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這個詞用的人多了，也就顯的俗氣了。——林立

明天楚涵就要回美國了，他說晚上在久久紅火鍋店等我。我下班后裹著厚毛衣匆匆出門，這幾天我感覺自己快窒息了，有很多事情想不通、看不透，想找個人說說話，看能不能指點迷津。

天氣寒冷，風灌進脖子涼嗖嗖的，這天氣吃火鍋最適合不過了。

風吹過路邊的樹葉沙沙作響，金黃色的銀杏樹葉飄灑的到處都是，七零八落的像被樹拋棄的棋子，土地是萬物所有的歸宿，葉子也罷、人也罷，又有誰能永恒呢？

木槿死了之后，我感覺自己像是死了一回，渾身無力。直到現在我也想不通，想不明白到底為什么命運如此安排，于是夜里輾轉反側睡不著，白天精神恍惚走路像踩著棉花。

一走進火鍋店，空氣變得暖和很多，楚涵坐在角落的一桌，紅黃色的燈光很溫馨。楚涵身著咖色的大衣，臉比原來更黑了，他看上去消瘦了一圈，但兩個眼睛還算神采奕奕。

“今天這衣服挺nice！”他夸獎。

“還行吧，這件毛衣好幾年了，穿著暖和。”我答道。

“給，女士優先，你先點。”楚涵將菜單遞給了我說：“我給你點了一杯熱牛奶，外面太冷了，你先喝點。”

我心不在焉的在菜單上劃了幾筆，胃里裝滿了心事，根本裝不下多余的食物。

“中午我去我舅媽家了，我見到何云和他們的女兒小花，孩子挺小，挺可愛，就是跟木槿一點也不像，跟何云倒是長的一模一樣。”楚涵說著眼里有一道憂傷的光閃過。

“我也想去看看小花，說起來她的大名還是我起的，那時候她剛生下來時木槿給我發照片看，別人家剛生下來的小孩都皺巴巴的不好看，可是小花挺白凈，臉長的像一塊玉一樣，我就說這寶寶像玉樹瓊花一樣白凈，沒想到木槿真的給她起名叫何瓊花。”

“呵呵”何云冷笑：“娘倆都成了花，一個木槿花，一個瓊花，花謝了春紅太匆匆……花開花落，都是花。”

“對啊，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如果何云對她好點，多點關心多點愛，沒那么多花花腸子，或許一切都會歲月靜好，不會有什么變化。”

“Two flowers，兩朵花……何云在木槿花開的時候，沒有好好珍惜她，只能可憐小花了，命運就是這樣挺殘酷。”

楚涵將羊肉卷放進了鍋里，熱氣騰騰的鍋像滾燙的人生一樣煎熬。

“我今天中午見何云了，我去他家吃飯了，這件事他比我們都難受，我看他打擊挺大，我本來想說他，可我看到他也挺可憐。哦，對了，他還問我為什么那天會出現在山上，我說我跟你去那里開房約會。”

“你，你真這樣說的？”我差點被嘴里的豆腐噎到，有點生氣。

“你這么說，真的有點過分，這下何云以為我跟你怎么樣了呢。”

“怎么？你擔心我配不上你？還是怕何云說你？他不是把你介紹給我嗎？我們就假戲真做了，假亦真時真亦假！”楚涵挑眉說道。

“沒有，沒有！我覺得實話實話比較好。”

“我自認為，我比星野那家伙優秀吧？怎么樣？你跟星野有沒有交往？”

星野，說起星野我已經好幾天沒有他的消息了，這些天我也忙著自己的事，想著木槿的事，難以釋懷，我發現早就忘記了他的存在。我刷了刷手機，他最后發我的微信還是那句話：“我們樂隊涼涼了，我要去BJ了。”

我也沒有回他。

一段邂逅，沒有開始便已經結束了，如曇花一現。

“你不是會玩塔羅牌嗎？給我算算吧！”

“好，你要算什么？”楚涵說著從包里拿出了塔羅牌，他游刃有余的洗了三次牌。

“心里默念你想要問的事情，抽一張牌！”

