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雍肅請罪
書名: 春鸞記作者名: 瑋壽本章字數: 2567字更新時間: 2021-04-05 19:17:00
第85章 雍肅請罪
雍賢走到祠堂,見雍肅跪在禪墊上,聽到身后的腳步聲,轉身看去。
“三哥。”雍肅沉沉道。
雍賢看著列祖列宗的牌位,走到了旁邊的椅子前,坐下,張口便是一陣咳嗽,目光冰冷,打量著面露愧意的雍肅,毫無血色的一張唇輕啟:“你是覺得我死了?”
“三哥!”雍肅上前幾步,低著頭,“你一暈就是十幾日,我是慌了神,病急亂投醫;可那算命先生,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按他所言,將三嫂身上邪祟之物驅除,便可解了你們二人的刑克,如今你醒過來,焉知不是這先生的功勞。”
“你還敢說!”雍賢抬手,一把揮落桌上的茶盞,茶水灑落一地,碎陶瓷片翻滾著迸濺到了雍肅靴前。
“這話我說過多少遍?榮熹嫁進雍府,就是你三嫂,是你的嫂子!我還沒死呢!你便急著將人凌虐致死?”雍賢厲聲喝道。
“如今我房里有多少大夫,沒有一個敢說熹兒能醒過來!若是她就此死了,我要你的命!”雍賢指著他,一雙手顫的厲害,說完話緊接著便是幾口粗喘的呼吸。
“三哥。”他看著雍肅。
“因為一個外姓,跟咱們家有血海深仇的女人,你竟要殺我?要我的命!”雍肅目眥欲裂,臉色漲紅,幾步上前,將碎瓷片踩的咯吱作響。
“你還記得當日郎氏如何羞辱我們,羞辱大姐,如何害死的華哥兒嗎!”雍肅質問著,這么一瞬,雍賢心中覺得他似乎還沒長大。
從前受辱時,他隱忍不發,回來后自己跪在祖祠中說,必報此仇。如今行徑,與當日毫無分別。
“我記著!”雍賢扶著桌子站起身來,厚重的大氅似乎成了他的拖累,平添了幾分辛苦。
“正因為我記著,才讓你停手!郎氏已經死了,連榮王爺也死了,你還想如何?熹兒當年只不過是一個孩子,就算有什么也都是受人指使,她能怎么做?她沒有選擇!”
雍賢粗喘著,倒著氣兒,“你今日所為,與當日的郎氏有什么分別!”
雍賢眼眶又紅了一圈,聲音也有些發顫:“你已經殺了她的未婚夫婿,大婚之日喪夫,這對一個女子來說,是什么樣的災禍!你又勾結大梨樹土匪,毀了她的清白!”
“那是王爺府的掌上明珠啊!從小千金嬌養,你這樣卑劣的行徑,比直接殺了她還要過分!熹兒已經死過兩次了,再深的仇,你也該就此停手!”雍賢扶著桌子坐下,他的氣力,實在有些支撐不下去。
“如今你又想趁我病,冠冕堂皇的殺了她,你若不是我親生弟弟,現在就已經死了!”雍賢斂著氣,眉目間皆是冰霜。
雍肅怒極反笑,從腰間掏出一把槍放在桌子上:“榮王府毀了的,是大姐一輩子,豈是區區幾條人命能相抵的?只怪那兩人死的早,就只能他們的女兒代替承受萬般苦楚,三哥若是真有殺心,就盡管動手!”
“父親早亡,我這條命,早已是三哥的了!是死是活,都沒有怨言!”雍肅說完,修長的腿向下彎去,跪在了碎瓷片上。
雍賢指著他的手微微抖著,咬著牙別過臉,看著桌上那把槍,一伸手拿在了手中。
元朗趕緊在一旁勸道:“三爺慎思!您與督座是血脈至親,怎能輕易兵戎相見!”
雍賢揮開他的手,給槍上了膛,雍肅仍直視著前方,聽雍賢疏朗的聲音在頭上傳來:“你若能保證,此后不再動熹兒一根手指,此事就算了,你我一母同胞,你若立誓,我便信!”
