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應該是美好的早晨,卻讓尖叫聲劃破。聲音是從米樂樂房間傳來的,驚得迎娶人馬也顧不得禮儀,沖上三樓。
“你這是在做什么,發生什么事?”米毅銘問著妻子。
米王曉芬投入丈夫的懷里,“樂樂留書離家了!”
“離家?怎么會?”米毅銘接過葉秘書奉上來的信,上面寫著“爹地”,忙不迭的拆開。
爹地,當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相信我已經離開臺灣這片土地了。
在寫這封信時,我腦海不停浮現小時候的影像,很清晰。當時您抱著我坐在辦公桌前,一筆一畫的教我寫字,一直到了國中,我都在您辦公室度過每個學習的階段,您幾乎是用愛與耐心,教我認識所有商業上應該要懂的事情。
商場上,我的蹲身、起跑,每個身段都是您在一旁扶持的結果,只是您沒有教我談戀愛,我也年輕,不懂收放間的技巧,弄成這副德行。
我知道您是心疼的,沒有任何一名父親該拉下臉到男方家提親。您該坐在家里的大沙發,等著女婿戰兢的到家里來,拿出為人父的威嚴,好好評判未來女婿。女兒真的不孝,才讓您臨老還拉下臉。
女兒的離開,您千萬別難過,因為總有一天雛鳥會離開母鳥媽媽的身邊。我必須自己學著站起來,在愛情這里跌一跤是好事,我還年輕。您要幫我好好安慰媽咪,幾年后我會回來,到時您會找回更有自信的女兒。
您千萬別為我擔心,因為離開臺灣是我自己下的決定,嫁給一個不愛我的人,相信您也不愿將我的手交給他。我知道您是為了我才同意婚事,我是不孝的女兒,只是您就讓我再任性一次吧!
“怎么會這樣……”惠母仍然無法接受,流著淚,坐在床沿。
IRIS將另一封信交給柏堯帆,“這是她留給你的!”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柏堯帆已經死過好幾遍了。
他接過信,抽出的內容物不是信紙,是婦產科的病歷,娟秀的鉛字體落在“墮胎”電腦字旁──
我們是陌生人了。
這……腦袋霎時一片空白,她……
“堯帆,你回去吧!我們惠家終究還是無法高攀你們,婚禮取消了。”佝僂的身子,米毅銘迅速老了好幾歲似的。他扶起妻子往外走,“葉秘書,麻煩你幫我送客吧!”
“柏先生,請!”IRIS擺出送客的姿態。
“你早就知道她要離開了?”銳利的眼眸從頭到腳打量著IRIS。
IRIS挺起背脊,能當上跨國集團的總裁,他的精明不容小覷。“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發現她留信離家。”
“你是伴娘,如果不是早知道,會脂粉未沾的素著一張臉?”
怎么,又要把一切罪狀推到樂樂身上嗎?為自己跑了新娘找借口?“樂樂逃婚,最開心的人應該是你,你不用娶名心機深沉的女人,或許你可以馬上CALL那位初戀情人來,反正婚宴有了,客人也在,只是新娘換人做而已。你是最大的獲利人不是嗎?”
“然后明正言順的召告天下,我是負心漢?我知道這幾天八卦媒體在雜志上怎么寫我。她是故意的?”
“對,就憑你手上拿的那張醫院病歷表,她的行為有多讓你恨,她的傷就有多深。我們這里不再歡迎你,請你出去。”再說下去,難保她不會拿掃把趕人。
“ERIC,我們走!”喊著柏堯帆的英文名字,好友也看不下去了。“什么嘛,這樣耍人。”
米樂樂的逃婚造成的軒然大波,隔天在媒體之間引爆,除了財經版大篇幅報導外,八卦雜志更是列出長串關于柏堯帆的緋聞對象,最受討論的當然是曾敏兒。
電視談話節目最受歡迎的議題莫過于第三者,第三者的存在究竟對豪門婚姻造成多大的傷害?甚至有神通廣大的記者,挖出曾敏兒曾是柏堯帆的初戀情人。這更增添了故事可看性,情節直轉而下,他成了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溫莎臺灣版”。
只是當中的牽扯,除了當事人,很難有人了解個中滋味吧!
