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去了一趟洛陽，可有收獲？”趙琰下了早朝，回府先來找楚顏。
“沒。”
懶洋洋的聲音，一聽就還沒睡醒。
“醒醒！快醒醒！”趙琰連人帶棉被一起搖晃，惹得某人起床氣爆發。
“煩不煩？出去！誰讓你進來的？敲門了嗎？懂不懂禮貌？懂不懂男女有別？”
看來人已經清醒了。
趙琰立馬放手，后退了兩步。
楚顏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打了個哈欠，才嫌棄地瞪著闖入女子閨房的不速之客。
“太子不上朝？這么早跑來打擾我睡覺，鬧哪樣？”
趙琰只道：“今兒早朝，驛站傳來兩個消息，頭一件就是瑞王和梁相已談妥了兩國結盟之事，正在回京的路上。”
“關我什么事？”
楚顏還帶著起床氣，猜測道：“該不會是你那軍令狀，任務還沒完成吧？”
“知我者楚姑娘也！”
“少拍馬屁。說吧，又想讓我做什么？”
趙琰道：“輿圖上的標記，本宮可都背下來了。洛陽肯定有礦，對不對？”
“有是有。不是煤礦，鐵礦而已。”
“鐵礦？你竟連鐵礦也能憑一己之力找出來？”趙琰吃驚不已：“你可知全、國多少能工巧匠，合力也才找出那么幾處。你只去了數日，就找到了？這也太神了！”
“大驚小怪！”楚顏翻白眼。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器，懂嗎？無論是金礦銀礦鐵礦銅礦，皆有其獨、特性，只要掌握了這一點，輔之相應的探測儀器，想要找出礦源并非難事。”
“懂，懂！鐵礦也是寶，可打造兵器、農具啊！”
“洛陽有鐵礦不假，但量太小，沒啥用。”楚顏很無奈道：“還差多少，你說個數，我幫你想辦法。”
“也不是銀子的問題，三處炭場收益遠超預料。”太子趙琰愁眉苦臉，“本宮只是擔心，皇兄和梁相回京后會橫加阻撓，屆時本宮這太子之位豈不是要拱手相送？”
“笨死你算了！”楚顏罵太子從來不客氣。
“你父皇要的是收益，國庫充盈！這事你去做，或者瑞王去做，再或者梁相去做，有區別嗎？”
“要我說，他們回來正好，三處炭場太子不是早就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嗎？何不轉交給瑞王或梁相去打理？”
“梁相貪財，更擅長此道。太子只需先說好轉交條件，比如每月量產多少，盈利多少，梁相要貪也只許貪一成，至多兩成！八成以上必須用來充盈國庫。”
“好主意！”
趙琰有時候真覺得，這女神童之名，果真名副其實！
任何事情，到了她這里仿佛皆能迎刃而解。她的主意，總是又獨、特又富有深意，往往另辟新徑，令人耳目一新。結果也常常出人意料，給人層出不窮的驚喜。
“第二件是何事？”
楚顏問話，忽見太子趙琰面色有異，半晌不接話，心中頓時升起不妙之感。
“該不會是個壞消息吧？你說呀！”
趙琰點了頭，道：“朱雀國境內連年鬧饑荒，今年更甚。雍州饑民背井離鄉，一路逃亡到邊境，卻被玄武鐵騎驅逐，入了冀州。如今，大批饑民流入冀州和晉州，冀州各府知府紛紛遞折子向朝廷請示，該如何安置這批流民？”
“要么驅逐回雍州，交給朱雀國王去頭疼；要么令冀州各府開倉放糧，賑濟災民，只能二選一！”
楚顏提出自己的想法，隨后又滿腹狐疑：“這事跟我又有什么關系？我還能替你父皇做決定不成？”
“先聽本宮把話說完。”
趙琰又道：“冀州邊關守將程英也遞來折子，聲稱：兩國邊界處，發現玄武國連日增兵，名為驅趕雍州饑民，實則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哈！”楚顏大膽猜測道：“該不會玄武國也想效仿白虎國，來個大軍壓境吧？”
“雖只是蠢蠢欲動，卻不可不防。”趙琰道。
楚顏警覺：“太子不去兵部商議應對之策，卻跑來找我，有何企圖？”
“豈敢？確有一事相求。”趙琰干笑道。
楚顏一副我就知道的嫌棄神情，料定了太子找她準有事。
“何事？說來聽聽。”
“本宮想帶兵去冀州，抵御外敵，建立軍功，可是父皇不準，滿朝文武百官也都反對，請楚姑娘為本宮出謀劃策！”趙琰深深一揖，很是慎重的樣子。
“為什么非要去戰場呢？好好在京城當你的太子，將來繼承皇位，當一個妥妥的‘皇二代’難道不好嗎？”
楚顏挑眉，也勸道：“戰場是會死人的，你父皇擔心，群臣反對，并非沒有道理。堂堂東、宮太子豈能輕易涉險？莫非你真想把皇位，拱手送給瑞王？”
“楚姑娘小小年紀，卻有顆七竅玲瓏心，看事情總是如此通透。”
趙琰心悅誠服，卻憂心道：“若無軍功，即便將來繼承皇位，文臣們不說什么，本宮也難以令武將信服。想當初父皇年少時，也是和……長林軍主帥……浴血沙場，立下無數戰功，才換來滿朝文武擁戴。本宮身為太子，自當以父皇為榜樣。”
長林軍主帥……好像在哪聽過？哦對，族長跟她提起過。太子這有心回避，不愿多提的語氣，又是怎么回事？莫非長林軍主帥慘死一事，其中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隱情？
楚顏思忖間，口中卻道：“太子想去冀州，無非是想獲得威望。未必非要上戰場去送死，眼前不是擺著一條捷徑嗎？”
趙琰雙眼一亮，誠懇道：“楚姑娘有主意？還請指教。”
“請問太子，冀州有什么？”
“礦？”
這太子大抵是走火入魔了，啥都能想到礦。楚顏免費奉送一個嫌棄的眼神。
“不對。”
趙琰想了想，試探著說了兩個字：“流民？”
楚顏這才點頭，道：“民可載舟亦可覆舟，這道理不用我多說吧？太子想要威望，民心所向就是威望。軍功只能壓制朝中武將，讓他們心甘情愿為你賣命。敢問太子，青龍國百姓多還是兵將多？”
“自是百姓人數更多。”這答案毋庸置疑。
“豫州之危，我只是出言獻策，卻是太子之功，如寶劍出鞘初露鋒芒。這就是威望！”
楚顏又道：“再者，三處炭場，太子事必躬親，令國庫充盈，既解了陛下之憂也造福于民。太子難道不知京城百姓，人人對你交口稱贊嗎？這也是威望！”
趙琰疑惑：“這威望，能抵得上軍功？”
“軍功不夠，威望來湊！”
楚顏繼續說道：“雍州饑民被玄武鐵騎驅趕，涌入冀州，先不管兩國是否會開戰，只要太子能安頓好這批流民，不僅在朝中豎立威望，同時也能讓朱雀國從此俯首稱臣。”
“只此一行便可收獲眾多民心！威望嘛，日積月累，一點點積累下去，早晚會如日中天，民心所向。”
趙琰沉思良久，突然雙膝跪地。
楚顏嚇得差點跳起來，急忙避讓。這太子突然抽什么風？她一個罪奴可受不起這一跪。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楚姑娘！請收我為徒！”
“太子別鬧！快起來，快起來。這要是被人看見，指不定你父皇會砍了我的腦袋。”
楚顏被嚇得不輕，急急忙忙跑去關門，又跑回來拉太子起身。
無奈她力氣小，拉不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