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nsley，一會兒你要參加的策劃會議，我也旁聽一下?！币筮t開口就是一顆重磅彈，扔完就走。

我要參加什么策劃會議？？袁正義心頭一緊，“殷總，我有事跟你……”她斟酌一番，“……商議一下?！?

“恭候。”

“那么，我們先去會議室準備?！毙炜N說。

袁正義又板著臉“嗯”了一聲，等他們都走出辦公室，就趕緊倒了杯水仰頭一飲而盡。“天啊……這里的工作節奏這么快的？我才剛來，又是看報告又是開會，一會兒如果讓我發言幾句，要怎么說？啊呀……別說替身幾個月，就是一星期我都不一定能撐過……”

碎碎念歸碎碎念，袁正義整理整理鬢角的頭發，仰首挺胸去了殷遲的辦公室，期間還跟鄭度打了個招呼，發現他也并沒有認出自己……看來她的偽裝還挺成功。

殷遲端著一杯手沖咖啡，抬手看著表，“25分鐘?！?

在他這里，袁正義恢復平常語氣和語速，“什么25分鐘？”

他抿一口咖啡，“從你報到開始已經過了25分鐘，沒有人發現你不像Ainsley。這說明什么？”

“說明我很認真地在完成甲方交辦的任務?！?

“說明你成功提前步入不惑之年?！?

這種毒舌的攻擊令袁正義憤然摘下近乎遮掉她半張臉的黑粗框眼鏡，正要反諷，忽然想到甲方不可輕易得罪，便強忍下怒氣問：“接下來我怎么辦？真的要去開會？”

“當然。而且，我提醒你，接下來的日子很有可能每一輪工作日你至少要參加三場會議，甚至分三個城市。有護照嗎？沒有的話馬上辦一個?！?

袁正義耷拉下腦袋，毫無正式工作經驗的她好似一身低級裝備卻進入高級副本，哪怕一個小怪都能砍掉她的全血。

“經過三天的學習，你弄明白分管部門的工作流程和我要你負責的工作嗎？”

袁正義想起他給的那些書和資料，以及上頭用不同顏色水筆劃出的重點和剛勁筆跡?！啊晕⒘私庖稽c。”

“說說看?！?

袁正義抬臉，頗為認真地回答：“夢馬的策劃部，分為KOL資源、培訓管理、文案策劃、美工設計。執行部，分為活動統籌和經紀，都是公司的核心部門之一，就像一個工廠。”

課堂提問式問話模式又來了——“什么工廠？”

“網紅孵化和內容制造工廠?！?

“繼續?！?

“KOL資源負責尋找和篩選有潛力的短視頻制作博主，跟進簽約，培訓管理負責對簽約的網紅進行進一步提升和設計，同時也根據選題培訓有潛力的素人，孵化成網紅。文案策劃和美工設計都是為拍攝內容服務的。執行部那邊的活動統籌是安排拍攝事宜的，經紀就是服務那些簽約網紅的?！痹x說得很溜，這幾天是下了功夫去背的，“我現在才知道，沒有身懷絕技并富有奇思妙想的網紅，只有強悍的內容輸出團隊。殷總，短短三天，我對網紅的崇拜和向往所剩無幾?！?

“你的工作側重點呢？”

“發現和挖掘素人，定向培養網紅，外加盡可能地內容把控?！?

殷遲輕輕挑眉，“背得很好。所以，你為什么怕開會？”

袁正義有點苦惱，“紙上談兵誰都會……我一天的工作經驗都沒有?！?

內線電話響起——鄭度的聲音：“殷總、安總，會議五分鐘后開始?！?

“哎呀我完了！”袁正義捂住臉慘叫一聲。忽然，手腕被他握住，輕輕往下一拉，她抬起頭眨眨眼，對忽然湊近的那張英俊面龐極為不適應，見他專注地望著自己，不禁咽口唾沫，緊張地跟他對視，他身上幽幽的烏木沉香氣息襲來，她的心率開始噌噌噌上升。

“別捂臉，人皮面具會掉?！币筮t的假笑里盡是殘忍的警告。

“知道啦！”袁正義沒好氣地答，“我……我去開會了?！?

殷遲望著她黑色套裝下踩得不太穩的七厘米高跟，輕輕揚了揚唇角。

“袁正義?！边@是他第一次叫她的真名。

袁正義回頭。

“除了上次那個標簽外，這幾次在我身上看到過其他標簽嗎？”

袁正義抿抿唇，假裝很認真地看了看，“有?！?

