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啊?！毕南s無奈一笑，“我可管不了他，一直都是。相父之后，也就公容能勉強說他兩句?！?

“公主哪里是管不了，您是太慣著他了?！蹦氤氐阶簧献?，“同為臣子，西渝的江大將軍，是連本相都忍不住會羨慕之人。”

“海約性格固執直率，他想做的事，淑柔的勸說未必起作用。一些情況淑柔還是了解的，倘若墨相感興趣，告訴您無妨，但您要向淑柔保證，屆時在戰場上留海約一命?！?

“他的命本相可不敢保證?！蹦氤?，“再說，對江文而言，本相留他性命，他未必會感激，之后恐怕不會消停的?！?

“墨相的顧慮淑柔明白?！毕南s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淑柔保證，只要您答應留海約一命，他之后不會再找您麻煩的。”

墨弘楚雙眼微瞇：“公主金口玉言，本相自是放心的。不過公主，江文和張璟，您只能選擇保一人?！?

夏蟬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艱難，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藏在桌下的手忍不住顫抖。理智讓她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最合適的選擇，但她不忍開口。

“江文?！?

“看來公主和張璟所謂相交多月的情誼，在您曾經的臣子面前亦不過如此”墨弘楚諷刺道。

墨弘楚說的每一個字，都狠狠扎在了夏蟬的心上。但是于她而言，沒有第二種選擇。

“情誼無論有幾分，至少，淑柔記得清清楚楚，一直沒有忘記，同時在盡力爭取。”夏蟬注視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比不上您，有能力娶救命恩人為妻，讓知情人嘆為觀止后啞口無言，爾等皆望塵莫及。”

“大膽！”墨弘楚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子里的水晃來晃去，灑出了近一半。然而夏蟬毫無畏懼之色，慢慢飲盡杯中的水，淡淡地道：

“淑柔不敢，墨相恕罪。淑柔不過是個謹慎小心的亡國之人罷了，能活到今天，全是仰仗丞相大人的寬宏大量，還望丞相大人莫要與淑柔一般見識?！?

*

馬車里，安苒靠到夏蟬身旁，拉著夏蟬的袖子小聲說：“母親，之前您在常叔叔面前對女兒說那些話是怕女兒日后知道事情會傷心嗎？母親，其實很多道理女兒都懂，不過常叔叔待女兒確實挺好的，像一位長輩一般。女兒真的沒料到他竟是墨弘楚丞相。既然母親表明了態度，那女兒一定會跟母親站到一起的?！?

夏蟬溫柔一笑，摸摸女兒的頭，道：“安苒，母親看得出來，墨丞相是真心拿你當后輩一般對待，說句快趕得上他自家的女兒也不為過。但你記住，他不是，他永遠不是你的長輩，是你性命的掌握者，你要做的，是討好他?！?

“母親，那您……”

“母親也是的。”夏蟬輕輕嘆息，“母親，也需要討好他。”

“母親，這是不公平的。”安苒皺起她淺淺的眉毛，“母親，‘以真心換真心’是您教給安和的。哪怕常叔叔身居高位，女兒也能感覺到，他對女兒的照顧，更多并非出于利用。”

夏蟬溫柔地說：“安苒，公平，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礎上，或自己作為強勢一方時考慮的。現在，我們是弱勢的一方，如若沒有足夠的保命籌碼，剩下能做的，是讓掌握我們命運的人感受不到威脅，甚至是讓他們感到開心。”

“但是，女兒認為，母親并不是弱勢的一方?！卑曹凵云鹕?，附到夏蟬耳邊悄聲說，“在女兒看來，，常叔叔分明很縱容母親，對女兒的照顧說不定更多是出于愛屋及烏的緣故。母親，常叔叔是不是……想讓母親做他的妻子。”安苒說完，笑了一聲，飛快地挪到馬車的另一頭，臉有些紅。

“你、你這丫頭。”夏蟬哭笑不得，抓住安苒的胳膊，用手打了幾下安苒的手掌，“從哪學得這些，一天天的。算了，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過你要記住，以后類似的話題萬萬不能跟男子討論，明白了沒有?！?

“知道了?！卑曹塾诛w快地挪了回去，扒著自家母親的肩膀，在她耳邊悄聲道，“母親，說吧，您什么看法。”

“看法？我能有什么看法。”夏蟬依舊哭笑不得，打探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說道，“墨相早已成家多年，夫妻和睦，兒女雙全，人生美滿，怎么可能會有你說的那種想法。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有妻子了？哦，還真的有?！卑曹劭逑滦∧?，“好可惜，可是女兒明明感覺到……”

“你才接觸過多少人，能感覺到什么?！毕南s揉揉安苒的小腦袋，“墨相和他夫人是北汐公認的般配，連你公容叔叔當年都感慨過王夫人是三國中最適合做他妻子的人。你是在懷疑你公容叔叔的眼光了？”

“可是，安和感覺到了，他明明……很愛母親的。他若是不想娶母親為妻，為什么，要愛母親啊。”

夏蟬繼續哭笑不得，抬手在安苒的小腦袋上敲了一記：“都什么跟什么啊，愛不愛的，說，你到底是從哪學的這些?！?

安苒非常不好意思：“呃，咳咳，書上?！?

一看自家女兒的這幅表情，夏蟬怎會猜不到她看的是什么書，畢竟嘛……她其實也看過。

不過她不能說，說了，之后還怎么好意思管自己女兒。

“你倒有本事?！毕南s板著臉說道，“公主府可不會有人同意幫你買那種書的，你從哪買到的？”

安苒紅著臉，說：“不是買的，是之前在西、西城，安和在一處太監住的地方發現的，那會兒母親在城外，安和一時好奇，就……”

“是母親疏忽了，沒想到你藏得還挺好，半年多了，周圍沒人發現?！北蛔约腋赣H收過好幾本書的夏蟬很是感慨，但她是絕不能明目張膽地夸女兒的，以及該提醒的還是需要提醒，“不過，這種書你千萬要收好，不要讓府內其他人看見，因為——”夏蟬停頓一下，再開口聲音又小了幾分：

“你是安和郡主，是不能看這種書的。一旦被收走，基本上是要不回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