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意用的是刀,一把重達八十余斤的單刀。
晏晏用的是劍,一把可曲可直的流晶之劍。
刀劍相擊的連續碰撞聲響徹場內,黑色和藍色身影動作之快已非場外圍觀投影的普通民眾可以捕捉,說書人和畫師們惱悔不已,竟在緊要關頭看不清這武比。
東勝禹坐得筆直,目光未曾離開過那道黑色身影。只見那位以生意聞名于世的晏公子已在南意刀下輕輕松松走過數十刀,其劍或筆直鏗鏘或柔軟纏綿,一進一退之間步履輕盈、劍法飄逸實屬罕見,竟不在他二十余年內所知曉的任一門派任一法技之中,江湖上對于“他”的描述也僅僅著墨于金家酒樓是如何快速在陸海兩域間快速崛起,于其本人的來路背景卻是連百曉生也說不出的神秘。
截至目前,這位晏公子只在防守南意的連環進攻,兩人交戰中顯得游刃有余;南意在數十刀熱身后愈戰愈勇,內力卻是消耗得越發厲害,額發間已有細小汗珠。他對晏晏的一味防御和閃躲十分不滿,希望用言語能激上一激、讓這位有點討人嫌的對手能用些真本事出來。
“是個男人就拿出真本事來,別磨磨唧唧像個娘們只會躲來躲去!”“剛剛你的下屬可是在秘境中輸給了我,難道你不想扳回一局嗎?”“我師承南景帝國國師,不知晏公子可是來自哪門哪派,且報上名來!”
諸如此類的話夾雜在刀劍撞擊聲中,南意刀刀瞄準晏晏的面具和要害,想要一揭神秘晏公子的深淺。“他”只笑不答,身影更顯輕盈,倏爾向后一躍停在高臺柱子上。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自薔薇銀紋面具后傳來,同時只用了一招便瞬間結束了這場萬眾矚目的武比單挑第一賽。
“無名無派,山野村人,湊湊熱鬧,不為名利。”聲音剛落地,南意小王子也從臺上被劍招帶來的強大氣息掀翻至臺下。
“這不可能!好你個滑頭生意人,你使詐!”南意有些憤憤不平。明明可以用真本領來比試,晏晏最后卻只用了一招便把這位號稱“打遍南景無敵手”的年輕單刀俠客撂下了臺,未免太挫了風頭。可嘆他至今也沒看出這最后一招究竟有何玄妙,才能迸發出那樣強悍的氣息。
這個人很強。一個自身強悍又在三宮四國七族中沒有什么背景的人總會被瞄上的,至少在場的四國使團中的攬才使都已經準備好要去金家酒樓好好坐坐,與那位代表晏公子本人管理一應大小事物的二把手焦小小談上一談,就算拉攏不到人,也不能讓別人把他們給拉攏了。
場內卻還是有些高手看出了點端倪。在那最后一招中,蘊含了一種從未見過的法技;既有使身形輕盈、劍招快速的功效,又有壓縮內力于劍尖一點、而后極致爆破產生數倍于內力的強大氣流,可謂是劍影重重、氣勢逼人。只可惜“他”只使了這么一招,以其平穩的吐息和輕盈的步伐來看,這還不是全部實力。
“是個好機會,只可惜錯過了最佳的試探時機。”東勝禹轉眼一想,無名無派也許是真的,但是山野村人肯定不見得;湊熱鬧和不圖名利,呵,生意人的謙虛也能信嗎?
云夢宮三人卻是看出了更多,例如這個劍招重在御氣于內,講究出其不意、以一敵十,例如這個帶著面具的年輕人應該與上一輩出世后失蹤的云柳師叔有些瓜葛。而“他”就這么在大庭廣眾使出了這招,雖然招式更為飄逸、劍意更為圓融,的確是云柳的“寒潭破”無疑。二十年了,自云柳為云夢宮入世攪動一潭深水、匆忙留下書信回宮安排云夢傳承后,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和他的“寒潭破”。眼前這人身型比他更瘦削、更年幼,也許是他的傳人,也許正是他在書信中所提及的與所愛之人孕育后代。
算起來,那孩子如今也有二十左右了吧,可惜云柳師叔自了結入世任務后再沒有重返云夢的意思,也沒有繼續涉足朝政江湖風云,在場中能見過其人其劍的寥寥無幾,還是等武比結束再探究一二吧。三人對了一個眼神,多年默契自不用說,并無人發現其中交流。
焦小小眾人對這個結果倒是絲毫不感意外,只默默從旁遞上晏晏最愛的藥茶。裊裊藥香自杯中升起,又隨風四散,淡淡的若有若無,卻勾起一人心緒。
“是她。”東勝禹頭皮一緊,原來是她。難怪進了金家酒樓后,那伙細作再也沒有了蹤影;難怪他的屬下們暗中搜遍了整個蘇杭,也沒能找到她和老黃。如果這個人本身就與金家酒樓淵源頗深的話,那么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山谷中獨自等死的神秘女子,暗中教訓細作的神秘力量,偌大酒樓背后的神秘東家......說什么又瞎又啞,能把他一身火焰劇毒治好的醫術怎么可能治不好她自己呢!
東勝禹有些惱火,但他又說不出為什么忽地產生了情緒波動。正在他腦海交戰時,評委已宣告第二場單挑賽由赤勒川棄權,第三場、第四場單挑賽將同時進行。
“太晨宮簡雙雙,挑戰“三不管”城主夜氏夜呈;暮鼓宮暮辰,挑戰東勝帝國禹王東勝禹。”
東勝禹抬頭一看,暮鼓宮少主暮辰已經站到臺上,正向他點頭示意。身側的使團眾人只勸他小心為上,務必要為東勝爭光,不能輸給暮鼓宮這樣的江湖野路子。
呵,做個替死鬼而已,他倒是不想就這么如有心人所愿。倒是這暮辰來得正巧,他還在想著怎么接著打探暮鼓宮的事情,對方就自己送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