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陸晚晚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封千山身上沾染著濃郁的酒氣。

不知為何，陸晚晚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危險氣息，她抬起頭，緩緩地向前方望去。

封千山坐在地上，離她小榻不遠的地方，地上散落著幾壺空酒瓶。

見到陸晚晚醒來，他懶洋洋的抬了抬眸子，臉邊一片紅暈，似是喝醉了。

陸晚晚緊張的往后退了退，她還挺害怕封千山喝的失去意識的。

見陸晚晚后退，封千山舉起酒杯，白色的衣袖墜到手肘處，露出像牛奶般絲滑的肌膚。

“喝一杯？”

他搖了搖酒杯，酒水灑落，暈乎乎的喊道：“與君同醉不復醒！”

陸晚晚嘴角抽搐。

她醒來的時候，總覺得她好像忘記了啥，但是模模糊糊的記憶消散。

想不起來了。

這時有一個金色衣衫的男子推門走了進來，他見到陸晚晚醒了以后，手捧著一個木盒子。

“這是療傷的草藥。”

陸晚晚低頭打開一看，正是傳說中的昂貴藥草——忘憂。

此時的封千山挑眉，不悅的望著進來的金色衣衫的男子：“回你的府邸去，你娘子醒了沒見到你肯定找我撒氣。”

金色衣衫的男子誠惶誠恐的說道：“我家夫人哪敢找哥哥撒氣。”

說罷，金色衣衫的男子化作一只大蝴蝶，撲棱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陸晚晚盯著忘憂草，額頭上的汗珠都落下來了，許久之后，她才合上了蓋子。

無力的垂下細長的脖頸，她也知道現在這具身體的情況。

封千山眨著霧蒙蒙的眼，嘶啞的問道：“我還以為師尊今天就會吃呢。”

“忘憂忘憂……”陸晚晚喃喃細語，“我暫時還有不想忘記的東西。”

“不想忘記的東西，是我嗎？師尊？”封千山又抬頭飲下一杯酒。

拔出劍，和著無邊月色，慢慢的舞劍。

變幻著的身影就像一只提線木偶。

他眼神空洞，漆黑的眸子毫無情緒。

劍隨影動，隨著陸晚晚的視線看過去，他的眸子仿佛沉沉浮浮的海面。

洶涌著的愁緒一點點吞沒了毫無生機的眸子，他回過神來，劍唰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不是你，也不全是吧。”陸晚晚嘆氣道：“其實我是怕……”

怕忘了回家的路。

陸晚晚一時間沉默了。

封千山踩著月色而來，白色的絲綢袍子被風吹的烈烈作響。

他俯身望著陸晚晚，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師尊，您一向聰明，生命和記憶，該知道怎么選擇。”

陸晚晚掙扎著走下小榻，盒子被她隨手放在案幾上。

“我知道的，給我點時間考慮。”

她說完，將封千山的劍撿了起來。

“既然我都要忘記了，不如趁我還記得，把萬劍宗的那套未教完的劍法給你展示一下吧！”

封千山坐在小榻邊，遠遠的望著她。

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是捏在袖子里的拳頭深深出賣了他。

指甲深深的掐在手心，封千山猛然灌了一口酒。

他真的想醉倒在這一刻。

醉倒在有師尊舞劍的、風月無邊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