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抒予到米蘭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比程小菲晚半天。
她把行李箱扔到酒店以后，只來得及換了件衣服，讓她看上去不要那么疲憊便馬不停蹄地往秀場趕去。
只見目的地像一個被無數工蜂圍繞著的蜂巢，而程小菲就是蜂巢里的母蜂。
她穿著一件香檳色亮片小禮服裙，十二厘米的高跟鞋，真絲印染的多彩鞋面分外惹人注意。
季抒予記得它，它是程小菲的得意之作，三分冷笑四點嘲諷，瘦得干巴巴地身段上掛著兩塊破布，程小菲現在跟那些封面雜志上常見的女魔頭沒什么兩樣，要說真有什么不一樣的，季抒予淺笑，就是她那時令時不靈的大腦。
“小菲，我來了。”她淺笑吟吟，淑女似的同她打著招呼。
程小菲目無表情地點頭，拉長加黑的眼線讓她看起來既冷又媚，“既然來了，趕快去干活。”
季抒予嘴角抽搐，這時候不是應該先開個歡迎party神馬的。
程小菲指揮工作人員搬完一箱子，回頭就見季抒予傻愣愣地呆在原地，壓根不知道季抒予正在腹誹她，“阿禾，你怎么還不去幫忙，還是你的行動能力已經返祖了”柳眉斜挑，不著痕跡的威脅傾瀉而出，“如果是的話，我想……”
她歪著頭的模樣竟然尚存一分天真。
“研究所是個適合你的好地方。”
季抒予嬌嫩的臉蛋有片刻扭曲，她不應該心存僥幸，秀場的程小菲果然攻擊力倍增，不可同日而語。
“還不過來幫忙，你忍心看著你的好姐妹踩著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抱著這么大一個箱子。”場中的工作人員忙不過來，程小菲只好親自上手。
于是十二厘米的高跟鞋上，一個枯瘦的火柴妞兒正奮力地同手中的龐大的箱子作戰。
看上去著實有些觸目驚心。
季抒予默默放下手里的包包，挽起袖子上前幫忙，天知道她多想吐槽，她們是軟妹子，不是女漢子，有木有，有木有！！！
看在這種情況一年只有一場的份上，忍了，季抒予齜著牙，“馬上來”
兩人合伙把最后一個箱子移到該去的地方，程小菲氣喘吁吁地直起身，“A區的設計打頭，你去看一下那邊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記得把不妥的地方跟我說一下。”
季抒予黑線，還來，抬箱子很累。
程小菲指著場地正中央，見她只是皺眉沒有立刻應下，甜媚笑容驚得季抒予激起大片雞皮，“不要現在跟我說你把專業都塞進肚子里喂狗吃了所以看不出來，當然我也相信，如果狗是你的話，它是絕對不會把自己吃飯的家伙都吃了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連狗都比不上，她冷笑，“我能來你就應該謝天謝地。”
“嗯哼。”程小菲環抱雙手，涂有濃黑色甲油的指甲簇長地嚇人，“你這是在不滿？我不覺得你有不滿的資格，畢竟以你的智商，想要秀場的case，嘖嘖……”
她踩著一字步徑直前走，也只有這時候季抒予才會真得覺得程小菲是一個見人殺人，見鬼殺鬼，人鬼不分的女魔頭。
而不是一個月光族二貨姑娘。
還好，她平常的時候很二，季抒予囧囧地想。
后天用到的衣服基本在今天被空運過來，一色排開的頂級面料偶爾泛開一點晃眼的光澤。
季抒予盯著那些布料臉色有點扭曲，不知道該夸獎程小菲有個寵她寵地沒有下限的哥哥好，還是應該慶幸程小菲到目前為止一直沒有殺人放火的欲望。
畢竟程小菲如果殺人放火，程大鵬一定提供刀子加火柴，季抒予想象著程小菲殺人放火時候的場景，泥煤，真心夠囧的。
整個大廳正在往森林的方向裝飾，房間的正中擺了一座假山，工人們正在其中努力安置輸水管道，就是兩人抬過來的箱子里的東西。
為了達到雇主要求的高山流水的境界工人們正干得熱火朝天，雖然高山流水是啥他們完全不知道。
“Molly。”程小菲尖叫著制止她的女助手，“你不能把它放在那里，那是絲，光會破壞它的。”
Molly忙后退兩步，小心翼翼地捧起衣架，按照背光的方向重新掛好，“抱歉，程，我以后會注意的。”
