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著小連子山，蒼翠的群山巍峨聳立。川底下有個地勢隱蔽的小山坳，四周用圓木圍了起來。山壁下開著四五個洞穴，入口都用巨石堵住，水不停地從洞穴中流出。幾個村民領著陸大有和法曹來到了這里。

陸大有抽了抽鼻子道：“怎的如此惡臭？”法曹道：“是呀，這味道是從哪里來的？”一個村民道，前幾天，縣衙張榜小連子山開禁。他和村里的幾個年輕人上山打獵，發現了這里。當時只是聞到一陣陣惡臭，卻不知是從哪兒發出的。

法曹問這洞穴是做什么用的，村民搖搖頭說不知道。陸大有道：“官府封山之前，這條路我常走，沒有這些洞穴呀。”

法曹點點頭，走到洞穴旁，惡臭加劇了。法曹捂住鼻子，干嘔了兩聲道：“好像就是從這里發出的。”陸大有道：“大人，是不是把石頭打開看看。”

法曹說人手不夠啊。一個村民道：“我回村叫人！”說著，他火速進村去了。不一會兒，幾十個村民趕來。“轟隆”一聲巨響，洞口巨石被村民們合力搬開；“嘩”的一聲，一股濁水奔涌而出，水勢急猛，竟像山洪暴發一般。

忽然有人喊道：“看，尸體！”果然，水中夾帶著幾具尸體泄出洞外。隨著水勢加急，尸體越來越多。法曹驚得目瞪口呆。

小連子村村前的空場上，擺滿了尸體，附近的村民們跪在自家親人的尸身前哭得呼天搶地，聲震四野。法曹顯然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陸大有低聲道：“死的這些人，都是近兩年附近村子失蹤的鄉親們。唉，真慘啊！”法曹道：“你不是說，人口都是在鬼鎮失蹤的嗎？”

大有點點頭：“是啊。我也不明白，他們怎么會死在這里呢？”法曹道：“大有，此事非同小可，你馬上趕回幽州向狄大人稟報！”

陸大有道：“是！”黃昏，都督府正堂上，虎敬暉走進來報告：“大人，陸大有回來了。”狄仁杰命快叫他進來。陸大有快步走進來，狄仁杰驚訝地問道：“大有，怎么這么晚趕回來？是不是村里出什么事了？”

大有點點頭：“大人，失蹤的村民找到了很多。”狄仁杰一喜：“哦？在哪里？”大有道：“小連子山里。找到時都已經死了，一個活口都沒有！”

狄仁杰的心登時沉了下去。陸大有將他們發現的情況簡單地說了一遍。狄仁杰驚訝不已，問道：“你是說鄉親們的尸體被人封在洞穴中？”陸大有點點頭：“真慘啊，有很多尸體都泡爛了，辨不出模樣來。”

狄仁杰狠狠一拍桌子：“劊子手！”虎敬暉問道：“大有，這洞穴是干什么用的？”陸大有搖搖頭：“不知道啊。以前沒有，算時間應該是封山后才出現的。洞穴有五六個之多，很深。水放干之后，我拿著火把進去看過，里面支著很多木架子。”

狄仁杰道：“看來，這就是官府封山的原因。”陸大有點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狄仁杰站起來：“明日一早啟程，前往小連子村。敬暉，這里的事務你先替我處理一下。”

虎敬暉道：“大人，我還是和您一起去吧，皇上把您的安全交給我，萬一有個閃失，我沒法交代。”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我把衛隊帶走。幽州之亂初平，使團案剛露端倪，劉金就被刺殺，而元芳身受重傷，幽州城并不平靜啊！若不是民案緊急，我是絕不會離開的。這副重擔我就交給你了，你要諸事小心！”

虎敬暉鄭重地道：“大人，您放心吧。”狄仁杰點了點頭：“你們去吧。”虎敬暉和陸大有走出門去。

狄仁杰在椅子上坐下，長長出了口氣。良久，他站起身來，快步走進西屋，關上了房門。

都督府后堂，李元芳靜靜地躺在竹榻上，臉色紫黑，狄春在一旁照料。狄仁杰緩緩走進來，輕聲問怎么樣，狄春道傷勢穩定，沒有復發。

狄仁杰點點頭，沖狄春招了招手，狄春走到身前，狄仁杰伏在他耳畔低語了幾句，狄春一愣，繼而點了點頭道：“我馬上去。”說完，他快步走出門去。

桌上點著風燈，李元芳靜靜地躺在病榻上，一陣微風吹過，將風燈的火苗吹得閃爍起來。李元芳突然睜開雙眼，縱身躍了起來，剛剛還是個毒傷入理的重傷號，此刻竟像沒事人一樣！

他四下看了看，快步走到桌邊，吹滅燈火，回手插上了門，一個箭步躥到后窗前，伸手打開窗戶，飛身躍了出去。

正堂外，一條黑影閃電般伏在正堂西屋的后窗下，狄仁杰沒有覺察。他走到床前，彎下腰，伸手從床板下拉出一個副屜，屜上躺著一個人——李二。他臉上的黑氣已經消退了許多。狄仁杰從懷里掏出銀針，捻在李二頭頂的百會穴上。

