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覺醒來，許麟長長地吐了口氣。

這兩天，除了吃東西就是睡覺，他覺得自己已經把之后幾十年的瞌睡都打包一起睡了，睡得日月無光，早晚不分。

桌上點著蠟燭，旁邊傳來老許和夢月吃酒的聲音，看樣子又到晚上了，他起身稍稍活動了一下，趿拉著鞋，走進隔壁的房間。

“醒了？”

夢月看到他進來，趕緊過來扶著他坐下，笑道：“饞酒了？不過你現在還不能喝，就吃點東西，看我和許伯喝就行了?！?

許麟還是有些尷尬，道：

“我自己能行的，你們喝吧?！?

夢月的臉上已喝得有了些紅暈，到灶房拿來碗筷后，往他面前一放，笑道：“想吃什么就指一下，要不就學著左手抓筷子?！?

許麟直接伸出左手，抓了一只大豬蹄，張口就啃。

老許的筷子揚了一下，還是沒有打下去，瞪眼道：

“小崽子，月兒在這兒，你別那么邋遢好不好！”

夢月給老許斟上酒，打圓場道：“沒事的，一會兒吃過了我去幫他洗手就行了！許伯，敬您一杯。”

老許飲了一口，放下酒盅，道：

“真是多虧你了，這小崽子，生在福中不知福哩！”

借著酒意，夢月扭過頭來，問道：

“阿麟，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在哪兒得知我先祖的消息的？”

許麟一怔，含混道：“我不是說過了么……”

夢月的眼睛亮晶晶的，垂下頭去，輕聲道：

“你還是不肯告訴我么？我已經知道了，從小到大，你就沒有離開過定州！”

老許幫腔道：

“你知道的話就說吧，至少也了卻月兒一樁心事……”

許麟苦笑兩聲，道：

“阿月，不是我不說，而是說了你也不明白……”

“你不說誰能明白？我就想知道，狐族還有沒有希望了，難道就只能這樣散落到四處，各自茍且偷生嗎？”

許麟心中叫苦不迭，這個用傳世名句勾搭狐族妹子的家伙，不但沒素質，還坑了你的老鄉??！

看著夢月眼中的殷殷期望，他咬了咬牙，端起老許的酒盅一飲而盡，道：

“阿月，帶著你族中老祖離開的那人是不是很厲害？”

夢月正色道：

“當然，當時他就是二品武夫了，而且文才了得，寫下的都是足以傳世的詞句！”

“那就對了！”

許麟又抓過夢月的酒盅，一飲而盡，道：“那種詞句，我也可以寫出許多！”

“真的？”

夢月驚喜道：“阿麟，你的文才也很了得？”

許麟搖頭，道：

“那些詞句，根本就是別人寫的，我們只是聽過以后，記下了而已！”

夢月根本不信，搖頭道：“要是別人寫的，早就傳得天下皆知了！”

呃，果然，真話往往不受人待見！

許麟想了想，道：“你就當成寫這些的人只給我們讀過就行了！”

“怎么可能！”

夢月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層水霧，隨時會有淚珠掉落下來，搖頭道：

“阿麟，你實在不愿說就算了吧……”

“阿月，你誤會了！”

許麟急忙打斷道：“我問你，除了那首蝶戀花，他還寫過什么？”

“還有幾首，怎么了？”

“你念一句試試！”

夢月臉色一正，朱唇輕啟，念道：

“歸云一去無蹤跡，何處是前期？狎……”

“狎興生疏，酒徒蕭索，不似少年時！”許麟信口接道。

“這首‘少年游’你也知道？”夢月驚喜道。

許麟心思一轉，道：

“我還知道他把第一句改成了‘洛都古道馬遲遲，高柳亂蟬嘶’！”

“對啊，這就是‘少年游，洛都古道馬遲遲啊’！阿麟，你一定是見過他們，給我說好不好？”

許麟苦笑，搖頭道：

“這些詞句我早就知道了，你喜歡的話，我還可以給你背出一大堆來，說不定有些還是你熟悉的，以為是那位大英雄寫的！”

夢月搖頭，表示不信。

許麟道：

“那我背幾句，你聽聽有沒有熟悉的？”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聽過沒有？”

夢月一邊搖頭，一邊拿過紙筆，飛快地記錄下來。

這家伙居然沒有借用過詩仙的句子，語文成績不知道差成什么樣了，許麟暗暗搖了搖頭，又背誦了一些其他名家的傳世詞句。

奇怪的是，不管詩仙詩圣，除了柳永的詞，他不管誦出哪個名家的詞句，夢月都會搖頭，表示沒有聽說過。

瑪德，這家伙莫非和柳永杠上了？

過了一陣，許麟也沒了耐心，道：

“阿月，我說這些的意思是……”

“等等！”

夢月頭也不抬，在紙上飛快地寫出一列列端正的小字，過了一陣，才長出了一口氣，道：“好了，我把你剛才寫出的詞句都記下了！”

“那不是我寫的！”許麟的臉漲得通紅！

“看不出來，阿麟，你的文才如此了得！僅憑這些詞句，已經可以流芳百世了……”

“阿月！”

許麟打斷道：“我是想說，我根本沒有見過你的先祖，沒辦法幫你把他們找回來！”

夢月沒有意料中的失望，反而神色輕松，道：

“沒什么，前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狐族這一難，終究是要過去的，他們不能回來匡扶狐族的話，說不定會有別的人挺身而出呢……”

說罷，她意味深長地看向許麟。

別看著我，我就一個八品武夫，自保尚且不足，更別說扶助一族了……

“嘿嘿！”

許麟干笑兩聲，抬了抬吊在胸前的胳膊，道：“可惜我幫不了你，不然也不會……”

“是現在幫不了！”

夢月起身過來，抓著他的胳膊，道：“夢月定然不會看錯，以你的才能，日后必然翔于九天之上！”

許麟往旁邊看了看，發現偌大的房間里已經只剩下自己和夢月兩人，老許呢？你怎么走了啊，好尷尬！

他的臉紅了一大片，吶吶道：

“別這么夸我，我前些日子晉階八品都失敗過一次，你見過晉階八品都要失敗的天才么？”

夢月笑彎了腰，湊到他耳邊，輕聲道：

“成敗固然重要，但不足以論英雄！你若一輩子止步八品，夢月就永不再提扶助狐族之事！”

老鄉，這不是我的鍋……許麟無聲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