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沒有繼續敲擊，而是挽起左臂的長袖，眾人這才看到掩藏在袖子下的半截殘臂。

小臂只剩下貼近手肘的小半截肢體，令人心酸。

無視眾人憐憫疼惜的各種目光，李墨右手拿起一旁的膠帶裹布，以及特制的長鼓槌。

拒絕了張揚的幫助，在眾人異樣眼神的注視下，手牙并用的把鼓槌纏在了殘缺的左臂上。

左臂指揮者鼓槌試著敲擊了幾下，然后活動了一下右手手腕。

輕輕的敲擊著鼓面。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先是緩慢而有節奏的四四拍。

這是最簡單而又基礎的演奏，但卻演奏得極為明亮、集中、結實、有力度，奏出了豐滿的音響效果。

這是因為擊鼓動作完成于瞬間，使得鼓面非常有彈性和充分的共振。

這是鼓手基本功極為夯實才可以演奏出來的效果。

突然李墨變拍，速度加快，由四四拍轉變為了四二拍。

雙腳發力，底鼓和踩镲的加入，讓鼓聲更為豐富。

漸漸的，單跳、雙跳、多跳滾奏交替進行。

那一支特制加長的鼓槌在李墨小半截手肘的控制下，竟然和手腕控制的鼓槌完美配合。

即便是節奏快到可怕，對方的身軀姿態依舊端正，上半身看起很是放松，蓋住半張臉的長發只是隨著韻律輕微晃動。

穩！很穩！非常穩！簡直不像是人類。

有些架子鼓基本功的練習生心中驚駭。

“這家伙還是人嗎？手肘的柔和度和韌勁既然堪比手腕！”

“這節點達到每分鐘二百了吧……”

“馮宇濤輸了，但輸的也不冤。”

“我終于知道這家伙為什么會被西荒樂隊看中了……”

“你們說，他要不是因為那個意外，他是不是已經步入頂尖鼓手行列了。”

“天知曉……”

鼓聲從綿綿細雨，到疾風驟雨，再到狂風暴雨，至到終結。

李墨完美的solo表演，讓所有人都嘆服。

看著有些泄氣而又不甘的馮宇濤，李墨沙啞的聲音響起，語氣很是淡然：“你還不錯。”

而后看向張揚，“沒事了吧，我回去練鼓了。”

張揚點點頭。

眾人自覺的讓開一條道路，看著李墨獨身走出這件屋子，有人想要上前請教，但躊躇間已然錯過了機會。

張揚先是看了眼低頭不語的馮宇濤，然后看向發愣的白沁和程煜，輕笑道：“我想，李墨作為樂隊鼓手，你們應該沒有意見了吧。”

見三人沒說話，張揚繼續道：“白沁，樂手兼主唱，程煜，吉他手兼和聲，你，鍵盤手或者別的樂器補足短板。”

馮宇濤一聽這話，也從剛剛的挫敗感中掙脫出來，抬頭不滿道：“她為什么是主唱！”

白沁眼神淡漠的掃了馮宇濤一眼，抱著手臂不發一言。

張揚反問道：“你說呢？你做主唱？你們四人之中，就她適合。”

而后轉頭看向程煜說道：“程煜，你嗓子還沒完全好，先暫時當一下吉他手。”

程煜惘然失若的點點頭。

張揚快速的把事情敲定下來：“那就這樣，過一會兒我會把你們的合同換一下，然后會給你安排出道單曲，當然，你們之中有自己會寫歌的，到時候可以商量著發行。”

過一會兒，張揚還要去藝人管理部門報備一下。

至于演出資源，就需要張揚自己爭取了。

張揚撂下話，就離開了。

白沁冷哼一聲，看向馮宇濤，“現在還比嗎？”

“比！”

……

張揚走到電梯口就要上樓寫策劃書，程煜卻急忙從后面追了上來。

但站在張揚面前的時候，張嘴卻不知道怎么開口。

張揚淡然一笑，語氣柔和道：“程煜，我看過你資料，才21歲，我比你虛長幾歲，托大叫你一聲小煜，你叫我揚哥就可以，我們之間有什么事，直接說就可以。”

