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您來啦！”

一個小廝迎上來，陪著笑臉，將白羽一行引進夢月樓。

立刻有姑娘過來，挽著白羽胳膊，嬌聲道：

“白公子，您今天走得早，小青姑娘還在生您的氣哩！”

那聲音酥到骨子里了，許麟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左右看看后，發現這夢月樓的年輕姑娘全是狐妖幻化而成，居然沒有一個是人。

哎，那些可憐的男人是真不知道，還是迎難而上……

白羽對許麟的想法渾然不覺，回頭得意一笑后，對身邊的姑娘說道：

“公干嘛，有什么好生氣的？快安排一桌酒菜，再請小青姑娘過來唱上幾曲，讓我的兩個朋友也見識見識！”

很快，酒菜奉上，除了小青姑娘外，又來了兩個著綠色長裙的姑娘，為三人斟好酒后，陪坐在一旁。

先不說這夢月樓的菜價格如何，味道卻是極好，許麟嘗了幾下后，食欲大開，也不管和小青竊竊私語的白羽了，拉著央布，大口喝酒。

旁邊的綠裙姑娘又來斟酒，許麟有了幾分酒意，見一雙毛茸茸的小爪子捧著酒壇，覺得甚是有趣，笑道：

“這么沉的壇子，你捧著不吃力么？”

那小狐妖斟好酒后，側著腦袋，口吐人言，聲音居然有幾分魅惑：“公子說笑了，奴婢再敬公子一杯。”

許麟一笑，抓起它的一只小爪子，放在手心摩挲。

小狐妖一聲嬌呼，順勢倒在他的肩上，白羽聽到這邊的動靜，一看之后，瞠目結舌，喃喃道：

“阿麟厲害，騷得不動聲色……”

許麟爽朗一笑，道：

“你知道個屁，它們喜歡這樣哩！”

說著，他的手伸到狐妖的脖頸處，輕輕撓動，神色中竟然沒有半分猥瑣。

小狐妖就像是故意配合他一樣，被撓了幾下后，便嚶嚀一聲，閉上了眼睛，幾個呼吸后，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在白羽等人眼中，此時的許麟腿上斜躺著一個一臉享受的女子，而他的手還在女子白皙的脖頸上很不老實地動來動去。

白羽嘆息一聲，嘀咕道：

“看來，定州城要出一個青樓殺手了……”

許麟端起酒盅，又要拉央布喝酒，背后卻響起一個女聲：

“小女子夢月，陪公子飲上幾杯，如何？”

許麟扭頭一看，背后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個著紅裙的清秀女子，和其它狐妖稍有不同的是，即使在靈眼中，紅裙女子的面目也有了幾分人形。

白羽又驚又喜，道：

“阿麟，這是夢月樓的掌柜，平日根本請不動的妙人兒哩！”

夢月拍了拍倒在許麟腿上的綠裙女子，那女子倏地醒來，看見面前的夢月，眼中的茫然頓時一掃而空，掩著面逃也似的跑了。

夢月給自己斟了酒，端起酒盅和許麟一碰，道：

“公子豪爽，小女子敬公子一杯。”

不過就擼了擼小狐貍而已，怎么就豪爽了？許麟腹誹一句，端起酒盅一飲而盡，淡淡說道：

“夢月掌柜，定州城的生活可還愜意？”

夢月微微一怔，重新將酒斟滿后，嫵媚一笑，湊到他耳邊，吹氣如蘭：“公子此話似有深意？”

“掌柜的多慮了，許某只是陪朋友過來吃酒而已。”

夢月松了口氣，道：

“小女子一向安分守己，奉公守法，先前還猜想究竟是什么事驚動了鎮魔司大駕哩！”

這白羽，恐怕是什么底都露了……

許麟端起酒盅，自顧自飲了一口，道：

“定州城的妖族也不在少數，只要安分些，不作奸犯科，也就沒必要為了身為妖族而耿耿于懷了。”

夢月又湊過臉來，小聲問道：

“小女子有些疑惑，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如何知道的？總不能說是天生靈眼看到的吧！

許麟淡淡一笑：“見得多了，自然就能分辨人和妖族，沒什么大不了的。”

夢月見問不出什么，便又端起酒盅，嫵媚一笑，道：

“小女子開了這個夢月樓，也算是消息靈通，見多識廣了，今日見到公子，才知道自己只是一只井底之蛙而已，小女子敬您一杯！”

許麟聽了，知道她壓根沒有相信，便不再解釋，順著話題說道：

“消息靈通的話，你可知道今日定州城的命案？”

“到現在還有人不知道這個么？府衙七個捕快被滅門，整個定州都傳遍了，小女子豈會不知？”

瑪德，這案子還不到一天，就傳到煙花巷了，這些家伙，一點保密的意識都沒有！

見許麟臉上陰晴不定，夢月趕緊說道：

“許公子不要誤會，小女子并未刻意打探，而是這夢月樓三教九流的人來來往往，多少都會聽到一些。”

如此看來，夢月樓倒是個好的消息來源了……

許麟展顏一笑：“掌柜的，你還聽到些什么？”

夢月一笑，卻不接話頭了，扭頭對小青說道：

“小青，別光顧著和白公子聊，唱支曲兒，為幾位公子助助酒興！”

夢月不愿說也正常，天下本沒有免費的午餐，許麟掂量了一下，發現自己并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優厚條件，讓這個清秀的狐妖心甘情愿地幫著打探消息。

要說利吧，人家夢月樓生意興隆，不缺那點銀子。

要說名聲，若是和鎮魔司扯上干系，這夢月樓恐怕就不用做生意了。

頭大啊！

那邊已有小婢搬來豎琴，小青過去坐下，輕撫琴弦，唱道：

“定州城樓風細細，

望極南明，

鄉愁生天際。

草色煙霧留殘照，

靜思千里意中郎。

擬把相思圖一醉，

對酒當歌，強樂終無味……”

柳三變的蝶戀花如何傳到此處了？還被人改得面目全非？許麟聽不下去了，忍不住輕聲接道：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夢月聽了，臉上笑容突然一凝，借著挽頭發掩飾過去。

小青接著唱道：

“海枯石爛無悔意，

只合雙死共逍遙！”

許麟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一邊鼓掌，一邊側過頭：“夢月姑娘……”

正好夢月也側過臉來，道：“許公子……”

“你先說。”

“公子先請！”

許麟也顧不上客套了，低聲問道：

“小青姑娘剛唱的這首詞是誰寫的？”

夢月不答反問：“許公子知道這首詞？”

許麟掩飾道：“以前聽人唱過，但又有些不同，似乎被某個不入流的家伙篡改過了。夢月姑娘，寫這首詞的人在哪？”

“許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在白羽錯愕的目光中，許麟跟著夢月出了雅間，從后面的樓梯下去，在后院的僻靜處尋了兩個石凳坐下。

“許公子，您是在哪兒聽過這首詞的？”

夢月坐得筆直，臉上似掛了一層冰霜，再也尋不著一絲嫵媚，“你先前詠出的，是這首詞的最后一句，篡改這首詞的不入流的家伙，便是你面前這個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