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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每個人心底都有那么一塊凈土,

可能是一朵花,一首詩,或者一個人。

1

市運會每一個項目的第一名,可以獲得一千塊錢的獎金,以及贊助商提供的品牌運動鞋一雙。陸笙單打和混雙都得了第一名,一共拿到了一千五百塊錢的獎金。

她把這些錢全部給了南風。

南風有點兒意外:“為什么給我?”

“你為我花了那么多錢,我掙了錢就該交給你。”陸笙認為自己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南風被她逗得一樂,白皙的手指捏著那一沓人民幣,低垂的眉眼染了點點的夜燈的柔光。

陸笙看得有些癡迷,心臟像是一只高興的小兔子,蹦蹦跶跶的。

然后,她聽到他打趣說:“這感覺有點兒像是,懂事的女兒把賺到的第一筆錢交給爸爸。嗯?”

陸笙愣了愣,歡快的心房歸于平靜。她低下頭,郁悶地心想,你才比我大八歲,怎么就像爸爸和女兒了?哪里像!

南風輕輕撩一下眼皮,看到陸笙烏黑的發頂。小丫頭不好意思了?他扯了扯嘴角,把錢收好,然后問道:“陸笙,你多久沒回家了?”

“兩個月。”

“嗯,該回家看看了,讓你媽媽知道,你得了冠軍。”

“嗯。”

陸笙搬到樹青體校不久,陸媽媽就發現,樹青體校有好心人愿意資助女兒,似乎她不需要再給女兒花撫養費了……從此斷了給陸笙的錢,連書本費都沒有了。

那段時間陸笙過得很艱難。

如果可以,她不希望向任何人開口要錢。可是徐知遙不知怎的突然變得心細如發了,從她各種省錢的小細節中推理出陸笙的窘境,并且立刻把此事上報了南教練。

自此之后,陸笙的一切開銷都由南教練兜著,直到現在。

現在陸笙回家的意義僅僅是給她媽媽當個出氣筒。有一次她媽媽還伸手朝她要錢了,陸笙搖頭說自己沒錢。

媽媽當時那個冷笑啊,問:“你們打網球的不都能賺獎金嗎?你賺了嗎?”

“我沒有。”

“我就知道!你打了這么多年網球,一分錢獎金都沒賺,你就是個廢物!”

在媽媽眼中,她永遠是個廢物。陸笙本以為自己可以波瀾不驚地對待媽媽的鄙視了,可那次她還是受了點兒刺激。

那天回到體校之后,陸笙問南風,自己什么時候可以打比賽,南風有些奇怪,問她怎么突然想打比賽了。

陸笙神情有些晦暗:“我,想賺獎金。”

南風是何等通透的心思,一眼就瞧出不對勁了,再一聯想,立刻猜出事情的大概緣由。

他對陸笙說:“如果你只是想賺錢,做任何行業都可以賺錢,很多行業比打網球輕松得多。任何時候,錢只能是一個尺度,它沒資格成為你的目標。”

“我……”

“還有,這條道路不好走,過去、現在、將來,你會遇到很多干擾,不同類型的干擾,許多人勸你放棄、逼你放棄,或者你自己也會迷失,甚至會想放棄。我希望這個時候,你不要忘記初心。想一想,你為什么打網球。”

……

所以無論從感情動機還是功利動機上看,陸笙都已經沒有回家的必要了。這么多年她一直回去,大概也只是因為那里有她的媽媽,有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親情,是全世界最讓人無奈的聯系。你終此一生也無法擺脫它,無論你從中獲得的是愛,還是傷害。

家里的門是鎖著的,陸笙一邊掏鑰匙開門,一邊心想,媽媽大概又去打麻將了。推門走進去,屋里靜悄悄的,她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在小小的房子里轉了一圈兒,頓時明白哪里不對。

——家里少了很多東西。

電視、電冰箱、洗衣機,這些電器都沒了。還有媽媽的梳妝盒、首飾盒,也不見了,衣柜里的衣服也少了很多。

難道來了小偷?

不對,如果是小偷,一定會把屋子里翻騰得亂七八糟,可是現在這個屋子尚算整潔,有一些家具挪動的痕跡,大概也只是為了方便搬動物件。

是搬家嗎?

不,如果是搬家,應該會搬走更多東西,也不會留下那么多衣物。而且……陸笙十分確定,媽媽除了這里,并沒有別的家。搬家意味著付一份房租,這一點媽媽不會接受。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陸笙在柜子上摸了一把,摸到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媽媽有多久沒回來了?

突然地,她有一點兒不安。她走到窗前,推開窗子向外面望了一眼,恰好看到康熙從樓下路過。她立刻喊他:“康熙?”

康熙仰頭見是她,立刻笑了:“小繩子?你回來啦?”

陸笙點點頭,問道:“你看到我媽了嗎?”

“啊?這個……你等一下我上去和你說。”

康熙很快跑上樓,陸笙已經開了門在等他。他扶著門框,喘著粗氣說道:“陸笙,我跟你說,你……你媽不要你了。”

陸笙心口一沉,問道:“什么意思?”

