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干嘛要相信你,你都不肯明說自己身份。”
穆九瀾其實從差不多已經相信了,就憑借崽這所謂游戲里面真實得嚇人的感受,她愿意相信這絕不是什么普通的游戲世界。
不過還是要嘴硬。
“行了行了,”胡小兮似乎完全看透了她,道:“剛一開始都是這樣,根本無法接受的,慢慢就好了。”
她忽然不再看穆九瀾,而是看向另一個方向:“總之你放心,我會跟你們一起走的。”
放哪門子的心啊!穆九瀾莫名其妙,但經過這么一回,確實也打消了要趕走胡小兮的念頭,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兩個人陷入沉默。
這會兒安凌楓也起來了,他自然不知道倆姑娘從一個世界跳到另一個又跳回來,只是從小身處復雜環境的王爺,敏感地發現兩個人有些氣氛變了。
三月天草長鶯飛,他們路過一處大湖,惠風和暢,吹著他們三個打馬的姿勢也變得輕盈。
穆九瀾心想要是帶著帳篷墊布小零食烤架什么的,在此處來個野餐一定很棒。
溫度適宜,太陽不會太大,又剛剛好柔柔地照在身上……
“看來,這里便是云夢了。”
安凌楓早就帶了一份骨殖之路的地圖在身上,一路隨行隨看,當下也正翻著圖冊說道。
“云夢?”乍一聽到熟悉的地名,穆九瀾還恍惚自己又回那個學校世界了,可又仔細判斷方位,發現二者完全不是一個地方。
只是風景或許有幾分相似而已。
“走吧,找一戶人家借宿。”
他們拍馬向前,果然很快找到了一個村子。
穆九瀾想著此處水草豐茂,食材一定也豐富,說不定能吃些美味的地方特產。
這樣想著,不禁想入霏霏狀。
“快把你的口水收一收,這地方有些奇怪。”
穆九瀾聽見胡小兮的話,下意識道:“我們又來了個不歡迎外人的村子?”
“倒不是,你看,”胡小兮指著遠處:“明明是食晚飯的時候,居然沒有一處煙囪里冒煙。”
穆九瀾有點害怕:“要不然不進去了吧。”
“怕什么,來都來了。”
聽胡小兮這么說,穆九瀾有點汗顏,她身上還有庖丁細刃呢,有什么好慫的。
走到窗口,微微側身向內望去,卻發現明明有人,只是這屋子里的兩個人都不是站著,一坐一趟,看起來病怏怏的。
“他們這是怎么了。”
“我看附近幾家也是,莫不是水源中毒?”
安凌楓不知道什么時候也飛快地檢查了四周,小聲說。
“看起來不像,他們都病了,卻不算太嚴重,你看那阿娘手扶著頭,似乎是頭痛。”
胡小兮說。
“該不會這村子里的人都要變成喪尸吧……”
穆九瀾突然萌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啐,你以為自己在哪兒呢,生化危機啊?”
胡小兮說,她倆也不理會身后王爺茫然的眼神。
穆九瀾又往前走了走,終于見一個老婆婆正坐在門口,身邊放著兩捆柴火,似乎是剛干活回來。
“您沒事兒吧?”
“誒,就是有些頭疼。”
看樣子,老婆婆也是生了什么疾病。
穆九瀾忽然擔心是否具有傳染性,不著痕跡地往后退了退,問:“不舒服嗎,需要什么草藥,我可以幫您找來。”
“不妨事,每年這時節村子里不舒服的人也這么多,我們都習慣了。”
老婆婆說。
穆九瀾忽然想起自己曾經在那個世界,稱之為云夢的地方聽過一則傳聞。
“對了,婆婆您等一下。”
她丟下兩個茫然的同伴,便王河邊的小樹林奔去。
心形的葉子,結著小小的草籽,果然這里有!
她發現自己從前的一點微薄的草藥知識居然派上用場,差點要哼起歌來。
“婆婆,我幫您煮幾個雞蛋,保管吃了就好。”
穆九瀾生怕這老人心疼雞蛋,還取了幾個銅板放在桌上。
燒水煮開,那種草葉將水染成一種黃綠色,將幾枚雞蛋也染得帶上一點神秘氣息。
“成了。”
穆九瀾將雞蛋晾在冷水里,細細剝了,遞給老婆婆和她家里其他幾人吃了。
“感覺怎么樣?”