柏堯帆按著遙控器,一臺換過一臺。
“你找我來是為了什么?”曾敏兒小心翼翼的問。
這是他們在逃婚事件后第一次見面,她屏息以待,明白這次的會面將決定他們以后的關系。
“我想你到臺灣玩得夠久了,是不是該回家?”
“為什么?你……你不要我嗎?”
“這些天來,你還沒想通嗎?”
“什么意思?”
“我不說,并不表示我不知道。你向媒體爆料是我的初戀情人,我可以理解,你只是不想背負第三者這名號。只是你錯在告訴媒體米樂樂懷孕又墮胎……好奇我怎么會曉得嗎?”他瞪向她瞠大的雙眸,“你忘記錢的魔力,記者打電話到惠家,同時也致電向我求證,我花錢把這消息壓下來。”
“我……我只是不小心說漏……”在他的利眸逼退下,聲音漸漸虛弱。
“我不是笨蛋,你的出現,我確實有些眩然;我曾經對你心動,但在你放棄時,隨著時間流逝,沒有任何的助燃,再大的愛火都會熄滅。沉默不表態,那是因為我猜你過得或許不好,你的眉際有太多愁緒,如果你沒有告訴媒體關于米樂樂的事,我可以裝作不知道,當你的浮木無所謂。”
“SORRY,我真的很抱歉……我只是太愛你,怕失去你……”
“你有愛過我嗎?這答案永遠只有你知道。但我必須告訴你,我真的不愛你。之前,我對米樂樂的行為十分震怒,所以由著你去編織美夢,現在我們該說清楚。”
“你怎么能……你好無情!”淚水滑落,她維持近一個月來的美麗幻想全破碎了!
“有資格說我無情的人,應該不是你!”丟下遙控器,柏堯帆轉頭離開會客室。
夜晚來臨,柏堯帆離開公司的會客室后,開車來到敦化南路的寒譜,照舊的點菜法,沒半晌卻看見主廚出現。
“柏先生,真是抱歉,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你。”
“你說!”
“你剛才跟我們黃經理說你的菜照舊。”
“對,有什么問題嗎?”
“是這樣的,以前你只要和惠小姐約好來這兒用餐,惠小姐都會先和我通電話,大約討論一下你最近的身體狀況,要求我加入一些食補藥材,只是今天……”主廚變得支吾,他看過報紙,還是不敢置信逃婚的人是惠小姐。
原來。“把MENU送上來,我重點吧!”
他點了兩道似曾相識的菜名,嘗起來的味道似乎變了。
這也沒什么大不了,不習慣就別再來這家餐廳。柏堯帆動了幾次筷子,心里是這么想的。
只是接下來,回家準備睡覺時,發現花草袋的味道變淡……仍然不曉得這花草袋要向誰購買,悵然若失。
沒關系的,他用這花草袋舒眠才三個禮拜,很快他就會習慣沒有這種香味。
只是這個“很快”,足足讓他失眠兩個月……
很多事情,他一直以為自己很快就會習慣沒有,卻發現要戒掉非常難。同時也發現,她的存在對他而言,已經變成習慣了。
當習慣有她在身邊,要戒掉這種癮時,應該要慢慢、循序漸進,睹物思人應該是很好的方法,只是……他猛地發現,交往近兩年,他沒有任何一張她的照片。
時光荏苒,往前推進五個年頭,當年離開臺灣的米樂樂脫去剛烈的外衣,漸漸柔軟了身段,也明白世界上并不是每件事都會有答案,而答案也不是非黑即白。有這么多的感觸自然是生活經歷帶來的……
“啊!”憤怒的尖叫聲響起,緊接著是童稚的嗓音,“來福,你怎么可以跳進游泳池?我不是要罰你咬破游泳圈,你不可以進來。”她推著狗狗的屁股,要將它趕上岸。
黃金獵犬以為小主人是跟它玩,樂得在水里不停踢水,這一踢,四濺的水花跑進了她的嘴里。惡心!
