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繁星若塵其五

危險！危險！

快跑！快跑！

那是一種面對整個星空的壓迫，眾人一時間無法呼吸分毫。

葉青垂下的雙手輕輕握緊，卻不自主的顫動起來。實際上，他不可能感到恐懼，不用說修煉至此早已將生死度外，也可以說是見怪不怪了。當人的生命可以近乎無限，那么時間甚至也失去了意義。

不同于之前面對降臨者的感覺，回想起來連祖師爺的模擬也相差甚遠，如今面對著真正的角色，源源不斷滋生的負面情緒，真讓他們后悔來此。即使如此，葉青內心卻有一種放松的愉悅，像是看到了彼岸的釋懷與向往，那名為古圣的境界開始了新一輪的松動。

“最糟糕的結果，雖是一步錯棋，不過……”一行人交換了神念。

那鏡面上的男人只是無言微笑，這讓他們如沐春風。他打量了眾人一會兒，終于打破了沉默，“若是爾等安分守己，沒有來到這里，若是在那邊有緣遇到，吾自然會酌情恩賜。但是現在不太好，實際上，太不好了，壞了規矩……對了，不好意思，還未自我介紹，爾等稱我夜王就好，吾賜小蟲蟲們死亡。”輕飄飄的聲音毫無阻擋的穿透眾人的心靈。

仿佛整個星空都壓了下來，“嗷——啊——”扭曲的叫聲傳出，白駒承受不住壓力吼叫了一聲，本來是龍吟的聲音，竟在壓力下化成了驢叫。

戰斗打響了。

葉青通體爆發璀璨的光芒，古圣極致在向著未知的領域攀登，六個光球對應著他侵淫一生的六大法則，光球圍著他周身運動，越來越快以至于消失，他渾身白氣翻涌。小劍緊握在他的手中，靈寶的光芒如超新星爆發，一直蔓延撕裂黑暗。白駒化為真身，巨龍現世，龐大的軀體無邊無際，猙獰的大口上雷霆翻滾，葉青屹立在龍首之上，這是他們如今火力全開的姿態，準備一招制敵，沒有絲毫保留。

毛茸茸的小獸遠離戰斗所波及的空間，默默看著戰局，正如先前所說，他只是看著。

如此的神通照常理會對空間產生不可預料的影響，這是現在卻沒有產生預想的聲勢，一輪合擊狠狠的轟向對面的黑暗之中，那便是夜王所在。

夜王嘴角勾出玩味的弧度，他緩緩伸出手，隨后隨意的向一邊揮出。

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那是沒有月光與星輝的夜空，唯有一束光芒若隱若現，它太孤單了，下一刻便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一葉扁舟，在暴風雨肆虐的海面上掙扎，船上的人如何能抗衡自然的偉力，沒有人能拯救他們。漆黑的深海中，男人漸漸墜落，他竭盡全力向上掙扎，卻依然下沉。他默默的向深處墜去，隱約間看見巨大的龍軀正靜靜躺在海底。

葉青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他全力釋放神通，仿佛溺水之人將要逃出生天卻被不知名的東西狠狠拖下，“為什么，都走到這里了，我不甘……”男人磐石般的意志，也出現了一絲動搖。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掙扎，小小蟲蟲，本就是借來的造化如何能與吾爭鋒……”夜王輕易便看透了葉青的虛實，“不過，任你有滔天之能，也是弱小的蟲子。”夜王如同情人的呢喃，低沉的聲音依舊好聽，他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仿佛在邀請，“如今你敗局已定，雖然渺小，但吾樂于培育，你應該感到榮幸，幸運的蟲蟲啊，你可以過來，這邊的風景有很多……”

葉青沉默了，他露出復雜的表情……一時間呼吸急促，他努力止住喘息，喃喃自語:“遠方，更遠的路，更多的風景……”

夜王沒有動作，其表情越發溫柔，如同看著情人一樣。

“若是這樣該多好呀，那是我一生的追尋……但，你還是省省吧！”葉青喝道，他怎能背叛自己的星空。

“你過來讓馬爺踢一下就同意！”白駒在說爛話的時候從來都是當仁不讓。

“呵呵，也是，小蟲蟲終究是搞不清狀況……”夜王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的起伏，他繼續道：“路已盡，如今就是你的終點。”