“不要跟我說以后，我要的是現在，Molly。”程小菲冷哼一聲。
“嘖嘖。”季抒予食指勾起一件半身禮服裙，裙身溫柔的色彩與她尖銳的態度形成鮮明對比，“我從來不知道你這樣苛刻。”
“謝謝。”程小菲撩起黑色的波浪長發，長發綣曲的模樣像極了泡得發霉的海藻，“謝謝夸獎。”
季抒予無語，“我不是夸你。”
“可我把它當做對我的夸獎，你知道的，在專業領域我不像某人一樣，我一直對自己很苛刻的。”她撩開長發，“當然，對別人自然也苛刻。”
因為苛刻，所以名貴。
程小菲笑得囂張，讓季抒予想起被她甩在國內的某人，真是牙癢呢！
咯吱咯吱的咬牙聲想起，季抒予惱怒地扒了扒頭發，最后驚奇地發現她竟然對程小菲沒轍。
也許不應該答應程小菲來米蘭，沒見沈蘺躲地遠遠的。
跟著沈蘺走有八成可能得到肉吃，另兩成在逃災避難方面有奇效，比如此刻的災難源程小菲。
以上，季抒予得到的最后結論。
“算了，我不怪你。”程小菲難得停止噴灑著毒汁的櫻唇，皺眉對她的女助理道，“去把那邊整理一下，還有那里……”
作為設計專業畢業的女孩，Molly完全明白此刻程小菲心中的緊張，這些所謂的頂級面料有時候跟尼羅河的臭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十分難打理，稍微一個不注意好好的料子就能變個模樣，所以對于程小菲尖銳的語氣Molly一點也不在意。
所以說季抒予自作多情了。
程小菲于是高昂著腦袋看著她，小眼笑得炯炯有神，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真二，季抒予翻白眼。
事實上程小菲最近創作的這批禮服用的料子多為絲質，用中國傳統的蠟染處理，大片五彩斑斕的印花，像極了夏日繁盛的森林。
很漂亮，同時和它的漂亮程度有的一拼的是它的難侍弄程度。
季抒予眉眼彎彎，“小菲還知道照顧別人？”
程小菲沒理她，反而微蹙眉尖指著大廳自言自語：“我總覺得有些不太滿意，到底少了什么？”
季抒予斜睨她一眼：“知道不滿意，早干嘛去了？”
程小菲先是指揮人把西邊的支架移到東邊，隨后翻了一個白眼，她是真著急，后天就到時間了，尖尖的手指指向中央的假山，“算我求你，季三小姐，用用你那快生銹的智商吧，再不用我都替你著急。”
季抒予認真地分析著室內布局，懶得再看腦袋瘋魔神似抽筋的某人。
她瘋也瘋不了幾天，季抒予一點都不介意，真的。
“為什么一定選擇室內？”季抒予最后下結論，“這里公園這么多，隨便一個不比假的好。”
當然隨便只是打個比方，如果真得隨便程小菲不得殺了她，所以她首選的是國家公園，那里風景好，人文好，什么都好。
應該夠她折騰了，季抒予不負責任地想。
程小菲沒接話，回答的是Molly，“但是大家都在室內。”
季抒予翻白眼：“所以你們也在室內。”
程大鵬給程小菲找的這個助理什么都好，就是缺乏冒險精神。
倒是程小菲恍然大悟，狠拍了自己腦袋一下，頗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我怎么沒想到。”
因為你忙著到處噴灑毒汁，季抒予笑而不語。
“阿禾，你算是幫了我大忙了。”程小菲頗為豪爽道，“待會去哪吃，我請。”
“不用。”季抒予斷然拒絕，每年這個時候的程小菲都是活生生的雷區，帶片雷在身邊她傻嗎==
也許，巴黎是個好地方，她想。
程小菲嘟嘴：“你不愛我。”
季抒予囧囧有神地黑線，跟你一起吃飯就是愛你，那天下愛你的人未免太多，她的愛未免也太廉價。
“不去。”她再次拒絕，趁程小菲發瘋之前道，“換場你要忙得事情很多我好意思留下來打擾你。”
程小菲想了想，換場地她要忙的事情確實還是挺多的，于是揮手答應她先走。
……
如此一來，季抒予總算舒服了。徐靖那里批下的假期夠長，足夠用來過個三日游，如果時間不夠，季抒予也相信賀衍行會解決這個問題。
你說賀狗狗會乖乖在家呆著？！
別傻了，肉骨頭都沒了，他能呆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