“活該!都說不叫來福,你還硬要取這種蠢名字,難怪它愈叫愈笨。”坐在泳池畔藤制躺椅中的小男孩,由探索科學雜志后探出小臉,五官和池里的小女孩一模一樣。
米樂樂透過廚房的窗戶,微笑的看著孩子,手則忙碌的和面粉。
“你真的變好多!”坐在高腳椅上的IRIS將一切納入眼底。
“會嗎?”
“我到現在還是不習慣,當年一身CHANEL套裝的女人,和現在穿粉紅色圍裙的女人,很難聯想在一起。”
米樂樂朝她眨眨眼,“好吧,改天你要來訪先通知我,我會換上CHANEL的套裝,再進廚房給你看。”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話峰一轉,“你當年是怎么讓醫院出具那張墮胎病歷書?他去醫院查過,那病歷真的存在。”“他”指的是誰,彼此心知肚明。
“你記得茱柔嗎?”
“當然,她是你的高中死黨。”
“那醫院是她未婚夫的。”
“喔!”拉出長音,原來如此。“你什么時候要回臺灣?”
“下個月,寶寶和貝貝的學校,你幫我申請好了嗎?”
“早好了,董事長和夫人不停提醒我,要忘也很難。”
米樂樂嘴角噙著笑,“我爹地和媽咪愛死那兩個小鬼了。”
“很難找到不被他們騙倒的人吧!”連IRIS這種視小孩如惡魔的人,都不得不承認,樂樂真的將孩子教育得很好。
“他們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
“我相信!只是你有想過回臺灣,被他知道寶貝的存在時,要怎么解釋嗎?”
“不需要。我們是陌生人,而且他有自己的孩子,不會去在意他們兩個的。”在美國,她特意搬到芝加哥,為的就是華人少,可以遠離所有關于臺灣的資訊,她也強迫自己不要去打聽,日子久了,她也以為自己忘了。
“他沒有孩子,一樣是單身。”
米樂樂有些訝異,畢竟他當年找到心愛的初戀情人,不是嗎?
“我聽說那女人在你離開臺灣沒多久后,也黯然的回美國了。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故事,結束得很奇怪。”IRIS的雙掌撐著下巴,“我猜過他是不是內疚,良心發現?畢竟你拿掉小孩可是為了成全他,雖然后來孩子還活在這世界上。只是他又活躍在社交圈一陣子,女友一個換過一個,現在比較沉潛,聽說有幾名紅粉知己,當固定的床伴。”
米樂樂聳聳肩,“這應該不干我的事,除非你說這些給我聽是別有用意。”
“這些年,每到逢年過節,他都會親自送禮給董事長和夫人,還會撥空陪他們用餐。董事長和夫人在你剛離開時,非常不能諒解他,只是他太有毅力,不管別人怎么刁難,還是出現,不卑不亢的。”
“對于想要的,他總是勢在必得。”
“我怕……”
“你想太多了!我可以將他當成陌生人。”勢在必行……不會的,寶貝是她一個人的,就算拚命,她也不會放棄。
她終于要回來了!
柏堯帆知道這消息后,心情忐忑,因為告訴他這消息的人,不是別人,是米毅銘。
諷刺的是,他要求他別再到惠家,同時也表示原諒他當年的行為。原諒?如果原諒,就不會要求他別再拜訪。
不,他應該體諒的,米毅銘在商場呼風喚雨,保護子女不受刺激,是每位為人父的本能。
只是他做不到!所以只好向他道歉。
五年,她總算回來。
想起稍早在客廳和母親的對話──
“既然樂樂回來了,你都等她這么多年,我想她氣也該消了,你們──”
“我沒有等她。”
“好,就算你沒有等她,沒有結婚只是良心譴責,那么她現在釋懷回來,你可以娶媳婦嗎?最好今年年底幫我生個白白胖胖的孫子。”
“當年如果樂樂沒有拿掉孩子,孩子現在也快五歲了。”羅父不勝感慨。
“唉!”