我沒有從中間抽牌，選擇抽了楚涵右手邊上的那張牌，圖片中是一個頭頂樹根，左手拿著權杖，右肩背著寶劍的男人。

楚涵看了看圖片微微一笑，有些欣喜的說：“國王，你抽的這張牌是國王。我猜你是想問你以后會找到什么樣的對象，是吧？”

我吃著菜點頭默認。

“林立啊，林立，其實你的內心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女生。你選的這張圖，國王，代表了權力與霸道，所以你可能會喜歡那種霸道總裁那種，高傲、冷漠、凡事有自己的想法，雖然有點大男子主義，卻在意你的感受，能時時刻刻感受到你的喜怒哀樂，如果你受了委屈，他會出來保護你的那種男人，我說的沒錯吧？”

的確，我猜不僅是我，應該大多數女生都是這么想的，溫柔霸道，細心有責任。

“是女人都喜歡那種男人吧，我找的那種男人，我估計只有電視劇或者小說里才有，現實生活中這樣的男人要么太窮沒錢，要么長的不好看，或者不講衛生，要找一個心意的對象，比找一份好的工作還要難！”

“你不覺得我就是這樣的人嗎？”楚涵大言不慚的說：“雖然我不是大富大貴，但也算是中產以上吧，長的也算又高又有點帥，關鍵對女朋友很好，不會三心二意。”

“你可不要亂開玩笑，我希望你嚴肅點。木槿剛剛去世，我們嚴肅點好嗎？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很清楚我林立是什么樣階層的人，什么樣的人才適合我，我很清楚！我不想找一個比自己優秀太多的人，那樣我會壓力很大的，而且我現在覺得單身挺好，特別自由，無憂無慮，不用為了男朋友對我好不好就患得患失，也不用為了談戀愛而浪費自己的時間去學習，去工作，也不用為了見男朋友在鏡子里換好幾套衣服，糾結的不知道穿什么……再說，你是木槿的前男友，你說我跟我好朋友的前男友談戀愛，這會不會有點過分了？”

“林立，我沒想到你是這么封建的人，你這個人看著不像那種守舊的人，沒想到你的腦子這么墨守成規。我問你，《泰坦尼克號》里的Jake去見上帝了，Rose不是照樣結婚生子甚至還活到八十多歲有了孫女？”

“是啊，那又怎么樣呢？“

“那就說明愛是什么？愛就是我希望你好，哪怕我得不到你，失去了你但我也依然希望你過得好。所以，你看看這些年我雖然偶爾聯系木槿，但我從未打擾過她的生活。現在她走了，原來我覺得錯過她挺遺憾的，現在她帶走了我的遺憾，我只剩下憐憫和痛心，人生苦短，得珍惜活著日子，我希望找個心動的人，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經歷生活的酸甜苦辣，這才不枉此生。”

楚涵眼里閃著某種希望的光點，我怔怔的望著鴛鴦鍋底冒出的白氣，一邊是青椒麻辣味，一邊是滋補菌湯味。同樣是鍋煮同樣的食物，會有不同的味道，像人生一樣選擇不同的路會遇見不同的人，遇見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人生。

“我讓你心動嗎？”我紅著臉問：“我覺得你是一個人太寂寞了吧，我不相信你會喜歡我，你別逗我了，我現在只想一心搞事業，我跟鹿蓉打算做自媒體，準備創業大干一場！”我不由得說著這無關緊要，八竿子打不著的話。

“愛情是愛情，不耽擱你創業啊，互聯網世界，地球就像一個大村莊，你可以跟我一起離開這里。”

楚涵并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我覺得他自己都不能確定這是不是愛情，但是對我來說三十歲的年紀愛情沒有二十歲時那么重要了，二十歲時可以為了男生一句我喜歡你琢磨半天，現在發現愛情是最容易稍縱即逝的東西，沒有什么比賺錢更重要。

在二十多歲的大好年華里，我把青春給了成飛，在我離開廣州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我就聽到他訂婚的消息。所以若是喜歡，何必夸張成愛，愛這個字用的人多了，也就顯的俗氣了。

“我不想去很遠的地方，我在外面漂泊過，那種感覺心里沒底，所以我才回來的，我現在只求小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