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說到哪兒了啊。跑題了,跑題了。”木西貝反倒不好意思的笑了,拍了拍自己的臉,繼續說道:“還是說回去BJ的事吧。其實我就是路過了一次。那次坐火車,要在BJ站換乘,中間有六個小時的時間。我在火車站里坐著無聊,就出去走了走。”
“我先買了份BJ地圖,看了一會兒,發現從火車站到天安門廣場并不遠,走著過去應該也用不了多少時間。這一走,就把我震驚到了。那一路的高樓大廈,是我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上天橋,過地下通道,穿立交橋,感受到的是真正的車水馬龍,繁華喧鬧。”
“還沒走到天安門,我就更加震驚了。BJ真是個很神奇的城市。熱鬧與安靜,現代與古老,似乎就隔了一條街。拐進故宮旁邊的胡同,就好像一下子穿越到了另一個時代。綠樹成蔭的街道,古樸典雅的屋舍,就連門墩、屋檐,都透著精致與悠遠。走在那樣的地方,就感覺歲月流進了生命里,時間都變得緩慢了起來。”
“以前,我總覺得,出去旅游,就是在一個地方草草的走過,很難有太深的感受。必須駐留一段時間,慢慢品味,才能真正領會這個地方獨有的味道。我在J市上了四年學,不僅爬了著名的千佛山,游了大明湖,還在著名的泉城廣場看了音樂噴泉。可這些,都沒有它的老城區給我的印象深刻,從芙蓉街進去的老城區里,是真正的‘家家泉水,戶戶垂柳’,青石板鋪成的街道,腳下緩緩流淌的泉水,街邊隨風搖擺的絲絲垂柳,就連小胡同里小販的叫賣聲都顯得那么清幽恬靜。那才是J市的精髓所在。”
“而BJ,它不同。即使是匆匆路過,都會讓你感到它獨有的魅力。走在故宮的城墻外,你會不由自主地感嘆古代匠人的智慧與精湛的技藝,建造出那么高那么牢固的城墻,歷經幾百年的風雨,依然能矗立如故。如果能在這樣的城市中工作、生活,時不時過去走走看看,應該會覺得更滿足了吧。”木西貝說著說著,就憧憬了起來。
“可以啊,可以去啊。”程磊鼓勵道。
木西貝看了程磊一眼,笑了:“哪有那么容易。BJ光租房一個月就得多少錢,什么都沒有,去了怎么活?”
“很多時候想得太多不是一件好事,那樣人會變得束手束腳,什么都不敢去嘗試了。”程磊繼續說道。
木西貝確實不是個行動派,做事之前經常會因為想得太多,給自己制造很多障礙。可她沒辦法拋去顧慮,直接去做,這是性格的問題。她笑著對程磊說:“沒想到你說話還挺有哲理的。別總是聽我嘮叨了,說說你吧。”
“我?我沒什么好說的。”雖然這樣說,程磊并沒有停止說下去,“我出生在一個縣城里,小時候家里算是比較富裕的,于是被爸媽逼著學這學那,但都只學了個皮毛。”
“后來……”程磊頓了頓,繼續道:“后來,我爸媽離婚了。”
木西貝抬頭看向程磊,嘴張了張,卻沒說出一個字。
程磊感受到了她的注視,笑了笑,接著說了下去:“那時候,我已經上初中了,正是不想讓人管的時候,他倆離婚,對我來說,反而是好事。”
“我住學校宿舍,休息就去爺爺奶奶家,沒錢花了才會想起找爸媽。他倆也很痛快,要多少給多少。那時候,我想買什么就買什么,在同學面前特有面子。人們都說,父母離婚,對孩子影響最大,可對當時的我來說,卻沒什么不好的影響。”
“再后來,我爸媽相繼都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也長大了,更不需要他們。上大一那年,爺爺去世了。沒過多久,奶奶也去世了。世上的事,就是這么神奇,兩個相依為命的人,連去世都會相隔不久。我小時候,有個鄰居,兩個兒子,大兒子早早結婚生子,搬出去住了。小兒子因為身體不好,一直沒有結婚,跟著爸媽一起住。后來,父親去世了,就剩母子倆相依為命。十多年后,小兒子去世了。母親搬去跟大兒子住,沒多久,也去世了。”
“有人說,這是因為過世的親人太思念他們,才把他們帶走了。我卻覺得,是他們離開了熟悉的環境和熟悉的人,再加上年紀大了,適應不了改變,才郁郁而終的。”
“奶奶去世的那年,我過年沒回去,因為覺得自己沒家可回了。第二年,我爸打電話過來說,過年回來吧。我就回去了。”
“很多時候,我們以為的問題,其實都不是問題。”
程磊的這句話,好像是說給木西貝聽的,又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是啊,很多我們以為的問題,到最后卻發現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而如果你不去做,就會停留在以為的階段,被問題困擾,更加不敢向前。
兩個人沉默地走了一會兒,木西貝突然說:“你那么開朗陽光,我還以為……”
“是沒想到我父母是離異的吧?”程磊毫不回避的笑著說道:“很多人都覺得,父母離異家庭的孩子必定會敏感內向。可能有些人是那樣的,但有些人并不是。”
木西貝也跟著笑了,“世事無絕對,這樣挺好的。”
程磊突然停下腳步,扭頭對木西貝說:“西貝,我們比賽跑步吧!從這里開始,看誰先到前面路口那根路燈。”說完,他直接跑了出去。
木西貝緩過神來,趕緊邊追邊喊:“你耍賴,搶跑啊你!”
好不容易跑到路燈下,木西貝氣喘吁吁地停下來,看向路燈下正等著自己的程磊,倆人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