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和平市二區的TO night是市里唯一沒有內部安保的地表酒吧。因為這個地方入場困難,而場內全是權貴,不會有人輕舉妄動。而它沒有內部安保的這個特點同時也是吸引各位權貴到來的一個優點,大家都喜歡來這里放松。
大家平時有多喜歡這個地方呢?比如說,周以熙回市里一個多月,在外出了那么久的外勤都沒有遇到過她哥,居然在今晚遇到了。
從背后摟住周以熙的那個人,是大她七歲,與她同父異母,將要繼承全部家產,努力工作養家,花心名聲在外的哥哥,周以瑞。
周以瑞用求救的眼神看著她,他身后站著一群喝的爛醉的狐朋狗友,其中一個人笑嘻嘻的說:“喂,周以瑞,我們要去的地方有更好的貨色。”
“我哥都喝成這樣了,你們自己去玩吧。”周以熙轉頭應付那群人。
“哦?你什么時候回市里的?”在場的人基本上也都認識周以熙。“知道了,知道了。”招呼周以瑞去找更好貨色的那人招招手,跟他其他的朋友一起離開了,走時嘴里還嘟囔著,“家里的女人就是掃興。”
打發走那群人,周以瑞的醉酒眼神也變得清明起來,他繞到前面,坐到沙發上,打量著周以熙:“你住在城西怎么這么晚還來這?”
周以熙無奈的看了眼韓宋,韓老板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
“不提前經過我的同意就交了男朋友嗎?”周以瑞這才注意到韓宋。
“不是不是,是上司。”周以熙連忙否認。這一下,她哥更激動了:“你去市政府工作了?”韓宋這人,和平市上位圈的人沒有不認識的,他不怎么重要,可畢竟是市長家的二公子。
“是CA 。”
韓宋怎么會去CA?這是周以瑞心里第一個冒出的想法,韓市長的兩個兒子都很有名,大兒子是出了名的聰明,十五歲考上名牌大學,小兒子則是出名的正直,不過此時周以瑞怎么也沒法把眼前這個睡著的醉鬼和正直聯系到一起。
“嘶~”還在想著韓市長家里的八卦,周以瑞又突然被自己的胃痛無情的錘了一拳,突然捂住了肚子,疼得皺眉。
“又胃痛了?帶藥了嗎?”周以熙知道她哥這是又因為喝酒犯胃痛了。
“嗯。”周以瑞回應了一聲,話尾的氣息都帶著疼,他從懷里掏出一瓶藥丸,熟練的朝手上倒出一粒,拋到嘴里,接過周以熙遞給他的水,把藥沖進胃里。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周以瑞覺得舒服些了,看看現在的時間,再看看眼前這不怎么像樣的場景,問他妹妹:“現在這怎么辦,”他看向韓宋,“送去韓府嗎?”
“他好像也搬出來住了。”所謂也,另一個人指的就是周以熙她自己,回到市里,她頂住了她善良美麗的母親的十通電話,硬是搬出來自己住了。
“你知道他現在住哪嗎?”周以瑞問,周以熙搖搖頭。
“那就把他送去榮譽酒店住一夜吧。”周以瑞起身,在她妹妹的幫助下把韓宋搬運到了自己的背上。
“你住在城西上班也不方便,從明天開始搬來我家住吧。”周以瑞現在住在和平路5號,離江南作坊更近些。再說了,都快晚上十一點了還能在酒吧上演兄妹相遇,這樣的工作,住的近些也更安全。
“哥也搬出來住了?”