“你媽跟一個男人跑了。臨走前把值錢的東西都賣了。不過你家電視洗衣機什么的也挺破,其實不值幾個錢。”

陸笙卻是一陣發怔,愣了一會兒,問道:“那個男人是誰?他們跑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我沒親眼見,也是聽說的。”

陸笙卻有些狐疑地看著他:“你在騙我。”

康熙立刻搖頭:“小繩子你摸著良心說,從小到大我什么時候騙過你?不信你去問我媽,我媽見過那個男人。”

陸笙立刻跟著康熙去樓上找他媽媽。陸笙管他媽叫“嬸嬸”。

嬸嬸見是陸笙來,倒也不意外,把事情原委跟她講了。

原來陸媽媽戀愛了,認識一個來這邊跑買賣的男人,后來男人聽說她有個女兒,就嫌棄她,不要她了,她要死要活的,最終決定從此和女兒斷了聯系,跟著男人去南方做生意。

陸笙問道:“那個男人到底是哪里的?他們到底去了哪里?”

嬸嬸搖頭嘆了口氣,說道:“陸笙,你媽媽讓我給你帶句話。”

“什么?”

“不要去找她。”

陸笙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嬸嬸,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說。”

陸笙的眼睛有些放空,輕聲問道:“十七年前,我媽剛懷孕時,為什么會決定把孩子生下來?我一直特別好奇。”

“陸笙,我不知道。我們家搬過來時你已經出生了。”

陸笙沒再問別的,轉身回家了。她的心情很平靜,仿佛風平浪靜的海面,連她自己都覺得詫異。想一下,大概,她潛意識里早已經有這個心理準備了。

她回到家時又翻了翻,找找有沒有值得帶的東西。其實這么多年,該拿走的都拿走了,早就沒什么了。

然后她把屋子打掃了一下。清理垃圾桶時,她從垃圾桶里發現了一些被撕碎的相紙。

她把相紙全部拿出來拼好,拼成了一張老照片。

明亮的街道和灰暗的小巷交匯處,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男人正拿著一枝玫瑰花在等人。玫瑰花嬌艷欲滴,男人低著頭,五官看不清楚,只令人覺得他的笑容很溫柔。

陸笙捧著照片,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難過。

那個獲獎的攝影師給這張照片命名叫作“城市”。以前她小,不明白,現在,如果由她來命名,她覺得它應該叫作“愛情”,醉人又傷人的愛情。

或者是“等待”。他的等待定格在這一瞬間,那個女人的等待卻是十七年。

陸笙把破碎的照片收好,房間打掃干凈,然后鎖好了門。

鎖上她和這個地方最后的一點兒聯系。

陸笙一臉平靜地回到樹青體校。一看到南風,她以為那些早已遠去的委屈和無助卻突然殺了個回馬槍,瘋狂地涌上心頭。她終于還是落淚了,啪嗒啪嗒,哭得像一枝帶雨的花朵。

南風擰起眉頭:“怎么了?”

“南教練,媽媽不要我了……”

南風抽了紙巾遞給她:“陸笙,別哭了。”

陸笙的淚水卻斷不了。她以為她和母親的親情已經淡得只剩下形式,卻不知自己心底對母愛的渴望并未消除。

那畢竟是一種本能。

不過現在已經變成絕望。

南風輕輕揉了揉陸笙的頭:“陸笙,你還有我。”

一句話,陸笙哭得更歡了。

南風頓時變得有些無措,他一邊給她遞紙巾,一邊問道:“又怎么了?”

“南教練,”陸笙紅著一雙眼睛,淚眼蒙眬地看著他,“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呀,嗚嗚嗚……”

為什么對她這么好?這個問題南風真的有想過。

每個人心底都有那么一塊凈土,那可能是一朵花,一首詩,或者一個人。陸笙是他心田里最干凈的那塊土地。

他對她好,就是對自己好。

南風牽了牽嘴角,聲音低沉而溫柔:“因為你值得。”

2

11月28號是凌峻宇的生日。

一向高調的凌公子為自己的生日開了個Party,請了不少人。按理說南風不愛湊這種熱鬧,但凌峻宇是個例外。

誰讓兩人是發小呢。

南風送凌峻宇的生日禮物是塊江詩丹頓。他給人送生日禮物,基本就是腕表、腕表,以及腕表。凌峻宇看到他送的禮物之后有點兒嫌棄了:“怎么又是一塊表?”

“嗯,你想要一塊什么?要不我給你買一塊煎餅?”

