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你做了什么…啊！”

豺狼嘶吼著，身體不斷痙攣。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緊緊捂住了嘴巴。

身上的疼痛感陡然間消失了。

豺狼修練至受靈境，也算是準一流的修士了。可他活了這么多年，從沒有聽說過有什么功法能如此詭異。

這簡直，不是下界的生命能辦到的事！

一開口發出聲音就會受到劇痛懲罰。可以說，這簡直就是完克修士的能力。無論是啟動法寶還是催動咒語，乃至布下陣法，都需要“語言”的輔助。

緘默直接將之封印了。

沒辦法召喚出自己的雷犬怒食，豺狼的戰斗力就短了一截。

不過，他看著顧云滿身的傷痕，心中也并不是過分緊張。他當然能看得出來，顧云不過筑基境界。孽者雖然用了某種邪法操縱了顧云，但能發揮的實力高不到哪里去。

即便不開口，單純憑自己受靈境的實力，也足以擊殺孽者了。

他不言不語，將二指并起，徐徐在長劍上抹上雷光，指向緘默。

但緘默卻依舊云淡風輕地笑著，他抬起一根手指，向下一按，道：“跪下。”

撲通！

豺狼跪了下來。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暗中運轉周天，將一身靈氣集中到腦中識海，用力對著識海一轟。

識海中大受震動，他隨即便感到身體一輕，脫離了禁錮。

眼看豺狼冷著臉重新站了起來。緘默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望著天空：“果然還是太虛弱了嗎，箴言的損耗率太高了。”

旋即，他又低下頭，看著豺狼活動自如的身體，低聲喃喃道：“兄弟們在的話，就好了。”

豺狼抿緊嘴唇，擎劍殺來。

緘默這一次伸出手掌，對著前方攤開，輕聲道：“保護我。”

豺狼感到身后傳來震動，靈視一掃。那本來已經動彈不得的蛇妖此刻顫抖著身子爬了起來，張開嘴巴，用僅剩的毒牙向他咬來。

緘默，可以直接用語言操縱別人的身體？

豺狼心中愈加驚駭。這份能力，果然不屬于下界吧？

如今的孽教，強大的簡直無法理解了！

豺狼無暇再對付緘默，不得不和蛇妖再次打成一團。

緘默沒有理會他們，朝著地上不再動彈的陸塵走去。

對他而言，徹底毀滅七堂伽藍才是真正的大事。

他停在了陸塵面前，一雙腳已經碰到了陸塵的發絲。顧云腳掌上仍在密密地滲出血液。在地勢的影響下，流向更低處的陸塵。

血液的味道鉆進了陸塵的鼻中。他突然輕輕顫抖起來。

緘默一怔。

陸塵的身體已經被毒液麻痹，皮膚都呈現出可怕的深紫色，一個個毒瘡在體表鼓起，流出黯淡的黑血。

他的身體應該無法動彈了才對。

“大風……”

“什么？”緘默一驚。

陸塵居然在開口說話？

不可能的，以他的身體狀況，一開口就會痛不欲生，直接昏死過去。

“大風揚揚……”

這一次，緘默確認了，陸塵真的是在開口。

“大風揚揚，來顧我鄉…嘔…咳咳…雄鳳…雌凰，鳴于東方。”

緘默猛然間向后退了一步，他被陸塵嚇到了。

這個不可能再起身的人，如今正用一只胳膊撐住上半身，艱難地爬了起來。他每念一個字，臉上的肌肉都在痙攣，黑色的血液一灘接著一灘嘔出。

他的呼吸越漸微弱，但身上的氣勢卻逐漸增強。

煉氣大圓滿。

他僵硬地支起身子，一雙充滿殺意和憤怒的眼睛，死死盯著緘默。

心臟施加了懶之力，以停止跳動為代價，讓帶有毒素的血液減緩流動。四肢施加了勤之力，讓它們強行超越極限，活動起來。

從絳珠仙府里看了那么久的書，沒想到第一次運用所學的知識，就是念起禁咒。

“大潮滂滂，禍及高堂。五帝三皇，溺死頹墻。”

煉氣突破，筑基大圓滿。

“不可能的，你怎么能夠開口說話，我的緘默領域會讓你肉體嘗盡折磨！你怎么可能感受不到痛苦。”

緘默第一次，慌了神。

“感受不到痛苦？”陸塵咳出黑血，疲憊地笑了笑，“開什么玩笑，老子痛得啊，想把自己活吃了。下油鍋、凌遲都比這舒服一萬倍！但是我要謝謝你，現在我能對顧云的痛苦感同身受了。”