“不是搬出來,某天回家早了些,看到了些不該看的,就被趕出家了。”還是半個月前的事,周以瑞出差談合同,由于事情順利提前一天回家了,結果一開家門就看見沙發上有一幅非禮勿視的畫面,然后他家周總當天就把他空手趕出去了。
“什么程度?”周以熙想想她父母的德行,大概也知道她哥哥看到了什么。
周以瑞伸手比了個二,二壘。同情的看了一眼她可憐的哥哥,周以熙覺得,周以瑞那天要是因為堵車什么的,回家再晚個半個小時,那就不是趕出家,是要被趕出家門了。
說話間,就到了馬路斜對面的榮譽酒店。周以瑞兄妹正在前臺辦手續,身后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們榮譽酒店不歡迎你。”這個你指的是周以瑞,周家兄妹轉頭看過去,那人又向周以熙打招呼:“周姐姐好。”
周以熙微笑著點頭示意。說話的人是榮譽酒店今年新上任的董事長,才十八歲的榮譽。兩個人也算是認識,榮譽的爺爺榮成禮和CA老板榮成仁是兄弟,榮譽和允愛是朋友,她哥哥追求過允愛,榮家和周家也有合作。
“不是我要住,是他。”周以瑞歪頭示意他背上的韓宋。
榮譽看一眼他背上那人,于是吩咐前臺的人:“給韓二公子一間總統套房,算到周少爺身上。”吩咐完前臺的人,榮譽跟周以熙示意告別,就離開了。
周以瑞結了帳,一臉的煩悶,往常他還能懟兩嘴榮譽,這家伙今年奪了自家老子的權上位后,他莫名的就低了他一頭,他家周總什么時候能把周家的位子完全交給他啊。
走在去房間的路上,周以熙好奇的問:“榮譽喜歡允愛嗎?”她哥哥跟榮譽也沒什么過節,為什么榮譽現在對他態度這么差。
“據我的觀察,他這人不太喜歡允愛那種太有氣勢的女人,他喜歡那種,溫柔可愛的小女人。”
“那他干嘛對你態度這么差?”周以熙的語氣里充滿了打抱不平的同情。
“我追允愛的時候和別的女人睡被他看到了。”周以瑞誠實又語氣含糊的回答。
周以熙給了他一個“你個人渣”的眼神。
周以瑞回想過去,總覺得自己是遭了算計了。
那天晚上他出完差回市里,因為第二天一早和允愛有合同要談,所以索性去了離她家近的榮譽酒店住,才剛去房間,就有個女人貼了上來。那個女人脫著自己的衣服,然后,允愛就開門進來了。
眼前的場景怎么看都不怎么正經,她就被嚇跑了。
他追了出去,結果走廊里已經沒人了,倒是和榮譽撞見了。
榮譽朝他的房間里瞥了一眼,榮譽和允愛算是朋友,所以從此他倆的梁子就結下了。
那天那件事,房間里突然出現個女人就夠蹊蹺了。關鍵是那天一下飛機,他就給允愛發了自己回市里了的信息,允愛也回了他讓他今天好好休息,她根本不可能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酒店里才對。就算是她恰巧也在榮譽酒店里,她都沒有房卡,怎么開的門?
“房卡。”想著想著,已經走到了房間門口。周以熙接過房卡開門,周以瑞把韓宋扔到了床上,讓他妹妹先出去,然后憑著他常年談生意醉酒的經驗給韓宋解開了幾個紐扣,抽了腰帶好讓他睡的舒服些。
周以瑞輕聲關門出去的時候,看著站在房間客廳的周以熙等著等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他看了眼手表,現在已經將近凌晨了。
“今晚先去我那睡吧,這個時間你怎么回城西。”他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一邊說。
“嗯。”周以熙一口答應下來,她現在是困得很,當然不會舍近求遠。
和平市這個地方,13區33路,563平方千米,300萬常住民,近千萬流動人口。白日里,這個城市異常忙碌,人來人往,讓人忘記了思考。到了晚上,開車走在空闊的路上,才會讓人記起驚訝:在和平市,1%的人分享著這地方三分之二的土地。
