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大陸。
當人們興沖沖趕到新的陸地,看向這片新的家園,眼前一切讓他們愣在原地。
大陸中央在赤道附近,有一個超級大的湖泊,或者說內陸海。
洪荒天牛之子逄蝤棲息其中,眾多超級兇獸順著內陸海的江河通道游向四方,一只只巨無霸在新的大陸咆哮,像無數年前恐龍時代那樣,成為食物鏈頂端。
燕南天看著新世界,忽然有些迷茫。
“哈哈。”
一陣陣笑聲從背后響起,他從瞭望塔向下望去。
一只只紙扎的風箏在空中飄蕩,孩子們穿著草鞋在地上奔跑。
他抬頭看去,有老鷹、山雞、老虎、金龍、雄獅、鯉魚、貓頭鷹,還有太陽和紅色的星星?
他仔細一看,才發現是紅旗。
舉目望去,身后大小山崗都插著一根旗桿,上面掛著紅五星,顏色鮮艷,像一顆顆紅心在隨風飄揚。
周旋拉著二胡,旁邊有一只赤焰天馬在天空奔跑。
還有巨型風箏,看著像是濰坊人制作的,旁邊有青鸞飛舞。
再遠些,有蛟龍在湖泊中洗澡,有三頭黃金獅子在一塊巖石上咆哮。
一團陰影遮蔽他的頭頂,是那頭叫小黑的黑鵬鳥。
“南天哥!”
徐一雯笑著登上瞭望塔,讓他閉上眼睛,說要給他一個驚喜。
他閉上眼睛。
“可以睜開了。”
他睜開眼睛。
是一根雪白的冰糕。
燕南天拿起冰糕,放進嘴里,一片冰涼,好甜。
夕陽下。
最炫民族風和小蘋果的聲音依次響起,大片平原建成的廣場上,金發碧眼的婦人帶著小男孩模仿華夏大媽扭動起腰肢,幾個黑人婦女跟著節奏,不時撞下對方的屁股,那是她們民族舞蹈的特色。
黑人,白人,黃人。
此時此刻,種族之間好像已經沒了分別和隔閡。
他走下瞭望塔,徐一雯跟著他,兩人靜靜走在營地和居民區。
在徐一雯示意下,沒有人打擾他們,都忙著自己的事情。
一處帳篷前,一個大漢和一個黑人爭吵起來。
“你瞅啥?瞧你那慫樣?你干我來?”大漢操著一口方言罵道。
那黑人說著自己的非洲話,半響覺得周圍人都在笑他,他轉身拿出一個小本子,對著上面記錄的音節學道:“沃草!泥果大沙幣!”
周圍人哈哈大笑,那大漢也跟著笑,被他逗得不行。
再往前走,一個拉著小提琴的金發小姑娘和一個拉著二胡的華夏小男孩對樂,金發小姑娘聽著那銷魂的二胡聲線,用熟練的普通話說道:“你這是作弊!你這樂器拉響我都沒心情拉小提琴了。”
小男孩笑著拿起小嗩吶,說道:“那我用這個。”
戰斗沖鋒號響起,那個金發小女孩生氣的伸出白嫩的中指:“自己玩去吧!”
小男孩放下嗩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不是說好比樂器嗎?
走過居民樓。
幾個大爺削平一塊巖石,用手指在巖石上畫出楚河漢界,再拿起碎石,運起勁力給磨圓,上面寫著馬炮象,然后就在那喊著:“當頭炮!”
對面大爺跟著喊:“馬上跳!”
這大爺又舉起石棋:“我再跳馬。”
對面大爺道:“哎,我也上馬!”
“你怎么學我?”大爺問道。
對面大爺挺直腰板:“誰學你?你有馬我有馬,就準你跳不準我跳?”
“……”
兩個大爺下棋,很快引來一群老頭子,在那戴著草帽,有黑皮膚的,有白皮膚的,也有黃皮膚的。
走著走著,他們又走上瞭望塔。
燕南天咧嘴一笑。
旁邊徐一雯用相機拍下這一幕。
一路走來,她給老大哥拍了不少照片,但他都板著臉,就數這張最好看。
燕南天看著夕陽,看到了一些人,想起了一些話。
“南天,你可要守好這國門,要是在你手上丟了,老頭子我九泉下見了你可對你不客氣。”
“同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兒子,你害怕?爹告訴你,怕你就輸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舒服是留給死人的,人活著就要受罪,就要迎難而上。”
“赤色的旗兒,終將在全世界飄揚!”
