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像往常一樣躺在床上,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像以往那樣入眠。
輕輕轉都著食指上的秘銀戒指,但這并沒有想以往一樣給他帶來安全感,他竭力遺忘,但剛剛那聲可怕的嘶鳴卻猶如在腦海中扎根一樣重復響起,他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人”或“物”發出的可怕聲響,那充滿污濁絕望的怒吼令他遍體生寒。
蠟燭和煤油燈盡數被點燃,即使離得很久,朦朧的火光也很難穿透濃重的霧氣。房間里靜悄悄的,只有懷中小兒子發出輕微地呼吸聲。
大兒子和女兒已經被送到內城了,但小兒子卻因天生哮喘被拒絕在外,該死的醫官拒絕了他的賄賂,那可憎的傲慢表情即使到現在依舊歷歷在目。
迷霧隔絕了空間上的距離,但那該死的準則隔絕的卻是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奧爾心中復雜萬分。
“唉!”
他微不可查的嘆了聲氣。他想強迫自己睡著,但剛一閉上雙眼,腦海中那可怕的聲音再次響起,事實上他知道并沒有聲音了,那不過是感官受到強烈刺激后的應激性反應。可是知道歸知道卻無法控制。
每每到這種時候,在發生了這種事的深夜里,人的想象力都會變成幫兇,它在受害者腦海中描繪出虛構卻形象的畫面,讓人無法入睡。
在次嘗試無果后,奧爾坐起身,上手交疊手背朝外放在胸前,低沉緩和的聲音在房間中一遍遍想起。
“您是眾生之母、是眾神之長、是遙遠歷史的創造者;
您是基石、是光明;
您是從前、是現在、是未來;
我祈求得到您的注視,從那無盡的星空中投來目光;
您虔誠的信徒祈求庇護,偉大博愛的永恒希望之神!
……”
他一遍遍重復,虔誠地吟誦著讓他內心安寧的禱告詞,卻沒注意到,此時床頭正上發的霧氣正逐漸發生這變化,從中心向周圍分散,就像是被什么事物占據了原本的空間,濃霧被頂開了,一個瘦長的輪廓緩緩浮現,細長的手臂如煙般緩緩飄落。
……
清晰的聽見那聲可怖瘆人的尖叫后,勞拉再也無法睡著了,她沉默的坐在緊閉的窗前,早已穿戴整齊,兩把暗金色左輪左右放在書桌上,里邊塞滿整整12發破魔子彈,子彈讓原本冰冷的槍身有了些許溫度,也讓她稍微有些安全感。
此時的勞拉面容表現出一種不正常的蒼白,身體不時顫抖,仿佛陷入某種夢魘中。雖然竭力控制,但那在腦中不斷回響的聲音依舊勾起了她的一些回憶——一些被刻意以往的回憶。
她母親“意外”去世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她曾被一個夢魘折磨了很長時間,那真實的畫面即使是醒來后依舊歷歷在目——“密集廣闊的石林,泛著綠色的奇異六芒星圖案,被壓制的黑色氣息,咆哮的猙獰面孔,以及圖案之上,母親逐漸消散的身影。”
“那聲音……真的是那個東西嗎?它真的存在,現在它破開了那層封印,重新出現了?”
勞拉心中生出無名之火。
“可惡,若拉說的巨大威脅難道也是它嗎?為什么……不是說還要很久才會破開封印嗎,其中出現了什么差錯,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無意識的咬著嘴角,勞拉有一種無力感,他知道一些父親的打算,高階亡靈擁有靈智以及很強的領地意識,它們對低階亡靈有天然的壓制。
父親,您和城主都是那樣打算的嗎?
“該死,為什么,你也只是個普通人!為什么明知必死也要在這里守著!”
勞拉銀牙緊咬,腦中的尖叫聲讓她意識清醒,但腦中紛雜的念頭卻讓她心生煩悶。
“或許是我想多了,它只是在沖擊這囚籠!我們還有機會?”她自我安慰道。
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
“剛才那聲音很清晰,好像就是在我身邊出現的。仔細想想,那聲音中的情緒是憤怒,是什么讓它憤怒的?離我很近!”
勞拉看著窗外某個方向,在那里,一個巨大的輪廓在濃霧中若隱若現,那是那群外來人住的房子。
“羅伊!”
勞拉忽然站起身來,拿起兩把暗金色左輪,然后走到門前,憑著記憶走到大門前。
“總有種不祥的預感,覺得危險離我很近……不對,若拉說過任何生物對危險都有天然的預感,區別只有強烈與否。不會有沒由來的危險感的,危險可能已經存在了,只是我不知道在哪。”
“羅伊他們理我并不遠,但……要穿過那片濃霧,真的沒問題嗎?”
她站在門前,卻沒有立刻推開大門,壓制已久膽怯再次冒頭了,腦中不斷浮現之前的恐怖傳聞,食人的土地,重回的亡者。
“這片濃霧是所人都會畏懼,但是勞拉,你不能再次畏懼了,一定要繼續堅強下去!現在不知道具體情況,呆在這里已經不安全了,但你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勞拉,你要去找他,只有他才能保證你的安全。去找他,然活下去,在找到新的安全前,你會活下去!”
一番自我催眠后,勞拉的眼神再次堅定起來,蒼白的面容變得嚴肅,深吸一口氣,她沉默的打開大門,不再猶豫,邁入門外的大霧之中。
……
奧爾只想喚醒熟睡的兒子,告訴他趕緊跑,無論去哪,只要拼盡全力的逃出房子就好,但此時的他哪怕竭盡全力也無法發出哪怕一絲聲音。
“為什么,為什么偏偏找上了我?”
積蓄在眼中的淚水從眼角自然滑落,鼻涕眼淚和在一起,再沒有一點貴族該有的風范。在此之前,奧爾自認不懼死亡,但此刻心中卻升起巨大的絕望,因為眼前的事物早已突破了恐懼的極限。
如果身邊的兒子醒過來,就會發現原本屬于濃霧的位置被無形之物取代,呈現出巨大的空間。
但奧爾卻看的清清楚楚,那不斷冒著黑煙的瘦長身軀以一種怪異到極致的扭曲形狀漂浮在面前正上方,枯瘦細長的手臂,如果它還能被稱作手臂的話,正環繞著自己的身體,四根薄如刀片的“手指”驚悚的劃過自己的臉頰,可怕的劇痛席卷大腦,但詭異的是身體表面卻沒有一點傷痕。
“咯!咯!咯!”
突然,腦海中想起一陣牙齒碰撞的聲音。它在笑嗎?奧爾絕望的想道。
接著他發現眼前的邪惡亡靈發生了變化,它虛幻的上下額以一種夸張的方式張開,形似嘴角的東西向后不斷裂開,露出如同深淵的巨大黑洞。
“不……不……不要……”
絕望,無盡的絕望,但絕望是它最好的養料。
奧爾在心中不斷的吶喊求救,但身體依舊無法發出一絲聲音。淚水奔涌的眼睛努力的轉動分毫轉動,他兒子依舊睡得香甜。
“麥克,好好睡吧。千萬不要醒過來。”
在被深淵巨口吞噬前,奧爾在心中祈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