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眸把在北康醫學院展廳看到的照片，以及這段時間自己收集到的資料證據，從頭到尾細細向燕離說了一遍。包括前段時間燕離交給她的那通電話錄音。

他的母親趙紫英與燕崇澤是大學同學，勢必在嫁入燕家前，最先認識的人，便是燕家大少爺。

剛從北康醫學院出來之前，顧眸特別拜托亓慷帶她去檔案室查詢了1985年那屆畢業生的檔案。雖然資料不全，但她想查詢的線索已經昭然若揭了。

燕崇澤是北康醫學院那屆學生中的佼佼者，學的是北國當時比較弱的麻醉學專業。雖然北國醫學在世界上處于領先地位，但卻沒有麻醉學專業的博士點。燕崇澤就是在碩士畢業后，成為第一批選派出國留學的優秀學生。

在1985年，燕家雖然已經非常富裕，算是北國的豪門，但還沒有如今在北國的地位。燕崇澤是富家子弟，不但人長得帥，成績還優異，在學校里很受歡迎。當時能出國留學，羨煞旁人。但后來不知什么原因，沒有去成。

學校的檔案里只記錄著燕崇澤在1985年的8月，臨行前，突然因個人原因放棄了出國留學的機會。

顧眸之前調查過燕家的發展史，自然記得燕家這位長子是在1985年底接手了燕家家族產業，最先涉足的，便是礦產能源。當時的舊報紙就有一篇報道，燕家在北國邊境開設了一家礦業開采公司，成為全國首家由私人經營的此類公司。

也就是說，燕崇澤突然放棄留學機會，回到燕家繼承家業，不是留在北國京城當大少爺，而是去了偏遠的邊境地帶采礦。

而巧合的是，同年6月，也就是畢業前的那個月，趙紫英因為個人原因退學了。

雖然當時趙家不是什么大戶人家，但也算小富，畢業在即，卻硬生生退了學，放棄學位，說不過去。直到那年年底，燕家當家的燕鴻昌娶了第三房老婆，就是趙紫英。

若是說趙紫英因為嫁入燕家豪門，才不屑于學位退了學，也說得過去。但顧眸在展覽墻上看到的照片，趙紫英和燕崇澤站在一起，看起來分明很親密……

同班同學，年紀相仿，又是俊男美女，如此登對……

顧眸一邊說著，一邊看見燕離的臉色很沉，深若寒潭的雙眸一點一點暗淡下去，失去了焦距般。

顧眸的聲音越來越小，終于，還是止住了快要說出口的話。

“你的意思是……？”燕離卻開口問了。

顧眸不吭聲，看著他，一瞬不瞬。

“我父親搶了兒子的女朋友？”

顧眸憋著一口氣，抿了抿嘴，低下頭去。

大概，誰聽到這樣的事情，心里都不會好過吧。

燕離雙手撐著跟前的桌子，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交織成一條條呼之欲出的憤怒……許久，又重重呼了一口氣，問道：“你剛說的……都有證據？”

自那次幫燕離曝光燕家的新聞后，顧眸雖然覺得自己沒幫上什么忙，但也一直沒放棄調查燕家的線索。特別是發現自己對燕離的感情后，那車禍事關燕離的母親，她便投入了更多關注。

細細數來，確實掌握了很多證據。

她看著燕離，遲疑著點了點頭。

“所以你認為，燕崇梟給我母親撥的那通電話，是用她跟我大哥的關系威脅她？”

“嗯，”顧眸點頭，“所以，你母親可能情急之下去找了你大哥，兩人才會坐在一輛車里……”

“那車禍呢？”燕離看著她，眼神冷冷的。

“車禍，我還沒掌握多少證據……”顧眸垂了垂眼，因為那起車禍資料都被警方封存了，媒體也沒有過多報道，當事人死的死傷的傷，確實很難掌握確切的線索。

不過，有了推測，車禍也不是完全不能解釋。

“車禍的起因，可能是燕崇梟想要害你大哥。”顧眸鼓了鼓腮幫子，說道：“明小姐只是燕崇梟的一枚棋子，你大哥生前掌管的能源礦業，燕崇梟垂涎已久，但他是長子，燕崇梟從你父親那兒得不到多少好處，便要想辦法除掉他……”

顧眸瞥了燕離一眼：“豪門恩怨，爭家產，你應該比我更懂。”

燕離眸色暗了暗，沉默了片刻，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笑意，“不可能。”

她不了解他父親，他父親那樣的人，娶一個女人，怎么可能連她的背景都沒調查清楚？

若真如顧眸所說，他母親跟大哥曾是情侶關系，父親在娶他母親的時候，必然已經知道他們的關系。一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怎么可能成為秘密？又怎么可能會被認為是威脅？何況，那時候，他母親早已經跟他父親離婚多年，早就不依附于燕家了。

燕崇梟想要奪家產，害燕崇澤的事情，燕離早就掌握了很多證據。至于母親為什么會出現在燕崇澤的車里？他之前沒有過多去關注母親和燕崇澤的關系……若顧眸說的是事實，那么……

事情可能遠沒有顧眸推測的那么簡單。

燕離的心臟突然一陣抽搐，疼得他一手捂住胸口，重重磕在桌子上。

“你怎么了？”顧眸見狀，慌忙站起身來扶他。

燕離一手撐著桌面，一手捂著胸口，那股莫名的疼痛再一次襲來。

顧眸不知所措。雖然這些事情說起來有些狗血，但她沒想到燕離的反應如此之大。

“要……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不用……”他艱難地撐著半邊身體，緩緩地靠向椅背，又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剛才痛苦萬分的表情在臉上轉瞬即逝。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只不過之前都是頭痛，這一次，這種熟悉的痛感卻襲擊了他的胸口。

燕離怔怔地望向顧眸，眼神已經有些渙散，這個女人，到底跟他是什么關系？為什么他什么也想不起來了？為什么她一點兒都不記得他？

桌上的手機突兀的響起。

燕離瞥了一眼，接起電話，便聽到那邊傳來一陣欣喜而急切的聲音：“燕先生，您母親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