凌峻宇翻了個白眼:“你滾……”

南風于是滾了,走到包廂角落里,坐在單人沙發上獨自喝酒。

寬敞的包廂中央成了舞池,光怪陸離的燈光下,幾個年輕男女正在跳舞。漂亮姑娘背對著站在男人身前,搖擺著臀部,幾乎和男人貼到一起,她甩了一下頭,媚眼橫飛。

南風移開眼睛,看著面前的雞尾酒發呆。黑色襯衫的面料細密而有質感,在燈光下像一捧細膩的黑沙。明明暗暗的光線掃過他的臉龐,清晰俊逸的臉部線條,眉眼細長漂亮,眸光透徹而溫和。他身處喧囂之中,卻仿佛是遠離塵囂的一幅寧靜畫卷。

凌峻宇最看不得南風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于是鬼鬼祟祟地又湊過來。

“嘿!”他拍了一下南風的肩膀。

南風沒理他,伸手摸煙盒。

凌峻宇見狀立刻攔住他:“抽我的抽我的,你嘗嘗這個。”一邊說著,一邊從懷里掏出一根雪茄來,還主動要給他點上。

盛情難卻,南風只好抱著試一下的心態咬住雪茄,才抽一口,濃郁的煙氣嗆得他肺泡都要炸了,他拿開雪茄,瘋狂地咳嗽起來。

“哈哈哈哈哈!”凌峻宇覺得很搞笑,“哎喲,我的少爺,你比大姑娘還不如!”

南風倒也不氣,把雪茄放在煙灰缸邊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凌峻宇指著尚未熄滅的雪茄煙,說道:“你小子不識貨,我這一根雪茄買你一條黃鶴樓。”

南風輕輕抬了一下眉毛:“合適的才是好的。”

南風摸出自己的煙點上,慢悠悠地吐了口煙圈。他突然想起一事,便對凌峻宇說:“你的雪茄煙,送我一盒。”

“奇怪,你不是不抽嗎?”

“我有用。”

“行,一盒夠嗎?”

“夠。”

凌峻宇看著青色煙霧繚繞中的南風,好奇地問:“你為什么一直抽黃鶴樓?從來沒變過,這煙的味道一般吧?”

“第一次買煙時店員推薦了這種。”

那是空難后的一個多月,他的傷還沒好利索。第一次抽煙,也無所謂好壞,只不過打發時間而已。那段時間他過得不太好,漸漸地染上了煙癮。

后來就一直沒變過。

人們念舊,本質上是紀念某段時光,好的或者壞的,或者不好不壞的。那時光在你的生命中留下深刻的烙印,以至于與之有關的人和事,都被你不自覺放進記憶里,或者延續在現實里。

凌峻宇見南風抽黃鶴樓抽得挺有味兒,他就忍不住心癢癢了,扔開雪茄煙,要了一根黃鶴樓來抽,一邊抽一邊鄙視南風的品位。

凌峻宇就是這樣一個奇葩,見南風喜歡什么了,他就一定要試試。四年前聽南風說喜歡夾娃娃,他好幾次約會都帶著美眉夾娃娃,在電玩城夾夠了娃娃就去酒店開房,搞得那段時間圈子里瘋傳凌峻宇是變態。到底怎么個變態,美女們又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感覺他不正常。

現在,凌峻宇跟南風抽了會兒煙,突然問道:“我說,你和你爸,還僵著呢?”

南風咬著煙“嗯”了一聲。

凌峻宇覺得特不可思議:“這都多少年了?”

“四年多了。”

“你們不至于吧?好歹是親父子,你認個錯,他能把你怎么樣呢?他是你親爸。”

南風突然一撩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一眼凌峻宇。

凌峻宇輕輕一抖肩膀,有點兒心虛地飄開視線:“你知道嗎,哥們兒最煩你這種眼神,搞得好像你什么都看透了似的。”

南風抖了抖煙灰,說道:“我知道是誰讓你來勸我的,峻宇,那種話你聽聽就好,不用當真。”

“什么意思?”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呂姨跟伯母說了,然后伯母又讓你來勸我。”

南風口中的“伯母”是指凌峻宇的媽媽。

凌峻宇有些摸不著頭腦:“那又怎樣呢?”

“以呂姨對我的了解,她知道就算你勸我,我也不會和父親低頭,所以你勸是沒用的。但是,只要你勸過我,呂姨回頭就可以和父親說,她努力過了,我不聽勸,死也不肯低頭。”

“啊!”凌峻宇一拍腦袋,“這樣一來你和你爸不就更僵了?”

南風沒有說話。

凌峻宇有點兒愧意:“怨我,我怎么不多想想呢!我今天要是不說這個話……”

南風擺了一下手:“不關你的事。那個女人閑得很,整天想辦法無事生非,宮斗電視劇看多了。”

凌峻宇搖頭:“那人真是……唉,這么多年,你也挺不容易。”

南風輕笑了一下:“其實也沒什么,她又不能害我。她一沒腦子二沒膽子,我是懶得搭理她。”

他語速平緩,眉角掛著淡淡的自信,還有種說不上來的從容氣度。凌峻宇仔細打量了他一會兒,突然說道:“南風,我感覺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嗯?”

