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回到了原始時代的地球？”

此種腦洞一開，連馮生自己都被嚇一跳。

倘若先前，在他沒有經歷漆園神游，沒有被那個擎大槍的將軍挑送至此，或許也不會有此荒唐絕倫的念頭。

正扒飯的小阿周聽得馮生自言自語，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我說你是被魚湯補過腦了吧，還原始地球，要不要給你造一套封神榜上的神靈？”

馮生一聽，眼皮不自覺顫了顫，以他第六次行走的收獲來看，申城所在的古老國度在人類文明曙光徐徐綻射之初，被證實確實存在過一段被后世認為是神話傳說的玄奇時代，而封神榜亦被認為是那個時代的一個終結標志。

“你是怎么知道的封神榜？”

馮生按住小阿周扒飯的手臂，有些迫不及待。

“你腦殼銹掉了？看碟片啊，你不會連這種低端的舶來品都沒有享受過吧？”

小阿周眼睛瞪得溜圓，看到馮生失望的神色后，將嘴里的泡飯吞咽下腹，好奇心作祟，問道：

“不是吧，真被我猜中了，碟片你都沒看過？”

“西游記呢？”

“逃學威龍？”

“大話西游總看過吧？”

一連問了幾部在舶來品中頗為受眾的電影，當看到馮生滿臉苦笑搖搖頭，小阿周直接石化，手里的筷子“咣啷”掉落在桌上，又從桌上滾落掉地。

馮生苦笑搖頭，是因為小阿周所說的電影皆是20世紀地球的產物，他后來行走的申城已經是經歷三次巨變后的地球，其間相差整整七百余年，兩段天差地別的光景中所能接觸到的人類文明產物，自然不可同日而論。

但有趣的是，作為20世紀人類文明產物的周氏風格電影，其發揮的魅力已經遠超想象，即便在經歷三次巨變后的申城，屈指可數的電影院里依舊可以看到周氏風格的影片搏得滿堂彩的情景。

悲喜并不相通，但這絲毫不影響一代又一代的人們從中汲取自己想要的悲喜元素。

當時，馮生煞費心機收攬一切所能花錢買到的人類文明痕跡——石刻，書籍，影片等等，小阿周所說的這幾部電影他都有幸瀏覽過。

“那你有看過Avatar8嗎？”

驀地，馮生想到一個關鍵性的問題，不禁脫口發問。

此時，他緊張到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Avatar8？”

小阿周搖搖頭，一臉鄙夷望著連【逃學威龍】都沒看過的馮生，笑嘻嘻指了指腦殼，

“你這里不會真的銹掉了吧，Avatar系列只拍到了第6部，那個開卡車的導演就被抓去了其他世界，之后那個世界就嘣掉了，算起來時間也就是在22世紀末，哎，你這么一問，莫非你手里有7、8部的藏片？”

直到這一刻，馮生終于明白，地球第一次巨變，也就是人類文明斷絕的時間節點是在22世紀末期，一場突如其來的核爆瞬間吞噬了那顆湛藍色的星球……

人類文明創造的產物悉數毀之一炬，后世留存下來的不足萬分之一，之后幸存下來的人類還得經歷冰川融化危機，以及高輻射引起的基因突變危機，直到27世紀，整個地球幸存下來的宜居城市僅有三座，而申城便是其中之一。

人類一手創造的文明，最終也被人類以文明的產物毀滅，聽上去有些好笑，但歷史的發展如流水，除了有一往無前的直道，必然也存在這樣那樣的回水灣。

“我怎么可能有Avatar7、8部？”

一口回絕小阿周，算是斬斷了不必要的遐想，馮生便將這位來蹭飯的小吃貨禮送出門。

插上門，躺回床上，馮生現在心里有一個很大的疑問，正如小阿周所說，諸如【逃學威龍】一類的舶來品，皆是從21世紀的地球所獲，可遵循歷史的發展軌跡來看，27世紀的地球已經成為一顆危星，人類更是可憐如老鼠茍活于世，早已在光陰更迭中近乎毀滅的人類文明，怎么可能存在于世？

時間的單向性注定了過去會被未來覆蓋，就如同樹林中的落葉，先掉落的勢必會被后掉落的掩蓋，亦如21世紀會被27世紀取代，但被取代的21世紀就真的神奇消失了嗎？

這個疑惑是他第六次行走時掩埋心底的，當基因突變危機降臨，人類的軀體再度發生畸變，什么三頭六臂，人首蛇軀，諸如此類的只存在于遠古傳說中的人類形象一一出現，人類還能稱之為一撇一捺的人嗎？

從史前歷史來看，地球人類遭遇過一場毀滅性的洪水泛濫，這一點與25世紀冰川融化危機帶來的全球洪澇毀滅極其相似。

一切一切的跡象都在表明，人類的文明是在重蹈覆轍的曲折中發展，但有趣的一點是，那一點超脫軌跡的小小曲折，依舊能遵循歷史的發展，最終形成璀璨的果實。

就仿佛一截發朽的枝椏結出一顆可口的果子。

一如災難過后迅速崛起的人類文明。

兩場全球性的大洪水沒能湮滅整個人類。

同樣兩場基因突變必然也無法斷絕人類的衍息。

可最終幸存下來的人類還算是真正的人類延續嗎？

馮生不禁聯想到第七次行走，當時的申城又是一座處處存在文明氣息的超級都市，如今細細想來，甚至與第六次行走時的申城對比，一座都市，兩個不同的時間點，甚至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但主導其中的文明卻是相通的。

細思極恐。

是誰在背后主導著這一切的發生？

精心布置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么？

另外，馮生突然想到方才小阿周提及過的開卡車的導演，他注意到小阿周所說的是“被抓去了其他世界”，那也就意味著這個人并未真正的消亡，而是以另外的“身份”或者“樣貌”行走于世，或者干脆說在另外的一個世界中，會崛起一位記錄人類文明的電影導演。

“這不就是所謂的行走？”

剎那間，馮生茅塞頓開。

正如他所知，每一位行走所要完成的任務不一而同，有行走需要完成的任務即是創造這個世界，譬如帶來智慧火種的盜火者；同樣亦會有行走需要完成的任務即是毀滅這個世界，譬如推動地球發生三次巨變的未知行走。

一切似乎豁然開朗，所有的矛頭指向浮都，指向發布任務的四大天王。

這一切都如馮生推想那樣嗎？

顯然，結果是未知的。

由于思慮過度，馮生于昏沉中最終睡去，待到一覺醒來，窗外夜色寂寥，螢火蟲似的火點在遠方充斥原始氣息的山林中閃爍不定。

馮生來到窗前站定，舉目遠眺。

方才做了一個夢，夢中他并未將智慧火種熄滅，而是親手取出其中的文明成果，將之傳散給了一群茹毛飲血的原始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