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合莊地處淮南道正中間,前后山川接壤,左右河流逢源,上好氣候,絕佳府邸。
自從將此地設為蛛網音的大本營,它的蛛絲就如同會傳染的病菌一般,散落到天下各處,以此為中心,逐漸結出一張鋪天大網,任何蛛絲馬跡和風聲消息皆逃不過庸合莊的視線范圍。
這莊子太過龐大,置身其中時,前后左右皆看不到邊緣,正對門有一條長長的亭廊,它寬約一丈,長約三十多丈遠,內里連接著議事廳的堂門。
亭廊上掛著無數個明亮的大紅燈籠,將四周照的一片明亮。左右有一片精心栽培的花花草草,在此時節都已經干枯,再往外便是一大片寬闊的池塘,橋洞從亭廊下穿過,連接著左右兩邊,此時池塘的表面結著一層薄冰。
整個莊子十分靜謐,有著與其真正身份不符的安靜之感。
一行四人緩緩向著莊內的議事廳走去,唐虹玉有意地數著,地上一共走過十五塊大青磚,她突然停下身來,回頭說道:“如今時局變幻的快,鳳凰閣也就要跟著變,你們雖沒怎么來過庸合莊,但我想這里的規矩你們還是知道的,跟著我走過的路走,否則被亂箭射成篩子,我可不負責。”
唐虹玉說完接著向莊內走去,她每踩一塊大青磚,后面的人便跟著踩那一塊,倘若踏錯一步,就有可能去閻羅殿報道了。
由唐門中人做蛛網音的統領,真是再合適不過,甚至可以說是絕佳,自從唐虹玉接管統領一職,蛛網音的運作效率整體上了一個檔次,在鳳凰閣成員的眼中,很多人都覺得她就是二閣主慕容芷的接班人,沒有之一。
若問慕容芷是何許人也,雖然此人創立了蛛網音,位列鳳凰閣的第二把交椅,卻是比大閣主長孫盈更加神秘的所在,江湖中人只是知道有這么一號人物,卻從來不曾有人見過她的真實面目。
因此許多官府衙門的疑難懸案,凡是破解不了的,甚至是冤假錯案,都有可能將這盆臟水潑在慕容芷的頭上,久而久之,慕容芷這個人就變得更加神秘可怕。
當然也有人覺得她是被鳳凰閣捏造出來的,想以此來分擔長孫盈的壓力,世上從來都沒有過慕容芷這個人。
幾個人就這樣快速地行過長長的亭廊,就在前面三人到達議事廳門口時,最后面的春生無意間踩錯一塊大青磚,從四周亭廊的柱子上憑空翻開幾十個細筒,正正地對著他。
“糟……糟了!”
春生大驚失色,前面三人頓時回頭張望,只見那幾十個細筒微微顫抖,霎那間吐出無數個如牛毛般纖細的銀針,密密麻麻,如暴風驟雨。
那四五根銀針率先刺入春生的膝蓋,然后就是腰腹上、胸膛、肩膀,春生隨之大聲慘叫起來。
電光火石之際,只看楊沁歡眉頭緊皺,把右手袖子一抖,從中飛出一條如長蛇般的紅綢子,那紅綢從無數根銀針中穿梭而過,在春生的身體上繞了三圈,緊緊地將他捆住。
楊沁歡使雙手拉住紅綢,猛地一提,春生的身體旋轉著向著眾人飛來,楊沁歡上前一把接住春生,卻看他只是眼神朦朧,立即昏了過去。
“虹玉,春生他怎么昏過去了!?”
唐虹玉的拿手好戲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江湖上如同蛇蝎毒蛛一般的存在,煉毒和機關術都是她絕對的拿手好戲,不在機關術淬毒,恐怕不是她的作風。
唐虹玉面容鎮定,她探著脖子看了看春生,淡淡地說道:“我不是說了嗎?進入莊內要懂得規矩,他自己找死我又攔不住。”
一旁的容胭看不下去,大聲說道:“虹玉!!春生畢竟是自家兄弟,若是死在執行懸賞令上面,那沒人會說什么,只是怎能讓他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唐虹玉捂著嘴輕輕地笑了笑,她將頭一歪,懶散地說道:“喲!這自相殘殺的罪名,我唐虹玉可擔待不起。”
她頓了一下,看著面前焦急的容胭和楊沁歡,繼續說道:“既然容總管都張口了,我唐虹玉又怎能坐視不理,你看看這小子身上一共有多少支銀針。”
就著明亮的紅色燈光,楊沁歡穩穩地扶著春生的身體,容胭仔仔細細地繞著春生走了兩圈,伸著手指一一數去,不多不少,整整三十支。
容胭回頭看向唐虹玉,沉聲說道:“正好三十支!”
“哈哈哈哈哈!這小子去開封府行刺,還能完好無損地逃出來,在河道上面對黑鷹死士,他也能全身而退,厲害,真是福大命大啊!”
聽到唐虹玉這么說,楊沁歡怒聲道:“你……你監視我們!”
唐虹玉聽后又是一陣狂笑:“哈哈哈!監視你們?楊統領,你可是大閣主的親傳弟子,真是貴人多忘事,你怕是忘了我們蛛網音是吃哪碗飯的了!”
容胭隱秘地拍了拍楊沁歡,示意她收斂一下自己的情緒,畢竟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這里可是蛛網音的地盤,江湖上最大的情報組織核心地帶。
唐虹玉走上前瞧了瞧春生,對著楊沁歡不緊不忙地說道:“你們鳳凰刺主要負責刺殺和江湖事務,而我們蛛網音負責的才是暗殺和情報信息,像行刺柴榮這種買賣,我們都不敢想,你們鳳凰刺居然真敢接,玉修羅的人居然也敢幫,真是異想天開!”
唐虹玉的語調陰陽怪氣,話里話外充斥著不屑,一旁的楊沁歡也是敢怒不敢言,此時激怒了唐虹玉,對誰都沒有好處,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是能忍則忍為妙。
容胭也將語氣放的客氣一些,她輕聲說道:“虹玉,快想辦法救一下這小子吧!”
只見唐虹玉笑了笑,從懷中取出一個綠色小瓷瓶,瓶的上面緊緊封著一個紅色的塞子,她拿著瓶子晃了晃,里面發出兩聲沉悶的聲音。
“這梨花針上面淬的是風鈴蛇毒,毒性一般,只是為了制服入侵者,每三十二支銀針為一個人的劑量,中毒者先是頭暈目眩昏昏沉沉,半炷香之內便會昏迷過去,一個時辰之內若無解藥,就會去閻羅殿報道了!”
唐虹玉將手中的小瓷瓶遞給容胭后,繼續說道:“這是鐵骨草的粉末,拔下銀針后,給傷口上敷滿,兩個時辰內便會好,這小子命大,估計一個時辰就差不多了。”
楊沁歡一邊拔著春生身上的銀針,一邊問道:“即如此,為何春生這么快便暈了過去?”
唐虹玉冷哼了一聲,撇嘴說道:“你那個紅綢子挺不錯的,你大可以自己試一試,看看自己會不會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