“三哥開槍吧。”雍肅知道,雍賢絕不會要他的命,至多是一槍打在他的手臂,大腿上,他征戰沙場,這點傷痛,他還忍得住。
雍賢聞言,閉了閉眼,身手利落的照著自己手臂就是一槍,子彈穿透手臂,落在了地上。
雍肅驚愕的抬頭,見血色已經浸染了白袍,連忙站起來扶住雍賢:“三哥!”
元朗也沒想到雍賢能朝自己開槍,連忙撕下旁邊的簾幔,給他先纏住傷口。
雍賢咬著牙,推開雍肅,正色沉聲:“這一槍,是我教弟不嚴,給王府和郎家的交代。你若是再敢動手,下一槍,我一定打在你的心臟上!”
“三哥,你竟為了她。”
“住口!”雍賢見他還是死性不改,再無耐心,厲喝道,“今日起,你就在府中思過,軍中的事務,我會替你看著。”
雍肅聞言一怔,眼里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陰鷙:“三哥,你要卸我的權?”
“我早就說過,我能扶你上位,也能讓你下來。大哥的兒子,璞名,在川南歷練許久,用兵之道不亞于當日的你。”雍賢扶著胳膊,周身都是沉穩的氣韻,一襲月白長袍,叫人看了就覺得平靜,運籌帷幄,智周萬物的雍賢似乎又回來了。
“他一乳臭未干的孩子,怎能當江盛重任!”
“你當日,也是羽翼未豐的黃口孺子。”雍賢淡淡道,舉步朝外走去,“時下暫無戰事,軍心,民心所向,才是當政者需慮之事。”
雍肅立刻想起那日雍賢大婚,百姓百里相送,流水筵席擺了三日,江盛城中無一人不面露喜色。
連城中許多鋪子,都因此減價降價,餛飩攤更是連送了三日的湯水,此類行為不勝枚舉,足以見雍賢在江盛的民心,絕不是百姓聞之色變的雍肅可以比擬的。
雍肅沒有繼續辯駁,雍賢雖有民心,但畢竟隱退多年,如今軍中早已不同當日了,想要卸他的權,沒那么容易。
“通令全軍,督座生病,近日軍務我來負責。”雍賢對元朗道。
元朗跟在一側,想了想道:“三爺,如今軍中,頗多七爺的追隨者,頑固死忠,恐怕不會聽我們差遣。”
雍賢停下腳步,一雙桃花眼中裹著凜冬寒氣,透著幾分剔透的冰冷,若有所指的說:“是人,就有弱點,若沒有弱點,就去制造。”
元朗跟著他多年,稍稍一過腦子,就明白了什么意思:“三爺放心,此事我會辦妥。”
“另外,王府和郎家若是來人,不論如何鬧,都好好迎進來。”
“是。”元朗應道。
回到房,見大夫都在一側,面色凝重,雍賢心中咯噔一聲,急急道:“如何了?怎么了,熹兒怎么樣了!”
“三爺,您最好有些心理準備。”吳大夫說完,又道,“夫人身上多處傷口,已經血瘀,雖是冬日,不易潰爛,但已經發炎,背部,腿臀兩處更是有許多爛肉,已經被打掉了。”
雍賢像是被人揪住了心,擰著勁的揉搓,疼的一度幾近窒息,咬著牙一字字的道:“我就該一槍殺了他!”
吳大夫又道:“有些傷口我們已經處理了,還有一些,須得叫蘇府的女醫來。”
“這些傷口,許多都需燒刀刮肉,清理干凈,否則日久生瘡流膿,就回天無力了。”
“已經去叫了。”元朗趕緊道。
雍賢幾步上前,見病床前已經放了屏風,榮熹身著中衣,手臂和小腿的傷口都已處理好,只差女醫來后,處理其他部位。
他稍微掀開榮熹身下衣服,便看見背上的血已經浸在了身下的被子上。
他顧不得那些虛禮,拉過吳大夫,推開屏風,不容置喙道:“為醫者,怎能諱疾忌醫!立刻給夫人處理其他傷口,不得有一處遺漏,否則軍法從事!”
“是,有三爺這句話,老朽們就放心清理傷口了。”吳大夫自然不是芥蒂男女之別,只不過在這樣的大宅子里,許多女病人,因為主人家忌諱,為了保名聲,通常就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