程煜扭捏了一下，沮喪道：“我現在嗓子已經沒有辦法唱高音了，和聲我唱不了，而且我的吉他，也彈的不是很好，我怕會拖他們的后腿。”

“所以呢？你是要拒絕出道嗎？”張揚質問道。

張揚只是想要用這句話激起程煜對舞臺的向往，沒想到程煜居然艱難的點點頭，語氣基本已經淡漠的沒有了聲調，“我家里已經準備讓我解約，回家學一門手藝，以后至少可以養活自己。”

張揚眉頭皺起，直接道：“你家里條件不怎么好，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問一下解約金你可以賠付嗎？”

要知道，當練習生簽約之后，不是你想退出就退出的，當年白紙黑字的合同可不是白簽的。

程煜咬咬牙說道：“當初我嗓子出意外，公司買的保險已經足夠賠付了。”

“那你甘心嗎？”張揚這句爛大街的話，卻直直的戳在了程煜的心口。

他當然不甘心。

曾經他是公司最為看好的藝人之一，嗓音條件受到無數人的羨慕。

公司甚至許諾幫他打造一套屬于他自己的專輯。

要知道，一個新人歌手以專輯出道，是多么稀少而又可以自鳴得意的事情。

他無法忘懷自己要錄專輯前夕，因為胃酸倒流的腐蝕，使得自己嗓子失聲時的恐懼感，也忘不掉公司來人，看到他時，眼中流露出的惋惜和怒其不爭。

他廢了，在那一天，他從即將步入天堂，直接跌落到深淵邊緣。

“我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了。”程煜低著頭，死死的握著雙手，雖然他沒有回答張揚的問題，但是顯然他是不甘心的。

“你愛音樂嗎？還是貪戀名利、金錢？”張揚直勾勾的看著他，繼續道：“如果你是前者，那就留下來，因為當你離開你熱愛的東西的時候，其實心就已經死了。”

“如果是后者，我不攔你，并非是我討厭人有功利心，人人都喜歡名利，無可厚非，不值得提倡，也不用鄙夷。”

“如果你唱歌只是為了名利，離開這里，獲得名利的方式有很多，不只是這一種，也許離開才能讓你獲得想要的。”

“我真的，真的好不甘心啊！揚哥，我喜歡音樂！我到現在還記得自己學會的第一首歌，我喜歡聲帶振動的感覺，但是，我現在廢了！”

低著頭的程煜渾身都在顫抖，聲音中帶著輕微的哽咽，拳頭死死的握著，好似要攥出血。

張揚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著程煜的眼神堅定道：“那就留下，不用胡思亂想，先去醫院好好做個檢查，確定自己聲帶準確的情況，剩下的，交給我！”

即便是程煜的嗓子真的不能唱高音了，張揚一樣可以讓他登上舞臺唱歌，低音區演奏的好歌他又不是沒有。

而且，他嗓音現在的情況未必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嚴重。

前世的時候，又不是沒有程煜這種情況的歌手。

但很多人都在長時間的修整康復之后，又重返歌壇。

也許可能有的功力不如當年，但也有的人改變唱法，技藝又上一層樓。

興許是張揚的話語，給了程煜一絲繼續掙扎下去的勇氣，對方點點頭，應允了下來。

“記住，心跳不止，夢想不死。”說完，張揚走進了電梯。

聽到這句話的程煜呆呆的站立在電梯口，半天沒有回過神。

隨著電梯下降的張揚也是嘆了一口氣，都是昔日天才，在受到過打擊之后，李墨和程煜完全走的就是兩條路。

不過也是，李墨這樣心智堅毅的人，終究是占少數。

前世的自己曾幾何時，也有夢想，想要成為一名偉大的作家，不也是被現實踩在腳底來回碾壓，最終扛不住現實的壓力，成為了一個天天只想著跑業績的銷售。

不過，程煜不同，因為他遇到了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掛逼。

“任務發布，希望的樂隊。”

“任務要求，以程煜四人為核心，組建一支在編樂隊。”

“任務獎勵，四人身屬隨機技能一項。”

“任務時限，一個月。”

“任務懲罰，抹掉演技精通技能。”

“提醒，由于宿主沒有完成主線任務，故該任務即便完成，也無法領取獎勵。”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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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熟悉的語調，讓張揚發出了熟悉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