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能說了一大堆，其他形容詞張陽當沒聽到，他只認倆字，缺乏。

舉薦人都說這位侄女沒工作經驗了，張陽哪敢收？

文員銷售類職業沒工作經驗無所謂，會計不行，這行蘊藏頗多玄妙，有許多不能詳說只能心領神會的東西……關鍵是張陽跟劉能不熟。

許多人開公司招會計，不看你專不專業，只看你靠不靠譜。

經驗跟能力可以學習培養，信任度沒法子的。

“放心，我這位小侄女家學淵源，理論精通……人家媽媽在礦上當會計，各方面積累深厚，一身本事通通傳給了女兒，只是缺乏實際操作，你如果肯給她個機會，這單我只收三千塊！”

礦上的會計，張陽肅然起敬。

在全國人民眼中，提起太行省只有倆字。

煤，醋。

其他東西在外人眼中不值一提。

現在的龍城大概有二三十家煤礦，每一家煤礦內部都風起云涌，勾心斗角，隱藏著不知道多少不能言說的事情，在這種地方當會計，專業水平絕對夠硬。

“我明說了，人家的媽媽過兩年要退了，想著為女兒搭橋鋪路，隨便找個單位混幾年工作經驗，到時候直接頂崗。”

劉能說：“她們讓我幫忙找個單位，為了小侄女兒，我不能不幫。”

“問題是最近注冊的單位特么全是皮包公司，以前認識的熟人不缺會計。”

“熟人們能幫她解決崗位問題，但沒法幫我侄女兒積累工作經驗啊！”

煤礦太復雜了，尤其是北方煤礦，在這兒當會計，能力，經驗，人脈缺一不可。

“你在東方廣場包了兩個鋪子對吧？我估摸三十萬投資肯定有了，做餐飲社會接觸面也還行，她幫你干活能積累不少經驗，你也能有個靠譜會計……萬一出問題還有她媽媽幫忙補救嘛。”

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至于劉能這位侄女把自己公司當跳板，未來要去煤礦上班，張陽倒覺得無所謂。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家有更好選擇當然要換地方。

張陽越想越覺得能干……關鍵是劉能愿意少收兩千塊，這太吸引人了。

“那試試好了。”張陽說：“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面，要是她水平太差干活有問題，我只能換人。”

“放心，真有問題該換就換！”劉能哈哈大笑，侄女工作經驗這事耽擱他好多天了，如今解決神清氣爽。

那些成熟公司入職不難，一切成了套路，按部就班工作就行，但學不到多少東西。

新公司新氣象，開局千頭萬緒，工作錯綜復雜，她侄女兒在這種地方才能積累更多經驗。

工作多年的老油條，找工作要找輕松的。

剛畢業的粉嫩新人，最好找點有壓力的，這樣才能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隨機應變。

未來礦上當會計，難度比張陽的新公司高多了。

一切談妥，劉能打電話把小侄女叫來，此人叫劉萱，膚白貌美，帶著黑框眼鏡，充滿書卷氣。

看起來是個乖乖女啊。

“我侄女交給你了。”劉能握著張陽的手，滿懷深情的說：“一定要照顧好她啊！”

張陽：“……”

又不是生離死別白帝托孤，要不要情感這么豐富，難道……張陽想到一個恐怖的可能，連忙放開劉能的手，帶著劉萱跑路。

“張哥，以后還請多多關照呢。”劉萱輕聲細語，軟軟的非常好聽。

不過這個張哥……張陽記得剛剛劉能介紹的時候，好像說劉萱年方三八，二十四歲了啊！

“對啊，我二十四了，碩士畢業。”劉萱臉色一苦：“我在帝都讀的本科，在帝都讀的研，本來想畢業后留帝都工作，但我媽死活不同意。”

“她說在帝都賺一萬不如龍城拿五千，那邊消費水平太高。還說帝都得出房租，龍城我家有房又能省一筆。”

“本來想繼續讀博的，我媽一哭二鬧三上吊，說我讀出來就是女博士，對象都不好找，哪有人敢要啊。”

“沒法子，今年畢業只好回龍城。她想讓我去煤礦當會計，但她不退沒法在領導面前幫我要編制，于是想緩一緩。”

“哎，早知道過幾年才能進礦上，我還不如讀個博。”

其實吧，張陽覺得劉萱媽媽的話挺有道理。

一線城市或許無所謂，在龍城的話，女博士真的沒市場……

不夠資格的女博士看不上。

夠資格的看不上女博士。

但張陽不敢發表自己意見，他在思考更深刻的問題。

劉萱今年二十四，我張陽今年才二十二啊！

你叫我哥，我沒法回！

“聽你叔叔說，你主要是來積累工作經驗的對吧？”張陽咳嗽一聲岔開話題。

“對啊。”劉萱說。

“龍城工資標準你心里有數吧？”張陽嘆了口氣：“我只能給你開三千塊。”

“沒關系的，我剛畢業，工資低點不要緊。”劉萱的話在張陽耳中宛如天籟：“三千已經不少了呢。”

張陽簡直想哭，聽聽，這啥覺悟？

如果全世界打工人都這覺悟，資本家該多幸福啊！

“事不宜遲，我馬上給你安排工作！”

“啊？”劉萱嚇了一跳：“可是，公司不是還沒注冊好么？”

“沒注冊成功的公司，是不能進行商業行為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我朝自有國情在此，有的事能做不能說，有的事能說不能做，原則上可以其實指不可以，原則上不可以其實說的是可以。

“放心，我們不會犯罪的。”張陽說。

當然不犯罪，只違法。

我朝違法跟犯罪其實是兩個判定，違法不要緊，犯罪你就完蛋了。

“其實我還有個漫展的生意，比開飯店麻煩多了，我決定將這個項目交給你來負責。”

2011年，龍城知道漫展的寥寥無幾，但帝都不一樣，人家各方面都在潮流前線，在帝都上了好多年學的劉萱清楚這是干啥的。

“可惜公司草創，百廢待興，人手不足，所以我決定委派你去聯絡幾個門票代售點。”

“可是，我不是會計么？”劉萱一臉問號：“聯絡代售，好像是推廣銷售方面的活。”

道理沒錯，但張陽是跟你講道理的人么？

沒錯，他是。

“假如你在煤礦當會計，領導讓你想法子給煤炭找銷路，你會說這不是你的工作，還是會去干活？”

“我懂了。”劉萱代入思考，冷靜分析，得出結論。

“我會努力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