“你以前吧,剛出事兒的時候,”凌峻宇抬手在自己眉心間比畫了一下,“這里總有股怨氣,就和冤魂似的,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感覺你一身的仙氣兒。”

凌峻宇是個學渣,這次說話一下子用了兩個比喻修辭,簡直算才華橫溢了。雖然……南風也不知道“一身的仙氣兒”到底是怎樣一種感覺。

“反正你現在挺好的。”凌峻宇做了一個樸素的總結。

“是挺好的。”

兩人正說著,一個打扮性感的姑娘扭著腰走過來,凌峻宇瞇著眼睛朝她笑,姑娘卻只向他擠了一下眼睛,然后坐在南風身邊,嘟了一下嘴,笑道:“帥哥,你在這里坐了很久了,不無聊嗎?”

南風側頭望著姑娘的眼睛:“一點兒也不。”

雖然他的語氣是拒絕的,但姑娘還是被他的眼睛電了一下,她舉了一下酒杯:“我陪你喝一個吧?”

“抱歉,我不想喝了。”

“那……我們跳支舞吧?”

“抱歉,我腿腳不好。”

“呃……”第一次遇到這種拒絕跳舞的理由,姑娘有點兒語塞。

性感的姑娘走后,凌峻宇嘆道:“其實你有一點一直沒變——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招姑娘。”

南風不以為然。他感覺到手機振動,低頭看了一下,是一條短信。

丁小小:南風你今天還過來嗎?

南風剛要回個“不了”,丁小小這個話癆立刻又發來一條:笙笙都想你了耶!

他停頓了一下,回道:嗯。

又坐了一會兒,和幾個熟人打了個招呼,南風就打算離開,這個時候凌峻宇的生日蛋糕還沒切呢。

得知南風要走,凌峻宇一拍桌子:“行了我的大少爺,整天就知道瞎忙。好吧,你等我把蛋糕切了。”

南風擺了一下手:“不用切,你切了我又不吃。”

凌峻宇便放下切刀:“哎,其實我也不吃,姑娘們愛吃。”

這話倒是提醒了南風。

凌峻宇是網球愛好者,確切地說他是網壇巨星喬晚晚的超級粉絲,于是他這次的蛋糕也設計成網球主題了,蛋糕第二層的周圍點綴著一圈球形糕點,顏色和形狀都和真正的網球一模一樣。

南風覺得有意思,指了指那個大蛋糕:“我摘個網球帶走吧。”

凌峻宇卻目光幽幽地看著他:“你,摘了,給誰吃?”

南風沒說話,一手拿切刀,一手拿個蛋糕杯,自己去摘網球。

凌峻宇追問:“不會是人吧?女人?”

蛋糕的表層是奶油,很軟,南風擔心破壞網球的形狀,因此動作很輕。

凌峻宇:“天哪,我還是不敢相信是女人,南風你是不是養狗了?”

南風聽到這話,微微一牽嘴角:“是有一只狗狗。”

狗狗……這個疊音詞讓凌峻宇嬌軀一震,冷汗都快下來了。

由于凌峻宇的干擾,南風切壞了一只網球,切第二只的時候才成功。然后凌峻宇就說:“你把我的蛋糕挖走了兩只球……南風你這個渾蛋!”

南風一手握著蛋糕杯,眼皮都不抬一下:“再見。”

凌峻宇堅持把他送到大門口。

外面很冷,南風穿著高領的呢子大衣,大衣是定制的,剪裁合體,襯得他身軀修長挺拔,簡直比模特還有型。

在大門外,凌峻宇像楊白勞牽著喜兒的手一樣,戀戀不舍地扯著南風呢子大衣的袖口不放:“兄弟,哥有句話……”

“嗯?”

“那什么……南風你缺錢就說話,別不好意思開口。”

南風笑了,眉目舒展。他發自內心地笑時,會讓看到這笑容的人無端就跟著心情好起來。他笑道:“放心,我暫時還不缺錢。”

凌峻宇撇一下嘴,有點兒驚奇的樣子:“你投的那倆破公司還在呢?我以為早倒閉了!”

南風搖了一下頭,燈光下他的眼睛亮如星辰:“不會。這點兒眼光我還是有的。”

凌峻宇翻了個白眼:“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自信的樣子很欠扁……”

“有。據說曾經整個ATP的男人都想扁我。”

ATP是國際男子網球聯合會的簡稱。南風在國際網壇搞風搞雨那陣,確實有很多人想追著他打,這倒也不是虛話。

不過,凌峻宇更在意的是,他的好兄弟已經可以語氣平淡地談論這一切,平淡得仿佛在談天氣,談美食。

所有的痛苦都會成為過往,所有的傷害終將云淡風輕。

真好。

3

南風到的時候,陸笙和徐知遙正在室內練習擊球。

過了一會兒,兩人訓練完了,陸笙和徐知遙下來做放松和拉伸活動。丁小小因為剛才一直在看他們訓練,并沒有發現南風手上拿著東西,這會兒她看到那個小巧的蛋糕杯,驚奇道:“南風你拿的什么?是蛋糕嗎?”

“嗯。”南風抬手,丁小小看到他手掌中有一個透明的蛋糕杯,里面是一個網球。

“哇哦,好逼真哦!”丁小小有點兒激動,“是給我的嗎?”