“欸?還真是,不疼了……”
這個世界的藥療效果倒是快得很,穆九瀾很有成就感地回頭看向胡小兮:“三月三,地菜煮雞蛋。”
“沒聽說過。”
胡小兮不置可否。
穆九瀾卻微微皺眉,看來,胡小兮和她之前所生活的并非完全一樣的世界。
從婆婆家出來,穆九瀾三人就準備繼續北上,畢竟,云夢瘴氣嚴重又多沼澤,若是不小心中了招,在這種地方連藥店都沒有,穆大俠自認為皮實,只是覺得王爺未免細皮嫩肉不太安穩。
“嗚嗚嗚……”
差點要出村子時,聽見一個姑娘的哭聲。
穆九瀾是聽著可憐,胡小兮是看戲,安凌楓只好跟著這兩個女人也走過去。
“姑娘,你怎么了?”
那姑娘抬起頭來,臉頰微微凹陷,眼袋倒是鼓出來,正在抽泣,看見人來,忙哭哭啼啼抱怨:“我夫家成日不回來,婆婆又天天罵我,今日早上,好不容易得了兩個雞蛋,我想著一人一個分吃了,結果婆婆居然一個人全吃了……”
“不就是一個雞蛋的事情嘛。”
胡小兮不以為然。
“你以為呢,這雞蛋是最后爆發的導火線,看來,這家人肯定平時就對她不好。”
穆九瀾頓時想起自己從前看得那些婆媳新聞,馬上聯想到了一連串事件。
“是啊,夫家回家了就知道喝酒了,喝醉了就打我,婆婆也氣我生不出,在旁邊罵我……”
那女人越說越可憐,穆九瀾確實心底騰地火就起來了,她伸手到背后抓住那把細刃,感覺到上面的溫度也越來越高,只能拼命抑制怒氣,聲音都變得艱澀:“我幫你出頭。”
她想,這家人罪不至死,但威脅一下總歸是可以的。
這種事情地方差役并不會管,管也沒法管,讓她遇上了,可不能放任,否則她還怎么說是二十一世紀獨立女性?
她在屋外看了看,囑咐安凌楓先別出現,免得惹麻煩,又遠遠望見一個走路歪斜的男人往這里走來。
“那是你夫家?”
女人只敢看一眼,然后轉頭看地,只是點頭,微微的。
穆九瀾干脆摸著刀,坐在那農戶門口。
“你,你是誰?”
只見男人回來了,圓睜著眼睛,大聲說。
“我是你哥。”
穆九瀾懶得和他廢話:“別欺負你家女人,否則……”
她念頭一起,那細刃快速掠過男人頭頂,男人只覺得有些涼意,再去摸時,只發現頭頂的發髻已經給削掉了。
“娘,娘!”
男人驚恐大喊。
臥室里出來一個老人,見狀只顧護著男人,叫喊著:“殺人了,殺人了。”
穆九瀾最煩這種撒潑打滾的,眼看著她就要往地上爬,說道:“我沒說完,誰準你說話,下次再不好好做人,削掉的可就不只是頭發了。”
娘倆馬上噤聲。
“我可一直看著你們,我不在,這刀也會盯著你們。”
自然不會,穆九瀾只是嚇唬他們。
眼看效果達到,穆九瀾很滿意,收了刀準備走。
“媽沒事兒吧,你們沒事吧?”
忽然,之前那媳婦一下子撲過來,尖叫道:“誰要你管我們家的事,快走!”
穆九瀾人都傻了,我這不是幫你嗎?
“我幫你出氣呀,以后他們也不會再欺負你了。”
她將女人拉到一邊,說。
“你倆反正也沒孩子,真要是過不下去,和離也成。”
“你瞎說什么,和離,那我去哪,誰要你多管閑事。”
“你不是說家里人欺負你……”
穆九瀾都開始懷疑自己耳朵了,方才難道不是她哭哭啼啼訴苦嗎?
“我,我那就是說說說,其實想起來他們對我也不錯,婆婆還給了個首飾,夫家不喝醉的時候,有時候……待我也不錯。”
女人聲音越來越小,穆九瀾卻越聽越氣。
“你知不知道,就是這種縱容,才讓他們對你那么差勁!”
“我,唉算了,反正你別管了。”
穆九瀾方才的一腔熱血,全被澆熄,好像是對著空氣打了一拳,徹底的不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