他來不及出世的孩子!臺北的社交圈就這么大,回來臺灣時,米樂樂就做好心理準備──總有一天會不期而遇。只是她沒想過那天來得這么快,這么……該死!中午,頂著大太陽,米樂樂來到信義區百貨圈,專程來選購IRIS的生日禮物,想想她這些年來的辛苦,人情花再多錢也無法償還了。
“咳咳!”米樂樂戴著口罩,不停的咳嗽,好不容易停下來順氣,轉進百貨公司的一樓,逛起名品。
呼!三三兩兩的稀少顧客讓空間變大,冷氣強到令她起雞皮疙瘩。誰料得到離開臺灣五年,她的身體讓芝加哥寵壞,無法適應潮濕燥熱的氣候,居然感冒,還不停拉肚子。在媽咪的堅持下,她只好跟小寶貝暫時分開,以免傳染給他們。
“咳咳……”轉進GUCCI,強冷的空氣讓她開始頭暈,八成是一會兒熱、一會兒冷,讓她的交感神經失調。捉了新款的牛奶包,粉紅色的基調很適合IRIS的品味。
“小姐,可以拿那個包包和皮夾給我看嗎?”米樂樂指著柜上的展示品。“咳咳咳……”捂著嘴,她咳到幾乎要斷氣。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她開始審視起側背包,金屬環扣泛著冷光,連同款皮夾都有,適合送人。悅耳的進行曲響起,她迅速翻著皮包要找手機,知道手機號碼的人寥寥無幾,只有家人;果然!手機顯示號碼是家里的。
“喂!對啊,是媽咪……甜甜圈?好啊!如果媽咪有看見就買回去給你們當點心。”無意識的回話,米樂樂知道自己病情不輕。想想,等會兒再繞過去醫院,再掛一次門診,否則下星期一要開始正式上班,病懨懨的成什么體統。
她再和女兒聊了幾句,就掛上電話,收起手機。呼!要買這一款嗎?還是繞到CHANEL?說不定有更適合IRIS的。
“小姐,謝謝,我再看看好了!”將皮包還給售貨小姐,她轉身就要離開。誰曉得還不到門口,就讓方才的售貨小姐攔下來。
她非常嚴肅,甚至還有一位男售貨員陪同。“小姐,我可以看一下你的皮包嗎?”
“什么意思?”她蹙著眉,他們的聲音引來一些人側目。米樂樂確定自己不喜歡這種感覺。
“剛剛你在看的皮夾沒有還我們。”
“你懷疑我拿的?”氣到頭開始發暈。
“我親眼看見你聽手機時,順手將皮夾放進皮包里。”
“怎么可能,我──”米樂樂扯開肩上的皮包,GUCCI的粉紅色皮夾就在里頭。該死!難道是剛才她無意識時……“我們可以到那邊去談嗎?”指著角落。
服務員也很客氣的同意,只是一前一后包夾著她。丟臉死了!米樂樂真想把皮包拿起來遮住臉。這教訓告訴她,以后感冒就別出門瞎晃了。
來到角落,米樂樂將小皮夾拿出來。“很抱歉,可能是我今天有點感冒,神智渾沌,才不小心放進去皮包里。這價錢多少,我付錢買了!”
“依照我們公司規定,逮捕現行犯要請警察來。”
“我要買啊!而且我是不小心──”氣一急,她又開始咳嗽。
“小姐,每個偷竊的人如果說法都跟你一樣,那沒有捉到就算我們倒霉啰?”男服務員十分不客氣的回話。
“我都說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我是故意,會當著服務員面前偷嗎?你可以調錄影帶出來看啊!”
“MIKE,算了!我們讓這位小姐結帳就了事。”女服務員知道米樂樂說的是事實,而且依她的氣質,實在不像會當小偷的人。
“好!那請問你要刷卡還是付現?”