窗外，虎敬暉的一雙眼睛靜靜地看著。翌日，都督府門前，衛隊列隊完畢，靜靜地等候著。陸大有騎在馬上，看了看天色。

狄仁杰和虎敬暉從門里快步走出來，與虎敬暉道別，而后狄仁杰鉆進轎內。隊長一聲“起轎！”，衛隊開動。

一旁街邊的小吃攤上，銳金對喝著粥的昂哥小聲嘀咕道：“太子，狄仁杰這是要出城了。”昂哥放下碗抹了抹嘴說道：“這老家伙是準備要引蛇出洞了。我敢打賭他晚上肯定會偷偷跑回來你信不信？”

銳金：“太子說他回來，那他肯定回來。”昂哥白眼一翻道：“無趣。”銳金尷尬的笑笑。昂哥：“回去告訴禿鷹，讓他注意那條蛇。越到關鍵時刻越不能掉鏈子，現在這個階段吉利可汗還不能死。”

銳金明白，現階段吉利可汗不能死，可等時機成熟以后他就可以死了。不過這話他沒說。

城外古剎門前，青松虬結，遮天蔽日。五六個腳夫橫七豎八地躺在廟前納涼。從他們緊張的眼神和藏在衣下的雙手，不難看出，這些人是身懷絕技的江湖殺手。

正殿上，金木蘭望著“蝮蛇”笑道：“你是最棒的，在那種情況下，沒有人能夠殺死劉金，可你卻做到了！”“蝮蛇”長嘆一聲：“劉金死了，可李二還活著！”他的臉色陰沉著。

金木蘭猛地后退一步：“什么？”“蝮蛇”道：“昨晚我見到了他！”金木蘭顫抖著道：“李二必須死！否則，我們就會失去外援。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

“蝮蛇”道：“幸好狄仁杰已離開幽州，這正是我最好的機會。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失望。”

傍晚時分，在狄春的掩護下李元芳不再假裝中毒。來到西屋拉開抽屜看著里面躺著的李二還在，于是按照狄仁杰的吩咐就準備動手去抬他。

可剛剛把李二拉起來就注意到他的呼吸明顯加重了起來。這讓李元芳心下不禁一動，李元芳一哼李二的肌肉瞬間就僵硬了不少，似乎隨時準備爆發。

李元芳說道：“你已經醒了對吧？”而吉利此時也的確已經轉醒過來了。不過他對自己此時所處的環境還一無所知，所以只好繼續假裝昏迷。

李元芳也看出來李二在裝暈，于是二話不說，扛起李二就換了個地方。

夜色深沉，都督府花園內，衛隊在往來巡視，虎敬暉快步走了過來，叮囑隊長：“一定要多加小心，現在的都督府是是非之地。讓弟兄們把眼睛給我睜大了，一刻也不許松懈！”

隊長道：“是！大家多加小心！”衛隊高聲答應著。虎敬暉點了點頭，快步朝后堂走去。

李元芳靜靜地躺在病榻上，一動不動。狄春將他扶坐起來，把碗里的藥灌進他的嘴里。虎敬暉走進來，幫助狄春將李元芳放在榻上，低聲問道：“怎么樣了？”

狄春搖了搖頭：“還是那樣。老爺說，這幾服吃下去再看結果吧。”

虎敬暉又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狄春站起身道：“我也該去正堂看看了。虎將軍，咱們走吧。”說完，二人走了出去，輕輕掩上了房門。

李元芳立即睜開了眼睛。靜夜，都督府的小房。虎敬暉將一柄刻滿古文的幽蘭劍，緩緩插進鞘內。人影湊到燈前，“呼”的一聲吹滅了油燈，閃電般掠出小屋，掠過花叢。迎面，一隊巡夜衛士走過來，腹蛇一貓腰隱在花叢中。

衛士穿過花叢、假山，繼續向前面走去。腹蛇一張身，如大鳥一般飛掠而起，直向正堂撲去。正堂內黑著燈，空無一人。

腹蛇的人影“喀”的一聲，打開了后窗，閃電般地躥了進去，回手關上窗戶。他站定，四下看了看，慢慢向西屋走來。西屋的門上掛著銅鎖，“蝮蛇”捏住鎖芯輕輕一較力，“喀”的一聲，鎖打開了，“蝮蛇”推門走了進去。

西屋窗上拉著簾子，屋里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蝮蛇”在黑暗中靜立了幾秒鐘，等眼睛適應了黑暗，這才緩緩向大床走來。

李二早就換了個地方此時大床下的抽屜里躺著的則是李元芳。虎敬暉彎下腰，一伸手，將床板下附著的副屜拽了出來，由于光線不好所以他并沒有發現里面躺著的人是李元芳。

“蝮蛇”從懷里掏出火摺，輕輕一打，“嚓”的一聲，火摺發出一道亮光。猛地，屜上的李元芳突然睜開雙眼，雙掌齊出，“砰”的一聲，重重地擊在“蝮蛇”的胸前，“喀喇”一聲，蝮蛇的肋骨被擊斷，身體如紙鳶一般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墻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