“不是。”

“……”

南風無視掉丁小小心碎的聲音,迎著陸笙的視線,輕輕挑了一下眉,說道:“今天可以破一次戒。”

運動員的膳食要求很高,一般不能攝入太多毫無營養的高熱量食品。陸笙很喜歡吃甜食,可是呢,為了打網球,她現在也快戒了,吃一次蛋糕就像過節。

果然不出南風所料,陸笙一聽說可以吃蛋糕,眼睛頓時亮了,笑得像只幸福的松鼠。

丁小小有些不服:“喂,你怎么只給笙笙一個人帶蛋糕了?嗯,我是說……還有遙遙哪?”

當事人徐知遙聽到此話,連眼皮都不抬一下,該干嗎干嗎,淡定得像一只步態悠閑的企鵝。

南風答道:“遙遙不愛吃甜食。”

撲通!企鵝摔在地上了。

徐知遙默默地爬起來,一邊痛心疾首地說:“我求求你們不要叫我遙遙了,再叫,再叫我就死給你們看啊!”

丁小小還是不服,問南風:“就算他不愛吃甜食,還有我哪?”

“抱歉,忘了。”

丁小小:QAQ!

徐知遙不厚道地笑了。唉,年輕人啊,這個時候就要乖乖地沉默,不要隨便問這問那。問了就是自取其辱好嗎……

丁小小給他們倆按摩完,陸笙喝了口水,捧著蛋糕舔了舔嘴唇,她想到丁小小剛才郁悒的樣子,于是把蛋糕遞給對方:“小小姐,我們一起吃吧?”

丁小小捧著臉:“啊啊啊啊,還是笙笙最好了,好感動!”說著,突然摟著陸笙的肩膀,伸脖子湊過來,“吧唧”一聲,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南風的眉角重重一跳。

陸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把蛋糕塞到丁小小的懷里。丁小小卻還給她:“我不吃,我還要減肥呢,看看姐姐的胳膊,多么孔武有力!”

說起來,丁小小的胳膊比陸笙的還要粗一些,自然,她不可能有陸笙那么“孔武有力”。

陸笙只好一個人捧著蛋糕吃。網球的形狀看起來親切可人,吃在嘴里香甜松軟,那感覺別提多幸福了。南風看到她高興地瞇起眼睛,他有點兒想笑。

到底是小孩子啊,吃塊蛋糕就這么美。

蛋糕吃到一半時,陸笙吃了一嘴角的奶油。南風遞給她一張紙巾:“擦擦嘴,都吃出胡子來了。”

潔白的紙巾就在眼前,陸笙卻不接,她仰著頭,輕輕嘟了一下嘴,示意南風幫她擦。

她看著他,眼底干凈得像山間清泉,小小的臉兒,臉部肌肉輕輕舒展,笑得像一朵盛開的薔薇。嘴唇輕輕嘟著,連帶著兩腮也微微鼓起來,像一個圓圓的蘋果。

這樣撒著嬌的陸笙,南風完全無法拒絕。

他只好把紙巾按在她的嘴角,仔細地擦拭,一邊擦一邊似笑似嗔地抱怨:“你多大了,怎么還像孩子一樣。”

他的力道很輕,紙巾柔軟的觸感讓陸笙感覺很舒服,像是被蝴蝶的翅膀掃過肌膚。她眨了眨眼睛,算是回應。

南風終于沒忍住,笑了。

丁小小正在喝水,她聽到了身邊徐知遙的磨牙聲,像是漆黑的夜里老鼠跑出來啃桌子腿……的那種聲音。

丁小小有點兒奇怪,碰了一下徐知遙的手臂,說道:“饞了?你不是不愛吃甜食嗎?”

徐知遙沒有說話,把手中空了的礦泉水瓶捏得癟癟的,最后團成一團,像塊破布。

“嗖——”他把它扔了出去。

礦泉水瓶撞進垃圾桶,發出“咣當”一聲巨響,在空曠的訓練室中回蕩著,顯得特別驚心動魄。

4

凌峻宇對待哥們兒很仗義,第二天就讓人把雪茄煙送到了樹青體校。

南風拿到煙,轉頭就給了衛校長。

衛校長正在憂傷。關于樹青體校該不該取消這個問題,教育局已經開了幾次會,現在基本已經確定了,正式通知也就在這幾天。

不是沒想過辦法,只是破鼓萬人捶,墻倒眾人推,他再怎么想辦法,也無濟于事。

衛校長難得這么近距離地觀察雪茄煙,他拿了一根放在鼻端聞了聞。那氣味有些奇特,濃郁醇香,混雜著松木和泥土的香氣,不太好形容。

衛校長想了半天措辭,最后說道:“還挺香。”

南風沒有說話。

衛校長捏雪茄煙,問道:“這東西挺貴的吧?”

“還行,能買你二百多包紅塔山。”

“這一盒嗎?”

“一根。”

“……”這是用金子做的嗎?