毫無預兆，黑暗席卷，他們的肉體以及靈魂都在被抹去。如同頑童在對著螞蟻噴水，螞蟻的力量再大，甚至可以拿起百倍自重的物體，那也只是螞蟻。孩童的力量再小，甚至拿不動一倍自重的物體，那也是人類。

葉青的意識開始渙散，朦朧中他看到一幕幕畫面，那一張張面孔，那些難以忘卻的記憶，族人的，親人的，情人的，兄弟的，還有那一張張蒼生的笑顏，那一花一草。

萬事萬物在眼前呈現，男人的雙瞳放光，他的精神又開始凝聚，靈魂發著微光，他奇跡般的登上巔峰，古圣的力量在蛻變與綻放。

那夜空中唯一的星，男人帶著伙伴，以強橫的力量撕開黑暗。

光芒消失，黑暗籠罩，一行人消失在宇宙之中，夜王看向遠處的門，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弧度。

“嗯～”

光明短瞬，黑暗長存。

……

是夜，唯一的光貫穿天地。

荒蕪之界，天門旁，有幾道身影在晃動。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白駒的聲音不再輕浮，巨龍化為中年的教書先生，頭發歪七豎八，破損的衣服上可怖的傷口飄出黑煙，他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差一點栽倒。

“完了完了！”葉青手掌中的袖珍小劍不再有光澤，混體漆黑，小劍顫顫巍巍的發出波動。

“……”

沒等他們做出進一步行動，整個荒蕪之界開始暗了下來，自天門里源源不斷的飄出黑氣。他們對視一眼，葉青平靜的道:“沒有選擇，來時的路都還記得吧，走！活下去……”大家互相對視，在做最后告別。

“回見……”白駒所化的中年人挽了挽袖子，然后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消失在天際。

“唉，我還沒出手呢，葉……”小白拱進葉青的懷里，舔了舔他的脖頸。

“沒用的，差太多了——雖是觸碰了禁忌，但算是有所收獲，只是沒有機會去印證，不甘，不甘呀，我真是貪心。”

“這樣嗎……”

“司星，你若是在的話會怎么做呢？有破局之法嗎？你找到的答案如今是那么的無力，就是個笑話。”葉青的聲音有點苦澀，“時間……或許還有選擇……求你了，小白，回去，雖說我沒資格，但是若是可能的話，直到最后請守護大家……”

“這樣嗎，為什么呢？我明明早就說過了，你的師門不也明示了，不死不休嗎？”

“我知曉，我明白，要是有路師祖自然早就打通了，真相怕不是無論如何都會迎來終結，若是無論如何都會迎來終結，我不愿多活一世……”

“不能理解，你這樣是反生命的認識，我與你不一樣，我不在乎，你轉了一圈，不置身事外，不背負責任，最后還是回到最初的道路，蒼生什么的，天道輪回，自有定數……結束了啊，葉，別露出這樣的表情，這就是你的末路嗎……還算不錯的冒險吧，別了，葉。”小白看了看男人，隨后化為一陣紫煙。

“我的選擇不會變，再來一次也是這樣，抱歉，永別了。”葉青看著小白消失的地方，“小黑，別裝死了，我的身子你得不到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葉青錘了錘胸膛。

“確實干不過。”小黑出現在咫尺處，“呵呵，我若回去，不怕我禍亂宇宙，涂炭生靈嗎？”

“會與不會我不知曉，不過我還是相信你，一直如此，你有無限的可能，正如天地讓你誕生，我能你會找到自己存在的答案。”葉青微笑著。

“哼，我就是什么都會干，誰能了解我的存在，你不懂我，你是我，我不是你……不過，確實是到此為止了，你可別死了啊，你的命，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小黑冷漠的聲音傳出，他近在咫尺的站在葉青面前，雙方的呼吸與溫度都能感受到，他漆黑的眸子深深的看著葉青，仿佛要把對方印在眼中，而后他轉身一步步離去，身體化為黑煙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