在和平市曾經有一個常被提起的一個段子。兩個人在酒吧里喝酒,一個人感慨:這片土地居然就我們幾個人瓜分。另一個人感慨:你敢相信嗎,這么小的地方居然擠滿了這么多的人。不一會兒,大家都知道了第二個人來自“柏林墻”外,都默默的遠離他。
這種“默默”,只能出現在心里,往往是不能表現出來的。記得五年前,權佑,這個從小便在和平市出道,當了十幾年歌手,被稱為“和平市的聲音”的人,因為在一檔綜藝節目上回答說和平市只有三萬人而受到了整整一年網暴。這種“默默”,只能出現在心里,不是沒有。
和平市中心三分之二的土地夜晚很亮,使整個“柏林墻”外的土地都籠罩在陰影中。同時,也讓市中心的人難以安眠。幸運的是,無論是榮譽酒店還是周以瑞現在的住處,房間的窗簾都厚重又隔音,使他們能夠一夜好眠。
等著和平市內的燈光逐漸落幕,太陽才敢顯露出它的身影。早上六點四十分,周以瑞的房間里窗簾自動拉開,清晨的陽光微微灑在床上,周以瑞眉頭微皺,煩躁的轉頭,深呼吸了一口氣,認命的起床。他隨手脫掉睡衣上衣,走到衣櫥處翻找自己的衣服。
眾所周知,周以瑞在和平市人的眼里最大的特點就是花心。可是他花了這么多年的心,跟他曾有過一腿女人居然沒有一個人說過他的壞話。除了長了張好臉,有個有身份的好父親,他的好身材肯定對此也出過一份力。他的背部線條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可惜后腰右側有一道橫著的近十厘米長的疤。
早上七點多一點,周以熙的房間里還是一團黑,她卻已經自然醒了。這個四月對她來說簡直就是經歷了地獄磨練,讓她被迫養成了早早起床的好習慣。驚嚇地從床上坐起來,她才想起了今天她已經放假了。打開床頭的燈,摸到床頭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時間,她嘆了一口氣,認命的起床了。
周以熙來到客廳的時候,周以瑞正在廚房里煮咖啡,她坐到區分廚房和客廳的吧臺前,看著她哥的背影。平常一個人睡得那么晚一定這個時間起不來,況且她哥昨天還喝了酒。她因為這個月的工作養成了早起的習慣,而她哥,自從她家周總把家里的生意逐漸交到他手上后,七年里過的都是這樣的生活。她以前知道她哥哥不容易,最近才感同身受的知道,周以瑞原來是這么不容易。
周以瑞聽見了他妹妹走過來的聲音,于是轉身時拿了兩個杯子到吧臺上,也施舍了周以熙一杯咖啡。
“謝謝。”周以熙看著朝她面前的杯子里倒入的咖啡道了聲謝。她隨意一瞥,又看見了她哥因為挽起的袖子而露出的手臂上的一道疤,“哥你手臂上什么時候多了道疤?”
“以前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滑倒劃傷了。”周以瑞隨口說,轉而朝他面前的杯子里倒咖啡。
“哦”點了點頭,周以熙喝了一口咖啡,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這個味道,是她現在喝不起的。
再次品味一口這手里昂貴的味道,周以熙很自然的問:“怎么不去做祛疤?”周家人有多么在乎外表,那可是和平市臭美當屬周家,她哥怎么會容忍手臂上有一道疤,周以熙自己也更是不解。
周以瑞沒有說話,默默喝了一口咖啡。沒等到答案,周以熙看向她哥,看到了他臉上那回憶往昔的表情,她靈光一現猜測到:“不會和允愛有關吧?”
“嗯。”她哥隨口承認下,隨手拿起了個勺子攪著不知為什么要攪拌的咖啡。
在和平市,他們這些人如果沒有缺點往往招人恨,所以大家都有自己的黑點,比如,周以瑞,他從來是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快的主,他追了允愛兩年,周以熙以前一直以為那是因為她哥怕把人追不到手丟人,在周以熙這樣想的時候,她自己都已經忘記了她哥原本是個怎樣的人。“哥,你追允愛的時候是不是真的喜歡過她?”