“刷卡。”米樂樂拉開皮包,翻找著皮夾……不會吧!這種事不會發生,千萬不要這么殘忍。翻遍了皮包,幾乎要挖破袋底,沒有就是沒有。“我忘了帶皮夾。”
男售貨員臉色一變,這分明就是偷竊者最常用的手法,接下來一定是說找朋友來付──
“我可以撥手機找朋友來付錢。”
果然。“不用了!想騙我們,當我們白癡嗎?用這種拖延伎倆,等朋友來付?我看是等我們不備就溜走。”
“小姐,很抱歉!我必須要通知警方來處理了。”女售貨員也板起面孔。
米樂樂要開口,卻又一陣劇烈的咳嗽,她忙著擤鼻涕,聲音也就出不來了。
“她要付多少?刷我的卡可以吧!”突然出現的男聲插入彼此之間。
米樂樂還來不及回頭瞧救命恩人是誰,就聽見男服務員恭敬的聲音。
“柏先生,你認識這位小姐?”聲音十足訝異。
柏?她不認識姓柏的朋友……柏堯帆?這三個字讓米樂樂呆若木雞。
“怎么出門卡也不帶?跟我鬧脾氣也該有個限度,你該不會真要我去警察局保你回家吧!”在她還來不及為他的一番話澄清,鐵臂就圈住她的纖腰。
柏堯帆沒有回答男售貨員的話,但對米樂樂的縱容,間接表現出不只認識,還關系匪淺。
“你……”米樂樂回過神才開始掙扎。
“你該不會真想鬧到警察來吧?別忘記,只要拿掉口罩,你的身分就可以引來大批媒體。”
是啊!她幾乎可以想像媒體會下的標題──“千金女偷竊成癖……”她才剛踏進臺灣的土地,可不想為了這種事成為別人茶余飯后的話題。
忍,反正牙一咬就過了!
“真是抱歉,我們不曉得她是柏先生的朋友。”
柏堯帆將白金卡交給售貨員后,低頭問著懷里的人兒,“除了這個,你還想買什么嗎?”
“我要那個。”米樂樂借勢離開他的懷抱,沖到柜臺前,指著其他皮包。
“小姐真有眼光,這是我們在臺限量發售款,那這個你要不要也瞧瞧?這是同款,可以成組搭配。”財神爺上門,怎么可以不好好伺候?售貨員連忙拿出所有鎮店之寶,在她面前展示。
這個不需要,那個也是,面對售貨員全堆上來的展示品,她一一挑選,卻不入眼,只是對上他的眸……“這些全幫我包起來,他付錢!”
柏堯帆面不改色,“這些就夠了嗎?”
就這樣,為了賭一口氣、為了彌補在這場尷尬中受傷的心靈,米樂樂用他的信用卡,刷了好幾樣單價昂貴的物品,連用不著的行李袋都買回來。
說起來很諷刺,在他女友任內,她完全沒有拿他的信用卡揮霍過!
走出百貨公司,米樂樂連再見也不打算說,筆直往車水馬龍的馬路走,卻讓他給扯住手腕,不得不停下來。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搭計程車。”
“不一起吃飯?”
“我──”
“看在我刷了那么多東西送你,陪我吃晚飯。”
“明天我把錢還你,放手。”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五年前你對我避之唯恐不及,我想我們并沒有什么好談。咳咳咳……”
“別逼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扛著你進餐廳。”
很好,現在流行耍流氓。米樂樂只好被他挾持著,來到附近的五星級飯店。
“你要吃什么?”柏堯帆看她對MENU的興趣不大,連翻都不翻就放在桌上。
“小姐,我要一杯咖啡。”沙啞的嗓音。喉嚨好干,冷氣又強,她覺得頭又開始暈眩了。
“你在感冒,應該吃點營養的食物。小姐,來份鮑翅雙片粥,咖啡不用,另外再來一份……”
米樂樂冷眼斜睨著他,哼!嘴巴是她的,想塞什么進去是她的自由。待服務生一離開,她隨即開口,“你要談什么?”
“你感冒很嚴重,有沒有讓醫生看看?”
