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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無名小魚,斷橋殘血

聽到這水流聲,聞著清新中略帶一絲腥氣的風(fēng),我緊張的心情終于好了一些,頭頂燈光照耀,感覺豁然開朗。

在我們面前的是一條地下暗河,河面寬約七八米,彎進左側(cè),凹出一塊幾十個平方的和緩區(qū)。電筒照過去,波光粼粼,如同天上閃爍的繁星。河兩岸,我們這一邊是怪石林立的狹窄甬道,有的去路被突出的石壁給堵上了,看不出路徑來;而對面則是一片寬闊的平地,在右方的盡頭,似乎還有朦朧的光線。

我往前走了四五米,發(fā)現(xiàn)有個天然的石階,在地下暗河水流湍急處。我用手捧起河水,猛喝了幾口,甘甜清冽,細密綿長,好喝得要死,什么“農(nóng)婦山泉”之類的,在那一刻都成了浮云。

雜毛小道用手搭著涼棚看了一下,說,那個方向,莫不是肥母雞所說的出口?

我有些不確認地點頭附和說,是吧?

雜毛小道問“屁眼通”有沒有將你手上的詛咒給消除?我說沒有,不但沒有,感覺往上升的那壓力在最后的時候重重跌落,現(xiàn)在更加沉重了。雜毛小道笑了,說這次的買賣真不劃算,不但沒有將你身上的詛咒給消除,而且還九死一生,弄得現(xiàn)在這個狼狽樣子,現(xiàn)在還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呢?

我也笑了,說本來就不是很樂意消除,這詛咒之手,好歹也是哥們的一道板斧,調(diào)戲女鬼什么的,最給力了;而且,什么難題,能夠讓我們這左道組合敗退呢?

雜毛小道哈哈地樂,說也是。

我們兩個在下面聽著這流水東去,心情舒緩,而上面的人卻急得要死。我聽到吳剛扯著大嗓門在上面喊我的名字,由上至下的距離并不遠,只是陡峭,個別地方垂直九十度,身手稍微次上一星半點,都很難行,這也是我們足足花了五分鐘的原因。我告訴吳剛,下面有一條地下河,還有很寬的一個通道,說不定能夠順著這河水漂流出去。

上面沉默了一分多鐘,楊操讓我們幫忙照亮,他們這就下來。

我們等了十來分鐘,上面的人陸續(xù)爬了下來。最后的是吳剛和楊操,他們兩人的臉色有些凝重,仿佛有心事一般。我問怎么了?楊操說他在“封神榜”那里安裝了定時炸彈,威力十分巨大,足以摧毀那恐怖的鬼眼,所以我們必須在三個小時內(nèi)逃出這里,不然,誰都不知道后果如何。

我沒說什么,雜毛小道卻從旁邊一把抓住楊操的衣領(lǐng),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沒能夠逃出這地下溶洞,那蛟脈疼痛翻滾,腹中絞殺,山石易位,我們的下場,就很有可能會掛?粉身碎骨的掛!

楊操沒有反抗,任雜毛小道揪著他的衣領(lǐng),苦笑著說,蕭道長,你也看出來了?

雜毛小道冷冷地說道:“龍脈主福,千尺為勢,百尺為形,勢為來龍,若馬之馳,若水之波,欲其大而強,異而專,行而順,此龍翔于大澤大水,黃河長江洞庭之屬,或九天之外,非常人所能見;而蛟脈主兇,形廣如楯,似樓臺門第,奇峰陡出,過孤斜曠,此蛟潛藏于九幽之下,勾連地脈陰森,最是詭異莫名,乃萬物兇煞之首……這些東西,我穿開襠褲的時候都已經(jīng)朗朗上口、了然于胸了。楊操,你可知道,你那所謂的‘封神榜’,正是那蛟脈的明覺所在,毀了它,這片山都要倒了?”

楊操咬著牙,感覺雜毛小道的雙手越發(fā)地緊了,苦笑著說:“我知道,但是……這是任務(wù)。”

旁邊的賈微抽著匕首湊上來,我跨步攔在了她的前面,而吳剛、馬海波等人則有些猶豫,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們,想勸一勸。僵持了一會兒,雜毛小道突然笑了,放開楊操,轉(zhuǎn)頭跟我說,看到了吧,這就是我當(dāng)初沒進去的原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或者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楊操人不錯,是個直爽的性子,可是命令下來,總是做些不得已的事情。得,不說了,趕緊逃命要緊。

望著空中浮現(xiàn)身形的朵朵,楊操一頭的冷汗,擦了擦額頭,不斷說理解萬歲,理解萬歲。

一番爭論結(jié)束,大家看著光亮下泛著粼粼波光的暗河水,心中都舒緩下來。在大廳里的時候,大家都節(jié)省著用水,渴得厲害,此刻紛紛涌到了凹進來的水洼子,飲著這甘甜的地下水,大呼痛快。那水洼子里有一種小魚在四處游蕩,它只有春葉嫩芽一般大,黑背梭形,頭大而尾小,見到人過來,便紛紛圍簇上來,如同土耳其星子魚一般,追啄著人們的手指。

這水冰涼清澈,有一種冷冷的寒意,撲在臉上,讓人精神一振。

離開了那個詭異的大廳,被兩個人抬下來的羅福安精神好了一些,也清醒了,轉(zhuǎn)頭四顧,問他到底怎么了?怎么被捆起來了?