衛校長的動作突然變得鄭重其事又小心翼翼,生怕雪茄掉在地上。他把煙仔細地放回到煙盒里,蓋好,然后問南風:“你這……這是給我的?”

南風的眼睛望著窗外。冬天的北方大地總是灰撲撲的,空曠又荒涼。他答道:“我聽你說過,教育局有位領導喜歡雪茄。”

“是有那么回事,”衛校長眼睛一亮,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地中海腦殼:“你的意思是……”

南風把咖啡色的原木煙盒推到衛校長面前:“煙已經給你了,你可以決定怎樣處理它。留著自己抽,或者送人。”

衛校長吞一下口水,說出了自己的心聲:“我想賣了它。”

……

衛校長到底沒有順從內心的渴望。他把雪茄煙送給了局領導,回來時哼著小曲兒,心情不錯的樣子。

南風正看著陸笙和徐知遙做體能訓練。見衛校長春風滿面地回來,就差在身后翹根尾巴了,南風問道:“順利?”

“還行,”衛校長笑呵呵的,“南風,這次多謝你。”

南風的視線落在運動場上的兩人身上。他的目光有些柔和,輕輕地搖了下頭:“不客氣。我用樹青體校的名義給他們倆報了比賽,也不想學校太快倒掉。”

衛校長支起耳朵:“什么比賽?有獎金嗎?”

“‘未來之星’杯全國青少年網球比賽。”

至于獎金這個問題,南風沒有關注,應該是有的吧。

莫名地,南風想起上次陸笙把比賽獎金全部交給他,他又忍不住莞爾。

衛校長看著南風微微牽起的嘴角,心想,看來這次獎金很多啊。

實際上,“未來之星”杯青少年網球比賽的獎金并不算高,不過單打冠軍可以得到去國外某網球學校深造一年的資助。

這個網球比賽是國內一個著名企業出資主辦的,賽事級別不怎么矚目,偶爾冒出一兩匹黑馬。

陸笙一看到比賽里有“全國”這兩個字,她就有點兒犯怵,問南風:“全國比賽里高手挺多的吧?你說我能打到第幾呢?”

南風答道:“陸笙,賽前不要給自己設限,你打到第幾都有可能。可能是北京站就被淘汰掉,也可能是全國站總冠軍。”

“總冠軍”三個字讓陸笙精神一振。

徐知遙問道:“教練,這次比賽沒有雙打嗎?”

“有,在最后一頁。”

“哦哦。”他把宣傳單翻到最后一頁,飛快地看了一遍,撇撇嘴,“怎么混雙的獎金這么低,夠買根雪糕嗎?唉,師妹呀,你說為什么雙打的獎金總是比單打低?主辦方是不是看不得別人出雙入對啊……”

南風輕飄飄地掃了徐知遙一眼,涼涼的目光,把徐知遙看得有點兒心虛。繼而他鼓起勇氣想要瞪回去,南風的視線卻早已離開,落在陸笙的肩頭上。

丁小小正攬著陸笙的肩膀,笑嘻嘻道:“什么出雙入對,遙遙你不要亂用成語。我和笙笙這樣才是出雙入對!”

南風輕輕敲了一下桌子,有點兒不耐煩:“說正事。”

丁小小點點頭:“說正事說正事……南風啊,你為什么要給笙笙和遙遙報名這樣一個比賽?你想讓他們出國深造嗎?”

陸笙和徐知遙也一起齊刷刷地看向南風,兩人的表情卻是不大相同。徐知遙躍躍欲試,陸笙似乎有些擔憂。

南風沒有回答丁小小的問題。他看著陸笙,看著她清澈干凈的眼睛,問道:“陸笙,你想不想……”

“我不想出國,”陸笙突然打斷他,面色有些急切,“我、我不想……”不想和你分開。

南風神情一頓,見她臉上分明寫著依依不舍。這種被依賴和眷戀的感覺,莫名竟讓他心口有些發熱。

他笑了一下,語氣溫柔:“傻了?如果我想讓你出國深造,需要通過打比賽嗎?”

“啊?”陸笙錯愕一下,繼而臉龐染上驚喜,不分開就好!

丁小小摸著下巴,奇怪道:“不是為了出國,那你報名這個比賽做什么?有好多別的比賽可以報呢!”

南風搖搖頭,指尖輕輕拈著那彩色的宣傳頁:“別的比賽不是難度太大就是難度太小,這一個,剛剛好。”

“什么意思?”

南風再次看向陸笙,說道:“剛才我是要問,陸笙,你想不想進省隊?”

陸笙被問得一愣。省隊嗎?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感覺省隊離自己很遙遠,像另一個神秘的組織。她在樹青體校待了四年多,每天過著簡單而重復的日子,待在這里已經成了習慣,現在,突然問她要不要去另一個地方,她有點兒陌生和不安。

她抿了抿嘴,問南風:“南教練,你希望我進省隊嗎?”