“如果你不說,我沒閑工夫跟你耗。”
“五年不見,你對我說話一定要這么沖嗎?還是,你在乎我?”
“放屁!”
柏堯帆笑出來,沒有被冒犯的氣憤,卻讓她覺得莫名其妙,被罵很爽嗎?
“這才是真正的你嗎?”
“我不想跟你聊這種沒營養的事,這頓算你請客,不見。”
柏堯帆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站起來。“孩子真的不是我的?”
“你怎么會知道孩子?”
“這種八卦消息傳得很快,故事很精采,什么版本都有,但聽說經你證實的只有一則。”
“哪一則?”
“孩子是你和美國的愛人生的。”
“正確!”
“不是我的?”說不出嘴里泛出來的酸意代表什么。
“你老大該不會貴人多忘事吧?我五年前離開時,就留了一張醫生證明給你不是嗎?”
“我知道那家醫院的院長是你死黨的未婚夫。”
“所以他們會尊重我的要求。”
“當時我已經同意要娶你,你把孩子拿掉的原因是什么?”
“你認為呢?”米樂樂的聲音轉向輕柔。
她并不如預期的激動,提起當年,她漸漸沉著,這背后的原因頗費思量。
“讓我后悔?”
“對你來說,當時孩子只是累贅,我拿掉你樂得輕松,如果要讓你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嫁給你,然后鬧得你雞犬不寧。”
“那么是為什么?”
“我只是離開一個不愛我的人,而你卻損失一個愛你的人,誰比較聰明?當我想通這個道理,答案就出來了!我身體不舒服,我要回家。”米樂樂猛然站起來,身體搖晃,頭又開始昏眩。
她穩著身體往前走,沒幾步,眼前一陣黑,只聽見人聲驚呼,接下來她就沒有知覺了!
當米樂樂再次清醒,發現自己在柏堯帆位于仁愛路的公寓時,無比驚訝,她根本不曉得自己是怎么來的,更別提身上的絲質睡衣,怎么換上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沒費心去探究,換上原來的衣服,迅速離開公寓。只是回家的路上,記起那襲絲質睡衣,粉色的材質,是他特地由法國買回來送她的。原來他還留著……
不想了,多想無益。米樂樂伸了懶腰,準備繼續細讀智利的投資案。拜美國紡織限額進口解除之賜,她開始要考慮是不是遷廠到中國會降低成本?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請進。”
是IRIS,捧著如山的卷宗進來。
米樂樂大嘆,幾乎癱軟在桌上。
“別一副見鬼的模樣,這些文件不趕。你今晚要撥空參加一場兒童慈善募款晚會,等會兒要先幫你約發型師嗎?”
“啊!你有幫我替小家伙準備好嗎?”
“他們根本用不著我吩咐,董事長夫人樂得親自幫小外孫打扮。我有通知司機先載他們到晚會現場,看慈善首映的‘企鵝寶貝’,因為董事長他們早答應要參加黃董的壽宴,不能陪同,還特別交代你要早點去,免得兩個小家伙會怕。”
“那兩個小鬼精得很,八成是用可憐兮兮的模樣來騙我爸媽。”
“你要我幫你放出風聲,說你在國外找到愛人,和他生了雙胞胎,可是他卻不幸罹癌過世。放出這風聲主要是讓他聽的吧?”
“對。雖然雙胞胎長得不像他,像我的地方比較多,但事事步步為營,我比較能安心。”
“我聽說他對這事很感興趣,一直探問。”
“那又怎樣?”
“他這幾年有固定的女伴,聽說只是床伴,全是拜金女。你想他會不會──”
“傳言就是八卦,可信度有多高?你這么問想探我什么嗎?”
IRIS聳聳肩,這么精明,被發現了。“他今晚會出席這場晚會,當然有可能是我消息錯誤,你自己看著辦吧!”
“出席這種擺明親子同歡的慈善晚會?”
“所以用意就更讓人不解啦!”
“腳長在他身上,隨他!我沒必要去揣測他想做什么。”說不想,但她下午幾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原本的進度更嚴重落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