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榮熹上山
- 春鸞記
- 瑋壽
- 2116字
- 2021-03-15 17:49:09
第27章 榮熹上山
“看你說的,這事兒我也不強求,還不是要看你和這丫頭的意思嘛。”蘇嘉人哼了一聲,頗為嬌俏,像是在兄長跟前撒嬌的妹妹。
“清鸞你說呢?”易明章問道。
宋清鸞將頭又低下幾分,十分誠摯的說道:“先生對我有救命之恩,清鸞愿終生侍奉易府。”
“那好吧,真是可惜,若什么時候想清楚了,再來蘇府找我。”蘇嘉人頗為嬌縱的朝易明章揚了揚下巴,宛然小女兒的做派,轉而換了話題:“易哥哥,你可去看過嫂子了?”
“還沒,聽福伯說你在書房,就先過來了。”
“誒,大當家的呢?”宋清鸞才想起來。
“青幫還有事務處理,已經回沈園了。”易明章說道,他回來的時候,直接叫福伯拿著一眾工人的契約,不想繼續干的,就領了契約和銀子走人。
他也不曉得,工人怎么跟發了瘋似的,突然就圍上了易府。
“說句不該說的話,嫂子可有些難當大局,今日竟還刺傷了人,若不是清鸞派人通知我和大當家的,還不知道要鬧出來什么亂子。”蘇娘頗為不屑的說道,她在這三位面前,一向是不拘小節,直言直語。
“玉致她。”易明章聲音中有淡淡的嘆息,“清鸞一向聰敏機靈,有她在府中,我想也不會出什么大亂子。”說罷又問道,“聽說你又在上海開了兩家珠寶鋪子,生意怎么樣?”
“浦東那寸土寸金的地方,眼下是賠不著也賺不了多少,剛開的鋪子,沒什么主顧。”蘇娘笑道,正是因為如此,她已經開始聯絡黃老板。
“今時不同往日,世道之下,百姓生計維艱,咱們也好不到哪去。”易明章的礦產,近日頻頻塌方,工人死傷了不少,又是一大筆賠償金;內患已夠繁雜,外面又有多少雙眼睛覷著,甚至有幾個俄羅斯的人也盯上了這塊肉,是在棘手。
蘇嘉人點了點頭,紅粉面上有一閃即逝的懊惱:“朝廷倒了,連帶著王親貴胄也吃了瓜落,從前玉赫軒的首飾,多靠各個府宅世家的夫人小姐,現下老一輩手頭吃緊,明顯不如往年;新派的太太們一股腦的往西洋店里扎,那般追捧勁兒,真不知從哪學來的!”
言語間盡是鄙夷不屑,唇間墜了顆珍珠,輕嘟著,可愛極了。
“時下都流行西洋項鏈,戒指,不如你的玉赫軒,也購入些鴿子蛋。蔡元培先生講‘西洋學說與時俱進’,學術政事如此,買賣生意亦是。”易明章是個很西化的人,這么多年,他做過唯一一件守舊的事,大概就是娶了林玉致。
金陵府中來往的,都是軍政商三方有頭臉的人物,可謂是江北最新派的地方了;但蘇嘉人總是跟自己別不過來這個勁兒,對這西洋來的玩意兒有幾分看不上眼。
因雍肅不在城中,榮熹便少了層防備,借祈福之命,去山上燒香。
雍賢本意是擔心她一個人不安全,準備一同前去,但榮熹說府中沒有主事的,恐怕會出亂子,便自己去了,隨從的護衛硬生生多了一倍,個個荷槍實彈。
才上山,榮熹就與寶兒換了衣服,從后山進了林子,大雪封山,榮熹舉步維艱,冰冷刺骨的雪灌進了鞋子里,凍的她腳趾發麻。好不容易到了那座小屋前,又猶豫著,不敢往里進。
見了他要說什么,時至今日,她已然不是當日的閨秀了,又注定要卷進督軍府的污糟事中,還有什么好說的。
想到這兒,淚便滑落了下來,順著臉淌下去,在雪上砸了一個坑,風吹過,臉上冰涼,轉身沿著原路向回走。
站在門前的明壽看著她的背影,不舍與成全兩股情緒在胸口交雜,噎的他氣息凝滯,薄唇微張,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直到那個身影離開視線范圍,他的手還在門框上,身后只有柴火燒的噼里啪啦,一點人聲也無,十分寂靜。
榮熹失魂落魄的走下山,站在密林中,她看著山下雍家的護衛,竟有種孤立無依的感覺,不管雍賢待她如何,她身后是沒有倚仗的,榮安空有個貝勒的名頭,手中既無軍權,也無財權,只在幾個商會入了股,年年坐拿分紅,再加上王爺府底子厚,餓不死便罷了。比起阿瑪在世時,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想到這兒,榮熹不僅后腦一涼;雖說十幾年里,外祖一家從未找過她,可再怎么說她也流著鈕祜祿一族的血,難道她找上門去,還能別打出來嗎?幼年兩家還來往時,她便聽說表哥進了軍機處,其他幾個哥哥更是年幼便出國留洋。畢竟是大家族,根基深固,對她應當頗有助益。
沉思至此,榮熹便匆匆下了山,回房換好衣裙后對便對寶兒說:“府中能用的小廝還有誰?”
“格格可是有什么要事?若是需要跑腿出力的,不如叫我家里的哥哥去。”王府里那些見人下菜碟兒的主,寶兒可不敢輕易托付什么事。
“也好,自家人,也信得過些。”榮熹當即修書一封,遞給寶兒,“叫他一定盡快送到京城的郎家。”
“格格放心。”寶兒接過信,揣進了懷中,問道:“格格上山可見到人了?”
榮熹微怔,扯起一個散淡的笑:“見到了。”
“怎么瞧著格格不高興的樣子,以往都是笑盈盈的。”寶兒站在一旁,頗為關切。
“我現在才知道,世間事都是一得一報,從前看市井小販為生計奔波辛苦,卻未曾看見他們家庭順睦,夫妻琴瑟;我自幼在錦衣玉食里長大,以為命數富貴,不曾想磨礪都在后頭。”榮熹淡笑著,腦子亂糟糟的,全都是這些日子經受的一切。
短短數日,發生的一切卻比她過往十幾年還要多。
她起身向外走去,想去偏殿待會兒,這個時候偏殿一向是空無一人,她多次坐在那里,閉目修身一整夜。
寶兒跟在身側,看著周圍黑漆漆的,小聲道:“格格不如讓親衛進來守著吧。”
“罷了,佛寺能有什么危險,后堂多是香客女眷,親衛守在這兒多有不便,就在廟門吧。”榮熹淡淡說道,掀裙跪坐在禪墊上,手中的佛珠一顆顆的挪動著,寶兒守在一旁困得只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