“嘶……太痛了太痛了……沒辦法思考了，呵呵……”

陸塵狂笑起來：“無法思考也就沒有愧疚感了！顧云，我要讓你解脫！”

他的身體不可思議地向后折疊，而后像是蓄滿了力量的彈弓，猛地將上半身回彈，一頭撞在了顧云的額頭上。

緘默向后退開半步。這么詭異的情況，他沒有見過。

陸塵的速度比起之前快了至少三倍。他沒有選擇發起進攻，反倒是沖向豺狼。

“想活命嗎？”他對著豺狼喊了起來，“把我的納戒還給我！”

豺狼不假思索，將納戒向后一拋。他當然知道陸塵用了某種燃燒生命的禁咒，倘若這家伙真把孽者打敗了，自己也必死無疑。到時候再取回納戒就是。

納戒入手，陸塵吐出黑血的同時，嘴角咧開。

“終于回到我手上了，哈哈哈哈哈！”他狂笑著，手上一甩，已然握住一把閃耀著淡淡金光的秀氣長劍。

“異神盡誅，異神必除。零神得生，零神可活！”

陸塵咆哮著吼出了阿鼻叫喚的引導咒決。那秀氣長劍頃刻間開始扭曲，瘋狂地蠕動和膨脹，像是腫瘤一般迅速完成分化。

那是一把可怖的魔劍，劍尖的部分像是饕餮一般，張開了饑餓的深淵大口。

“死！”

陸塵沖向緘默。

“你真的要殺死這個女人嗎！”緘默的語氣也激烈起來，“她正被困在我的牢籠之中，瑟瑟發抖。她可是一直在說著，不想死，不想死呢！”

“你住口啊！我不允許你，再踐踏她的尊嚴！”

陸塵滿腔的怒意到達了頂峰。

就在那一瞬間，他的頭頂上多出了一只盤踞的心猿。那心猿面目扭曲，滿面怒容，像極了劉慶的那一只。

而此刻，識海之中，劉慶的那只心猿，頭頂的金箍崩碎了。心猿不受控制地怒吼起來，渾身上下釋放出濃濃的殺意。

這股殺意與頭頂的心猿匯合。兩只心猿融合成為一體。

陸塵渾身上下仿佛被無形的風刀切割，到處都留下深深的傷口。從這些傷口之中，逸散而出的，不是鮮血，是充滿殺意的黑氣。

黑氣將陸塵包裹其中，只看得見一雙猩紅的雙眼。

緘默怔住了，他感受到一股極為熟悉的氣息，忍不住問道：“欲王？是哪一位？”

黑氣突然化作一只巨大的利爪，將緘默握在爪中。

緘默不驚反喜，哈哈笑了起來：“是你啊，怨怒！苦尋你一萬四千年，終于讓我們兄弟重逢了！”

“死！”

黑氣中又傳來沉悶的聲音。與此同時，另一只巨爪伸了出來。這只巨爪居然直接穿透了顧云的身體，將緘默的本體，那團黑色液體從頭部抽了出來。

“哈哈哈……好兄弟，你還是那么不近人情！要殺了我嗎，要殺了我嗎！”

緘默癲狂地笑著，黑色液體好似沸騰。

在這黑氣凝聚而成的巨爪之中，緘默的笑意漸漸變得尖銳和痛苦。他正一點點被怨怒捏爆。

“還不夠，你的領域呢，用出來啊！”

“錘殺！”

黑氣中傳來毛骨悚然的聲音。

兩只巨爪握拳，狠狠將緘默身體砸碎。

“槍殺！”

無數長槍刺爛緘默。

“碾殺！”

磨盤將緘默碾成齏粉。

緘默的聲音變得虛弱不堪了。

“不死無休！”

聽到這句話，緘默又變得興奮起來，大呼道：“正是如此，就該釋放領域。”

緘默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被拉成完整的人形。

而后，便是連續不斷的錘殺、槍殺、碾殺、刀殺、劍殺、箭殺。

每當緘默快死之時，他又會被強行復原，再一次承受殺刑。

豺狼將一切看在眼中，縱使他殺人如麻，此刻也膽寒到雙腿顫抖。他再也不敢停留在這里，連蛇妖的妖丹都沒有取，便逃離了此地。

一百次、兩百次、三百次……

緘默已經數不清自己被殺了多少次了。黑色液體變得稀薄，顏色也淡的像是清水。

他最后，有氣無力地說道：“下一次……再見。”

“錘殺！”

轟！

巨拳落地，黑色液體徹底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