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海和方姐看著潘明安錄歌的同時，項樂章和時如沙也走進了他們包下的錄音棚。
盡管在來之前，時如沙已經連續練習了好一段時間，但他此時仍然一點把握都沒有。
他覺得他會把自己的部分唱得很糟糕。
緊張。
由衷的緊張。
前所未有的緊張。
就連他第一次去金音符獎，坐在臺下等待主持人公布獲獎者名單的時候，他都沒有那么緊張。
項樂章看出了時如沙的緊張，但他什么都沒說。
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是沒用的。
搞不好，還會加劇對方的緊張。
還不如把這個問題留給他自己解決。
“項老師，時老師，”錄音師看著兩人，盡力避免自己眼中流露出驚異的神色，說：“錄音間已經準備好了，我們是現在去，還是？”
項樂章看了一眼時如沙。
時如沙默默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現在去吧。”項樂章說道。
進入錄音間，時如沙心中的緊張又加深了幾分。
他在心中嘲笑自己：你當初第一次上臺表演的時候，面對著數百名觀眾，都沒有緊張，怎么現在當著三個人的面唱歌，就緊張成這樣了？
然而，嘲笑過后，該緊張的還是緊張。
項樂章和時如沙站在各自的話筒支架后，戴上耳機，下一秒，耳機中傳出了錄音師的聲音：“項老師，時老師，準備好了嗎？”
兩人點了點頭。
隨后，伴奏播放。
“屋檐如懸崖
風鈴如滄海
我等燕歸來
……
那薄如蟬翼的未來
經不起誰來拆。”
周董的部分是項樂章負責的，所以歌曲的開頭也是由他來。
他的發揮一如既往的穩定。
很快，開頭部分的錄制完美結束。
時如沙眉頭一挑。
那么快？！
那么長一段詞，通常情況下不應該分好幾次錄制嗎？為什么……
正想著，錄音師的聲音又傳了出來：“時老師，該你了。”
時如沙的心臟“砰”地猛撞了一下胸膛。
他輕輕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隨著伴奏的流出，他也唱出了副歌的第一句歌詞
“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
你無聲黑——”
到這，聲音突然停住了。
時如沙……跑調了。
項樂章和兩位錄音師皆是一愣。
不過，項樂章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說：“沒事，時老師，再來一遍吧。”
“好。”時如沙點點頭，對錄音師說：“不好意思，錄音老師，麻煩再放一遍伴奏。”
錄音師點頭，照做了。
“我送你離開——”
項樂章暗暗搖了搖頭。
不行，唱低了。
時如沙的耳朵很好使，他自己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又停了下來。
他開始有點急了。
連續失誤也就算了，怎么失誤還來得越來越早了呢？
剛才還能唱到“黑白”那半句，這一次，居然連開頭半句都沒唱完……
“時老師，不要著急，慢慢來。”錄音師安慰道，“我們的時間挺多的。”
時如沙又深吸了一口氣。
他沒有說話，而是再次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項樂章對錄音師說：“再來一遍吧。”
這一次，時如沙的發揮稍微好了一些。
但也沒好太多。
他在“沉默年代或許不該/太遙遠的相愛”那一句上又失誤了。
項樂章摸了摸下巴。
他突然覺得，讓時如沙唱污妖王的部分，可能不是什么好主意。
這并不是因為時如沙的頻繁失誤。
時如沙那么多年都沒有好好唱過歌，失誤多一點也是可以預料的。
要不然，他們也不會為這次的錄制預留整整一天的時間。
他覺得時如沙唱不了這個部分，主要還是因為“沒那味兒”。
在前世，《千里之外》之所以那么動人，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反差”。
由周、費二人截然不同的唱法創造出來的強烈反差。
而時如沙的唱法，雖然和項樂章的唱法不同，但卻帶來不了這么強烈反差。
如果繼續這么下去，時如沙最終肯定能夠錄完污妖王的部分，但歌曲的整體質量很可能不盡如人意。
至少，無法讓項樂章滿意。
這個時候，時如沙調整好了心態，準備再一次進行挑戰。
但項樂章打斷了他。
“時老師，你會唱美聲嗎？”
時如沙一愣。
他搞不懂項樂章為什么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但他還是老實回答道：“很多年前學過。但是你現在讓我唱，我肯定唱不出來。”
“這樣啊……”
項樂章沉吟一陣，說道：“時老師，我有個想法。”
“什么？”
“我和你交換一下，你來唱我的部分，我去唱你的部分。”
時如沙更懵了。
“為什么？”
難不成，是因為我的失誤太多，他不耐煩了？
可是，僅從數量上看，我到目前為止也就失誤了兩次啊。
這應該不至于讓他產生交換的想法吧？
就算他真是因為這個原因跟我交換，也解決不了問題啊。
畢竟，他的部分并不比我的部分簡單。交換之后，該失誤還是會失誤的……
項樂章看出了他的想法，笑著解釋道：“在來之前，我不是和你說過，這首歌的其中一個精髓就在于兩種不同的唱腔之間的碰撞嗎？
“剛才聽你唱功的時候，我感覺，我們的唱腔之間的碰撞還不夠激烈。如果你的那一部分能用美聲來唱，效果會更好一些。”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用美聲唱你的那個部分，也是一樣的吧？”
“不一樣，”項樂章并沒有過多解釋，只是說：“在你的部分用美聲，效果會更好。”
“好吧。”
時如沙笑了笑，說：“這首歌的詞曲都是你寫的，你比我更了解它們，你說了算。”
盡管沒有多大的必要，但項樂章還是問了一句：“你唱我那部分不會有什么困難吧？”
“問題不大。”時如沙搖頭道：“我練習的時候，是整首歌一起練的。”
“好，那就這么來吧。”
在把他們的決定告訴錄音師后，項、時二人從頭開始了《千里之外》錄制。
或許是因為經過一番商量之后，時如沙的心情平靜了下來。這一次，雖然他唱著仍然費勁，但最終的效果卻出人意料地好。
項樂章在心里暗暗點頭。
還好他果斷和時如沙交換了各自負責的部分，不然，這首好歌恐怕就要唱砸了。
就這樣，他們一連錄了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后，《千里之外》的錄制……終于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