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鑰匙

剩余的籃球賽時間，言伊已經完全脫離到了狀況之外，一直在自我反思。

她下意識地認為是自己的一些行為給了盛南岑誤會的機會，著實有些頭痛。

盛北妍也看出了她的糾結，輕輕嘆了口氣后拉了拉言伊的手。

“姐姐。”

“嗯？”言伊心里把她當小孩子，不想讓她也煩惱這些，只是摸了摸她的腦袋。

“怎么了？”

盛北妍靠在了她肩頭:“姐姐，你不用這樣有負擔的。”

言伊沒有說話，目光沒有焦距地看著場內的某一點，有些出神。

“我哥沒有談過戀愛，在你之前，也從來沒有表現出過喜歡誰。我覺得他可能有些……怎么說呢，就是很喜歡你給他的那種家的感覺。”

盛北妍一改平日里跳脫粗神經的模樣，語調慢卻鄭重，引得言伊側頭有些驚奇地看她。

小姑娘笑了:“姐姐，你是不是總下意識地把我和我哥當小朋友啊？我老覺得你有點縱容我們，雖然不是親姐姐，但我內心里覺得你已經是了。”

言伊握著小姑娘熱乎乎的手:“我也是，把你們當做我的親生弟弟妹妹。”

盛北妍坐直身體，直直地望向她:“姐姐，你不喜歡我哥，是吧？”

沉默了半晌，言伊輕輕地點了點頭。

“小南很好，但是……”

“不用但是啦，姐姐。”盛北妍的表情很認真:“我們都明白的，喜歡一個人是我們的自由，不喜歡也是我們的自由，所以姐姐你不要因為不忍心就勉強自己回應我哥，那樣不值得。對我哥也不公平。”

她抱著言伊的胳膊撒嬌:“而且，就算你和我哥的這件事不了了之，你依然會把我們當做你的弟弟妹妹，對不對？”

言伊將散下來的一綹頭發挽到耳后，被小姑娘的表情逗笑了。

“當然。謝謝你，妍妍，我本來有些迷茫該怎么做，幸好你對我說了這些話。我只希望……”

她望向場內那個熟悉的身影，后面半句話沒有說出來。

希望盛南岑不要自己困住自己。

果然，在球賽結束后不久，盛北妍就找借口離開了，只留下了盛南岑帶著言伊在校園里漫無目的地閑逛。

冬天的天總是黑得很晚，不到六點星星就掛上了夜幕。

盛南岑沒有說話，也沒有再試圖去牽言伊，只是將手放在口袋里專心走路。

言伊側頭看了看他，還是忍不住給他夸獎。

“今天打球真棒，我頭一回見到打球這么厲害的男孩子。”

“是嗎？”

盛南岑也笑了，黑亮的雙眼被路燈倒映出兩簇小小的光，看起來一點憂思都沒有。

然而走了沒兩步，他突然停下了。

言伊心里一頓。

“姐姐，你聽到我今天說的那句話了，對嗎？”

男生的聲音很輕，夾著凌冽北風的溫度，有些模糊不清。

“對。”言伊試圖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軟和一些，拉出一個笑:“我今天是你拒絕紀蓉的擋箭牌嗎？”

盛南岑卻沒有笑。

他的眼神有一些淡淡的難過。

“如果我說我是真的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你會拒絕我嗎？”

言伊沉默了。

她有些掙扎，思索該用一個怎樣的方式委婉拒絕能讓男生好受一些。

但是思來想去，拒絕就是拒絕，哪怕給它包了糖衣，也不會讓男生的難過少一點。

盛南岑何其聰明，一眼便看出了言伊的意思。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倔強著想從言伊那里得到一個答案。

“姐姐……如果，如果我現在心臟病突發，沒有醫生，沒有藥，快要死掉了……你會答應我嗎？”

言伊幾乎立刻皺起了眉頭。

她有著大家長的通病，下意識地想呵斥他，然而一對上男生盈滿了落寞的雙眼，她卻突然無法說出口了。

最終，女孩抬起素白的手輕輕揉了揉男生的頭發。

“小南，你不會的，你很健康。”

“那你會答應我嗎？”

盛南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神情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期待，反而都是等著宣判似的悲傷。

“你會嗎？”

“我不會。”

言伊的指甲掐進手心，逼迫自己狠心。

“對不起，小南，我不能答應你。”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無比冷靜。

盛南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直到聽到她這樣回復自己，心里面的塵埃才落了地。

“沒關系。”

高大的男生笑起來:“道歉做什么，這又不是你的錯。當然，也不是我的錯。”

他頓了頓，在心里盤桓了許久的問題還是問出了口。

“你喜歡的人，是席之夜嗎？”

這句很平淡的問話落在言伊耳朵里卻仿佛一道炸雷。

“他只是我的上司，上次吃飯和之前的游樂園都是有原因的。”

盛南岑沒有說話，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向她張開了雙臂。

“能抱一下嗎……言伊。”

“就一下，我想抱你一下，抱完以后，你還是姐姐。”

“可以嗎？”

男生的鼻尖有些發紅，眼底在昏暗的路燈下閃著一些細碎的亮光，但他仍然笑著。

言伊終究是不忍，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幾乎在她靠進了男生懷里地下一秒，他的雙臂就用力地環住了她的身體，想要把她整個揉進去似的那樣用力。

言伊的臉只能貼到他肩膀處冰冷的羽絨服布料，她輕輕在男生背上拍撫著，感覺到對方的溫熱又急促的鼻息一下一下地打在后頸處，像是在極力地壓抑著什么。

她幾乎被他溢出來的難過和傷心淹沒。

盛南岑堅持打了車送她回家，又重新打車回學校。上車之前，他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鑰匙，言伊一眼便認出了是上次給他的家門鑰匙。

“姐姐，這個還給你。”

言伊皺著眉，露出了今天第一個強硬的表情。

“你收著，休息的時候帶著妍妍過來。”

男生垂著頭，低聲道:“我……不敢再來。”

“沒有什么不敢的。”言伊幫他將毛絨絨的兜帽戴起來:“小南，我們的人生是有交集的，就是你手里的這串鑰匙。但是在兩條線產生交點之后，還是要按著原本的方向繼續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