馬海波和吳剛等人都大松了一口氣,卻也不敢把他放開,只是安慰他,不要亂動。羅福安哭喪著臉,讓人給他喝一口水,他渴死了。我把他攙扶到了水洼旁邊,然后用手捧著水來喂他。巧得很,正好有一條游動的小魚被撈起,在我手中游弋。羅福安兩眼冒光,俯頭下來要喝,我說等等,我把魚挑開去……話還沒說完,他就一口將我手中的河水喝光,連那條魚,都被他咬在嘴里,美滋滋地咀嚼著。

我看到那條小魚在他的口腔中被嚼爛,然后有一絲血痕流出嘴角。

他的表情有些怪異,嘴角仿佛在抽搐地笑著,開心極了。

他滿懷期待地問我還有沒?再給他抓一點兒魚來吃,實在是太鮮美了,他這輩子都沒有吃過如此美味的魚兒。我很奇怪,這魚苗一般的玩意兒,有這般好吃嗎?我將手放回水里,那些小魚立刻就圍了上來,輕輕地啄食著我的皮膚,癢癢的,有一種很奇怪的觸感。

我四處張望了一下,好多人都把手放在水里,逗弄著水中的魚,馬海波還問羅福安,說老羅,這魚真的好吃?羅福安連連點頭,說是啊,比上次去省城吃的那日本料理,好吃一萬倍。馬海波有些想吃,我弄了點水潑他,說吃個屁啊,水喝飽了就趕緊跑路,沒聽說我們只有三個小時的時間了嗎?

那個戰(zhàn)士小周之前被我弄暈,倒也不介懷,嘻嘻笑,掬了一把水,里面有四五條小魚,將它們送到羅福安的嘴邊來,說,羅哥,給你吃,一會兒別發(fā)瘋就是,你這體重咱們扛著可真吃不消啊。

剛才就是小周和馬海波合力把羅福安給弄下來的。

羅福安一口吃掉,嘴巴里面血肉模糊,他把這血當(dāng)作瓊漿玉液,用肥厚的舌頭舔舐嘴唇,說還要。

我們面前這一段河因為有一個水洼子,所以水流平緩,不過最深的地方,目測也有兩三米,并不好過。就在休息的片刻,吳剛和楊操已經(jīng)探好了路,說地下河的上游十幾米處,有一個天然的石拱橋,如同栗平的天生橋一樣,石灰石結(jié)構(gòu),正好橫跨這條地下河,有一道坎子,不過才一米六,很好攀爬上去。我們便沒有再管羅福安的請求,小周把兩百來斤的羅福安背起來,由馬海波在旁邊照看,一起朝著上游走去。

小周這個戰(zhàn)士雖然年輕,脾氣也有些暴躁,但卻有一把好力氣。

河流兩岸的地下濕滑,長有墨綠色苔蘚,也有些不知名的小蟲子在鬼鬼祟祟地逃竄。我們小心翼翼地貼墻而走,沒走幾米,雜毛小道便將羅福安給接了過來,由他背著——小周背著憋紅了脖子,而他卻舉重若輕,如拈鴻毛。很快我們就來到了那個石橋旁邊,為首的賈微身輕如燕,腳尖在那巖柱上輕點,很快就上去了,然后接過她的小黑,不一會兒就出現(xiàn)在對面,說很安全,讓我們過去。

其他人陸續(xù)爬上去,通過這半米寬的天生拱橋,到了對面。

我爬上去,從雜毛小道手中接過了羅福安,小心翼翼地拉著他,走過這個石橋。他苦笑,說你們綁著我,手張不開,身體連個平衡都不能保持。我現(xiàn)在清醒得很,還不趕緊給我解開繩子?我搖搖頭,說誰知道你什么時候又發(fā)瘋啊。說完拉著他緩緩地走過這根平衡木一樣的石橋,雜毛小道也翻身上來。

這石橋高出水面四米多,長有十幾米,呈弓形,兩邊矮,中間高。楊操只捆住了羅福安的身子,腿腳并沒有限制,我們小心翼翼地挪著步子,朝對面走去——若只是我一個人,一個箭步過去便是,可惜有羅福安這個大胖子,所以我還需不斷回頭照看,雜毛小道便在后面隨時搭把手。

其他人都已經(jīng)到了對岸,等待我們過去。

然而當(dāng)我走到橋那邊的時候,水里面突然激射出巨大的水花,有一種雷鳴般的聲音從水下傳出來,接著我感到有巨力重重地敲打在那橋體上,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橋體一陣搖晃,腳下一空,身體失去了平衡。

下一刻,有無盡的、冰冷的水,將我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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