“嗯?別問我,問你自己的內心。你想不想進。”

丁小小輕輕拍了一下陸笙的肩膀:“笙笙,省隊值得考慮啊!你可以認識更多的隊友,可以打很多比賽,每個月還有津貼。表現好的話能進國家隊哦,代表中國去和外國人打。你們南教練以前就是國家隊的。”

這話讓陸笙心中一動。當運動員,沒有點兒進取心那是不行的。陸笙何嘗不想變得更厲害、打世界級比賽?她仰頭看著南風,問道:“是這樣嗎?”

“基本屬實。”

“那……”

這時,徐知遙插嘴:“南教練,你只問陸笙想不想進省隊,可省隊哪里是那么好進的?”

南風的目光終于轉過來,對,還有徐知遙,他又把徐知遙忽略了。

徐知遙表示:我已經習慣了……

南風問徐知遙:“你想不想進省隊?”

徐知遙想也不想答道:“師妹進我就進……可是我聽說省隊不好進啊!尤其是,咱們省網球隊是全國強隊,好多外省的球員都來T市備案,競爭很激烈的。”

陸笙聽到徐知遙這么說,也問道:“是哦,教練,就算我們想進省隊,可我們怎樣才能進呢?”

南風沉吟道:“這次網球比賽,如果你們能打進全國站四強,我可以想辦法讓你們進省隊。”

陸笙追問道:“那你呢?你怎么進去?我們能把你帶進去嗎?”

不等南風回答,丁小小先戳了一下陸笙的腦袋:“傻丫頭,你們南教練那是什么腕兒?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別說省隊了,想進國家隊執教,也是分分鐘的事兒。”

陸笙于是神情一松,嘿嘿傻笑起來,她看著南風,目光明快而熱烈。

南風突然偏開頭,眼瞼微微垂著,掩住視線。

“訓練吧。”他說。

5

第二天,南風約了省隊的一個教練吃飯。

教練名叫李衛國,今年五十六歲,從業三十多年。李衛國在T市省隊待了二十余年,帶出過不少重量級運動員,南風進省隊時也是他帶的,后來他還帶過喬晚晚。所以名義上,南風是喬晚晚的師兄。

網球是一項高度職業化的運動,近些年,舉國體制的選拔訓練正在悄悄改變。雖然現在靠國家發工資的網球運動員依舊是主流,但那些游離于體制之外的職業球員正在增加。這些人被稱為“個體戶”。他們自費訓練,自費比賽,有些成績突出的,也可能受雇于某個省隊。

當“個體戶”需要有足夠的經濟基礎。南風倒是不差那點兒錢。這幾年他被他爸爸封鎖了經濟,自己靠著以前那點兒積蓄,投資了兩家不大不小的公司,賺錢不容易,花錢不能像以前那樣大手大腳了。雖如此,他卻有一種“再苦不能苦孩子”的心態,所以給陸笙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現階段,陸笙當個“個體戶”的錢,他還是能出的。

但是他覺得,陸笙這個孩子太單純,像一張白紙,這一點好也不好。她應該去一個大集體里,多見見人,多經歷一些。

李衛國長著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精氣神很好,身材并未像這個年紀的大多數男人那樣發福,所以看起來比實際歲數要年輕許多。見到南風,他一臉的感慨,面色倒是有了些歲月沉淀的滄桑。

他語氣多少有些唏噓:“這些年你一直沒音信,都不知道你怎么樣了。”

南風點了根煙:“就那樣。”

李衛國看著他熟練的抽煙動作,突然有些難過。

多可惜的一個孩子啊,那時候光芒萬丈、風頭無兩,幾乎每個人都堅信他一定能拿世界冠軍,能在奧運會上為國爭光,能在大滿貫中創造歷史。后來怎么就……

哪怕是現在,隊里上上下下不少人還在懷念南風。畢竟,像他這樣的苗子,不敢說百年無人,至少后望二十年,不會有第二個了。

唉……

南風見李衛國一臉惆悵、眉毛都耷拉下來了,他突然笑了笑,夾著煙的指尖對著煙灰缸抖了抖,銀色的煙灰如細沙般輕輕揚下去。他笑道:“李教練,我挺好的,真的。”

李衛國望向他,見這個昔日天縱奇才的少年此刻神色安靜,清俊的眉宇間并無半點兒郁氣頹氣,只有沉靜和從容,仿佛歲月淬煉的寶劍,寶氣雍容,光華內斂。

李衛國深深嘆了口氣:“那就好。”

兩人續了會兒話。無非是問問各自的生活,李衛國說了省隊最近的情況,提到最多的字眼就是“喬晚晚”。

有些人天生就帶著光芒,走到哪里都能聚起所有人的視線。曾經的南風是這樣,現在的喬晚晚,也是這樣。

南風安靜地聽著,時而附和幾句。

李衛國見他也不深問,于是有點兒奇怪:“你現在不關注她嗎?我記得你們那個時候挺好的。”

這話說得就有點兒不同尋常的意味了。李衛國看起來再怎么器宇軒昂,但本質上也只是一個老男人,有著老男人常有的八卦心態。

南風答道:“怎么不關注?電視上經常看到她。”

原來他對喬晚晚的關注僅限于“電視上看到時不換臺”嗎……

李衛國掩嘴咳了一聲,繼而問道:“你呢?這幾年都做什么了?”