手上的動作一停,周以瑞又承認下來:“你見我什么時候會追一個人兩年。”三年前,他們兩個人談過第一次合作,他當時就覺得這個人很適合結婚。對周家來說身份地位合適,對他來說外貌身材養眼,性格也有趣,所以他就開始追她。之后她生日的時候他也算是求婚成功了,然后兩個人也在經營感情,直到酒店里出現了那個該死的女人……
“不是吧?不是吧?‘花心公子周以瑞,風流多年終為情傷。與天才少女允愛取消訂婚一事,據他稱,后悔不已。’”
他難得正經的在這里回憶情感,結果周以熙居然在這里看他笑話,甚至還變本加厲,瞧她臉上那掩飾不住的高興啊,離家兩年她是不是以為他提不動刀了。
“我要把這個消息賣到報社去,那個誰來著,正義的宙斯,他最喜歡寫我們這些人的丑事了,看來這個月的房租要有著落了。”說著說著,周以熙就把手伸向了桌子上的手機,開始翻找報社的電話號碼。
周以瑞四處看了看,然后隨手拿了身邊椅子上的一個靠枕,在手上試了試打人疼不疼,然后繞過吧臺走向了周以熙。
周以熙瞥見了走過來的人,站了起來,默默向后退著:“哥,別別,有話好好說。”
“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哎呦,別,家具貴……”
周家兩個人,一個22歲,一個29歲,從吧臺互相追逐到了客廳,雖說是從小鬧到大,可都已經大了,消停消停吧。
“我錯了,我錯了。您別跟我這般人一般見識啊……噓!”周以熙手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韓宋打來的電話,她示意她哥哥別出聲,然后接了電話:“韓老板,……,欸,我知道,我這就過去,您等我十五分鐘。”
通話結束,周以熙嘆了口氣,認命的去沙發那里找自己隨身帶著的包和外套。“哥,我先走了,今天有新的案子。”
都放假了還有工作,“你們CA怎么也是個黑心吃人的地方。”周以瑞轉身走向了廚房的冰箱,在里面拿出了個小盒子。
“CA還好,”周以熙看了看手上拿的手機,無奈的扔到了包里,“這個上司,工作起來不要命。”
“給。”周以瑞走過來朝她扔了一盤藥,“這是我吃過的效果最好的醒酒藥。”
周以熙看著她可憐的哥哥每日要吃的藥,這是要她……“咱們,用不著向那邊的人示好吧?”
“誰知道以后會怎么樣,多個朋友路好走。”周大爺坐到了沙發上,朝他妹妹招手告別,臉上滿是“同情”。
周以熙看了眼她哥,把藥扔到了包里。今年是市長選舉年,這幾年兩邊越來越有要撕破臉的局勢,而今年韓市長又到了不得不退休的年紀,以后會怎么樣,還真是說不準。
周以熙收拾完自己后來到了榮譽酒店,在韓老板住的房間前正準備敲門,那門卻自己打開了,還把她嚇了一跳。
韓老板給她打完電話后放下手機,如約等了整整十五分鐘,然后看了一眼時間就煩躁的起身去開了個門,結果,人居然正好站在門外。
氣氛莫名的有些尷尬,雖然周以熙不太知道為什么,韓宋看到她好像臉上一瞬間變了好幾個表情,又好像還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總之,很奇怪。
“吃早飯了嗎?”韓老板問她。
“還沒。”她說。
然后她就莫名其妙的和韓宋在房間客廳里吃起了早餐。周以熙覺得今天的早餐很……
索然無味。韓宋實在是不明白周以熙為什么喜歡吃這種吃起來味道很健康的東西。但是自己叫的早餐,自己打的電話,自己等了十五分鐘,韓宋不太敢深挖他當時心里在想什么,就只能硬著頭皮咽下他口中的粥,甚至在周以熙吃了個水煮蛋,喝了幾口粥準備放下筷子的時候囑咐了句:“多吃點。”吃這么少,以后怎么……“咳!”韓宋被自己的胡思亂想嚇到嗆了口粥。
“沒事吧?”周以熙剛要重新拿起筷子,又被韓宋突然的咳嗽嚇到了,起身幫他拍著背,伸手要幫他拿水杯。
“我自己來。”韓宋拿過水杯喝了口水,緩解了咳嗽,突然,氣氛又一次尷尬了起來。
這次,周以熙突然知道了氣氛為什么尷尬。以往,在她注意道韓宋在看她而看過去的時候,他會默默轉頭,或者,兩人面對面說話的時候,他絕對不會直接看她的眼睛。不像今天,他和她目光接觸以后還看著她。“呃,韓老板,新的案子是什么情況?”
說到案子,韓宋揉了揉本就疼的額頭,把手伸向了手機。
“頭疼嗎?”周以熙拿過自己的包,找出里面的醒酒藥遞給韓宋。
“謝謝。”
“哦,這是我哥特意讓我拿給您的,昨天還是他幫忙我才能把您帶來……”
“案子傳給你了。”韓宋故意打斷了周以熙的話,畢竟有時候一個人會對另一個人感興趣,不代表會對她哥感興趣。
周以熙查看了她手機上的文件,這案子……,雖然……,但是她感覺自己,啊不,她和韓宋都受到了侮辱,而且,受辱的證據就握在手中。
她看了一眼韓宋。
韓宋并沒有那么吃驚,吞了周以熙給他的醒酒藥,畢竟,他跟榮狐貍相處的更久一些,知道這種事,他的確是干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