殷遲等著她的下一句。

“行業領袖！”她弓步而出，雙手豎起大拇指，馬屁拍得震天響。

殷遲點點頭，端起尚有余溫的咖啡輕抿一口，默了幾秒后微笑開口：“……滾出去。”

袁正義戴上眼鏡，回辦公室拿了公司配給她的平板電腦和策劃部的幾份情況報告，裝出趾高氣昂的樣子，昂首挺胸去了走廊盡頭的會議室。

不分主次的多邊形桌邊，策劃部一干人等早就到了，袁正義一眼看到負責跟春曉姐簽約的尼拉，她看到自己時好像察覺到什么，但不敢開口問。

殷遲在袁正義旁邊的位置落座，會議開始。

殷遲向大家介紹著新來的副總Ainsley，一水兒鍍金般的工作經驗和能力評價之后，巧妙地把“會演奏小提琴”改為“中國傳統樂器”。

在大家的鼓掌聲中，袁正義為自己和真Ainsley之間仿佛相隔十萬光年的差距而感到由衷的羞愧。

徐縉將相關KOL的運營情況介紹一番，又把營銷部那邊提供的收益統計發給大家，“我們簽約的新博主平均推出5條內容后就會迎來第一個爆款，粉絲增長可達50W+，按照平臺規定，基本在一周之后就能開直播間。對了，安總……”

殷遲能明顯地感到袁正義渾身一僵，他清清嗓子，提醒她注意保持高冷人設。

袁正義給自己做了一番“我是精英”的催眠，勇敢地跟徐縉對視。

“不知我們這樣的變現效率跟您在美國就職的那幾家MCN機構比，如何？您怎么評價中國的MCN市場？”

袁正義心里大叫不好，手在桌子下方緊緊握在一起，手心冒汗。

殷遲早就料到會有這種狀況出現，也有應對的策略，不過他并不急于解圍，因為他不可能次次陪她參加會議，她總要鍛煉鍛煉臨場表演能力。見她遲遲不開口，他伸手輕輕動了動她的胳膊。

下一秒，這丫頭竟然像抓小偷一樣兇狠地握住他的手，不，更確切來說，是——摳住。

袁正義心里緊張，抓住什么是什么。這個問題她在殷遲提供的資料里看過，不過班門弄斧，不知道能不能糊弄過去。

“美國……市場比我們成熟?！痹x并非只認識中國的網紅，為了看Youtube，她還自學過翻墻，“但是，哪里都一樣，抽成薄、運營成本重，平臺變現，三方分成，需要非常強的掌控力才能做大。美國的MCN產業已經開始衰敗，有的退出估值只有小幾億，而我們國內一些MCN在A輪融資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量級。所以說，國內這個產業正在上升期，還有很大的空間。”

袁正義故意壓著聲音，說得好像胸有成竹，策劃部的人都認真地記錄著，全場只有殷遲獨自疼痛——她的魔爪緊緊摳著他的手心，分明嚇得雙手冰冷還一個勁兒冒汗。要不是當場甩開她的手勢必讓她在“下屬”面前丟面子，殷遲絕不會如此忍耐。

會議繼續，雷里奧說：“接下來，輪到我說一下簽約的情況。上個月呢，我們簽下5個內容主，主要分布于……”

驚險過關的袁正義暗舒一口氣，因為這個議題涉及閨蜜，她準備待會兒利用現有職權，著重強調一下對“春曉課堂”的運營。就在她打小算盤的時候，殷遲偏頭輕聲問她——

“你愛我嗎？”

這突兀的問句差點讓袁正義破功。她飛快地看看其他人，大家的關注點都在雷里奧身上，就趕緊搖頭。

“不愛就放手?！?

袁正義低頭一看，他的手幾乎被她掐出血來。她趕緊放開，他不動聲色地揉著手心，表面上還是一副正在聽匯報的專注模樣，誰也不會想到在這么個嚴肅的場合，兩位高管方才在桌子底下手牽著手……雖然一個無意識，一個是被迫。

待雷里奧說完，袁正義馬上點評：“春曉課堂這個內容主多跟進一下。”

徐縉信服地頷首，“安總，您的想法跟殷總不謀而合。”

雷里奧說：“我們將對內容主的人設進行升級和包裝，讓她的人設更穩固。”

袁正義馬上補充，“春曉的成功在于她的內容，人設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奠定她話題領袖的地位?！?

“話題領袖，這個詞用得太精準了！安總不愧是網紅打造大師！”徐縉感慨道。

袁正義有點飄飄然，好像一下子放松下來，余光見殷遲表情淡漠，甚至在發覺到她的目光時，微微沖她使了個眼色，好像向著徐縉而去。

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