“我,帶了兩個孩子。”

“你都有孩子了?”

南風囧得差點兒煙都掉了,他非常嚴肅地解釋:“我教了兩個孩子,教他們打網球。”

“哦哦。”李衛國剛才驚得直接坐直身體,現在聽到南風如此說,他輕呼一口氣,神色放松了,繼而反應過來此話的內容,他再次驚起,“你是說你當教練了?”

“可以這么說。嗯,啟蒙教練。”

李衛國用兩秒鐘消化了一下這個事實,然后覺得自己真是大驚小怪,南風當教練怎么了?不當才奇怪吧……

他喝了口水,坐安穩了,問南風:“教練當得怎么樣?孩子還爭氣嗎?”

“挺不錯的,資質很好,也很努力。我覺得,他們有實力進省隊。”

聽罷此話,李衛國要是再不明白這個意思,那他就白在省隊混二十多年了。他笑道:“原來你在這兒等著我呢,南風。”

“嗯。”南風也笑了,一派坦然地承認。

李衛國說:“你既然對他們有信心,那就讓他們打比賽嘛,打好了還怕不能進省隊?”

“他們的情況比較特殊。”

南風說著,把陸笙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

陸笙的情況特殊就特殊在,她學網球的時間太晚太短,導致技術磨煉還有些粗糙,但是她的年紀和身體條件已經到了不能錯過的階段,必須接受更高質量的訓練。所以這個時候最好能夠進省隊,而由于技術所限,她不能保證在重要賽事中打出風光,打出進階的通道。

所以南風來找李衛國了。

李衛國聽罷,點頭說道:“這樣的情況我也不是沒見過。南風,我說句實話你別不愛聽,她學網球實在太晚了,想打出來,難啊!除非是真的特別特別有天分,像喬晚晚那樣。不過喬晚晚可是六歲就練網球了。連有天分的孩子都練得早,你沒有天分的怎么追上人家呢?”

南風不以為然:“李教練,我也和你說實話。我覺得一個人為著自己喜愛的事業去拼搏去奮斗,這本身就是件很好的事。陸笙喜歡打網球,那就讓她打網球,不必計較太多后果。天分其實是個有些模糊的概念,如果一定要拿天分來說事,陸笙她并非沒有天分,只不過她的天分是隱性的,我很難給你解釋清楚,你若是以后帶帶她,一定能感受到。”

李衛國打趣道:“我說南風啊,你為了推銷你這個徒弟,真是用心良苦,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有口才呢?”

南風笑了笑,沒說話。

李衛國喝了口水,好奇道:“你怎么只說陸笙?不是還有一個徒弟嗎?”

“那個,嗯,算買一送一吧。”

李衛國有些無語:“怎么就買一送一了呢?就算你愿意送,省隊還不樂意收呢!”

“那個孩子叫徐知遙,其實練網球的時間也不算長,他……”南風頓了頓,搖頭道,“一言難盡。”

李衛國禁不住提高警惕,生怕自己不小心答應南風收個殘次品進省隊。他問道:“他有什么問題?”

“他的心不在網球上。”

“奇怪了,不在網球上,那還練什么網球?”

“你見到他就知道了。以徐知遙的資質,他的心就算不在網球上面,以后打進省一線還是問題不大的。”

李衛國有點兒驚訝:“有這么厲害嗎?”

南風無奈地搖了一下頭:“說實話,我倒真希望他沒這么厲害。”

“那,徐知遙這么厲害都只能買一送一了,那個陸笙呢?她有多厲害,能打進省一線嗎?”

“她呀,”南風突然揚起嘴角,眉眼彎彎的,笑容里有著淡淡的溫柔,“她可是要打大滿貫的。”

李衛國自然是不信,輕輕靠一下椅子:“你就吹吧你,反正吹牛又不用上稅。你不要以為你今天給我吹這么兩下子我就被你忽悠了去。”

“自然不能。李教練,如果兩個孩子能打進‘未來之星’青少年賽的四強,我希望你能給他們一個機會。”

李衛國意味深長地看著南風:“我以為你今天來找我,是純粹為走后門、空手套白狼的。”

其實按照南風在省隊那些人脈,想安排一兩個小球員進省青年隊,根本不算什么難事兒。李衛國沒有立刻答應他,也是想先看看兩個孩子到底是什么樣的水平。他心里已經打定主意,只要南風那倆徒弟別太孬,他這個面子還是要給南風的。

但是現在,南風卻在吹完牛之后,又提出通過比賽來決定結果。這讓李衛國突然有點兒看不懂了……

南風的回答為他解釋了疑惑:“資源人脈確實算實力的一種。但是陸笙和徐知遙都還年輕,我希望他們現階段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爭取一些東西,而不是過分依賴別的,這對他們的自我認知有好處。”

李衛國便有些感慨:“你啊,也算用心良苦。”

南風微微一笑:“可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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