰我干嘛。”

“大小姐都到了出嫁的年歲了，卻還這么不穩(wěn)重將來怎么找到夫家。”

“找什么夫家？我才不找呢。要是他們非逼著我出嫁，那我就找個擺渡翁，擺舟遠(yuǎn)走，浪跡天涯。”

一男一女聲音漸遠(yuǎn)。

“哎，對了！小六，給他點飯和錢，讓他回家吧。”她喊道。

他終于睜開了眼睛。

恍惚間，一襲紅衣的傾城女子轉(zhuǎn)身離去。

“哎，你醒啦。”身旁一襲夜行衣的小六驚呼。

“你是干什么的，我送你回家吧？”

他強(qiáng)撐著站起身，望著她離去的方向，啞聲道：“無名擺渡翁。”

“哎？”小六一臉茫然，這么年輕好看的擺渡翁？

……

父皇病重，藥物已無濟(jì)于事，父皇逝后，皇兄繼位。

而他倒真的來到了京城做起了江邊的無名擺渡翁，等待著那個要和擺渡翁遠(yuǎn)走高飛的女子。

轉(zhuǎn)眼間，已過半載。傳聞，風(fēng)大小姐與二皇子不打不相識，情投意合，兩情相悅，與今日大婚。

聽聞后，手中的船槳被他緊攥至斷裂。

他苦笑，一往情深，付與流水。

他擺著斷槳，想要離開京城。

“等一下！”遠(yuǎn)處傳來夢中銀鈴般的聲音。

他猛的一震，恍然回頭，一紅衣女子使著輕功飛來。

站在岸邊望著他，他才看清，那遍身紅衣竟是嫁衣。

他駛船近岸，風(fēng)大小姐單腳踩在栓船的木樁上，用手中鞭子的鞭尾挑起他的下巴，一副調(diào)戲良家婦女的姿態(tài)。

他被挑起了臉，隱在斗笠下的臉展現(xiàn)在她的眼里。

她瞪大眼睛：“怎么是你？！”她認(rèn)出了他。

“沒想到摘了蒙眼布竟這么好看。”她嘟囔道。

她清咳幾聲，語速略快：“我，京城風(fēng)將軍之女，風(fēng)家大小姐，看上你了。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的人了，從此以后你執(zhí)槳帶我浪跡天涯，我拿鞭護(hù)你一世周全。”

他覺得她定是偷偷練了許多遍，才會說得這么快。

他只看著面前穿著嫁衣的女孩，眼神復(fù)雜。

“快！大小姐在前面！追到了打昏送到二皇子府上。”后面好幾個仆從急急追來。

風(fēng)大小姐面上一急，“你倒是說話呀！”

見此情景，他明白了。原來并沒有什么兩情相悅，只不過是父母強(qiáng)逼罷了。

他嘴角一勾，握住她拿鞭子的手，輕拉，擁她入懷。

輕輕扶她坐穩(wěn)后，暗暗施展內(nèi)力推動著船離開。

看著岸邊無計奈何的仆從，他笑道：“心之所向。”

她愣了愣，才明白他這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那句話。

狐疑的看著他，良久：“我怎么有一種你圖謀已久的感覺呢。”

頓了頓，“你之前在山寨時，是不是聽到了我說的話？”

他點頭，沒想瞞她，把事情原委如實告知。

她直接跳起，船身一晃，他忙單手環(huán)住她的腰，免得她掉入水里。

“好啊你，你竟然是西域的皇子！”她不想再跳進(jìn)另一個籠子了。

他皺眉，怕她會后悔：“那你還愿意和我浪跡天涯嗎？”

“浪跡天涯？”她一愣，“你不回西域了？”

“父皇已逝，西域有皇兄看顧，不愿再回去了，但如果你想……”

“停，我一點都不想，我還想要游遍天下呢。”

他勾唇：“好。”

既然她想，那他便陪著。

風(fēng)大小姐坐在船里，看著他手里的斷槳，忍不住問道：“你這槳怎么是個斷的？”

他聞言，垂眉輕笑不語。

——你是無意穿堂風(fēng)，偏偏孤倨引山洪。

——我是垂眉擺渡翁，緘默無言偏愛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