“……”
夜里。
梁瀟雨抓著姐姐梁語冰的手,姐妹兩看著璀璨星河,一言不發。
她們找到父親梁武誠時,他抱著凍在冰晶里的母親嚎啕大哭。
美夢破碎,他頭發花白,身體透支,終于在妻子身旁死去。
姐妹兩人將父母冰凍在一起,葬在聯手打造的冰墓中。
從那一刻起。
她們的人生再無來處,只剩歸途。
好想回到以前。
父母都在身邊,一家人吃著火鍋,她和姐姐在搶著吃毛肚和羊肉。
可這世上,有重逢,有離別,就是沒有回到以前,再看舊山河。
不遠處。
楚河和秦烈一左一右躺在地上,李桑烤著肉,撒上秘制調料,給這位吃一口,給那位吃一口。
“我的呢?”同樣躺在地上,渾身扎滿繃帶的劉鴻努力說道。
哦,還有劉鴻師兄給忘了。
李桑一轉頭,夾起一塊肉,在他嘴上晃著:“師兄啊,沒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哈哈哈,你求我,求我我就給你吃!”李桑賊笑著,心情暢快。
三個大哥在洪水里阻擊海獸被重傷,救治后他主動擔當起照顧的角色,可不就等這一刻。
梁語冰聽見他的奸笑聲,怒氣沖沖提劍殺回來,冷喝道:“好笑嗎?”
“今天讓你笑個夠。”
“我錯了師姐,姑奶奶!錯了,真錯了!不笑了!”
“救命!”
旁邊營地。
許涼見聞著烤肉香味,吞咽著口水罵道:“真是我草了,這么香的烤肉,你們怎么就不會做呢?”
向遠癱在架子床上,低聲道:“行了,你就知足吧,好歹這兩貨沒餓著咱們。”
紅頭發的張寧抽著香煙,笑道:“還是老大明事理,這雪糕和肉也沒少著你們,湊合湊合得了。”
林海摸著生出一點發茬子的腦袋,樂呵呵道:“就是,我兩都不嫌棄給你兩翻身洗褲衩,你兩也就別嫌棄我兩了。”
許涼見嘀咕道:“馬的,陳更這小子爽了,這還在太空飄著,什么時候能回來啊?”
向遠回道:“不好說呦,現在百廢待興,先飄著唄。”
“大哥,能不能給我喂口水。”金在后面小聲叫到。
龍牙小隊的隊長苦著臉,他們小隊也在任務中重傷,他們都在這邊營地。
張寧看著那一盆臭襪子和內褲,罵到:“得了,你們四個湊合著穿吧。”
林海怒罵道:“你太不是人了,居然拿著水姑娘的衣服洗!”
龍牙小隊里唯一的女性,代號“水”的姑娘扯著嘴,心里罵到:“什么鬼男人!果然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姐姐追殺著李桑,梁瀟雨走過來,把水姑娘接走,臨走前踹了張寧一腳:“下賤!”
水姑娘感動道:“姐妹,等我好了,一定跟你義結金蘭,這些男人真沒一個好東西。”
梁瀟雨把她的床架放好,笑道:“就是就是,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又臭又壞。”
給水姑娘喂飽李桑的烤肉,梁瀟雨這才去找姐姐,兩人喝著小酒。
楚河沒忍住道:“水姑娘。”
水瞥過去,冷漠道:“干嗎?”
楚河裝作更冰冷道:“人家梁瀟雨有男朋友,是我們小師弟。”
嘭!
水姑娘感覺心口有個名叫“義結金蘭”的東西碎了,她看向梁瀟雨和她姐姐喝著小酒。
嘴里嘀咕道:“小丑竟是我自己。”
再遠些地方。
王宇扛著上萬斤的巨石做著深蹲,很久沒見師父,但作為他的二徒弟,目前還在的唯一的徒弟。
無論如何,他要強大起來,越強大越好。
陳更的聲音猶在他耳旁。
“當你經歷一些事情,眼前的風景便開始不同。徒弟,人要向前看。哪怕以后我不在了,你還要繼續向前走,不斷向前。那時你會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所有仇恨過的愛過的,都值得你回憶。我能教你的不多,你別嫌棄我這個半吊子師父就行。”
……
廣袤大地上。
凈風佛子帶著佛教子弟口誦真言,無數金色梵文亮起,鎮壓著一團黑霧。
黑霧里仿佛藏著一只兇獸,想要掙脫鐵壁,卻始終不得。
漸漸地,梵音聲消失。
黑霧被封印,一塊石碑聳立其上。
凈風佛子持筆寫道:“肚浮,淫邪鬼物,善魅惑人心,念誦樓蘿真經可鎮壓。”
隨后,有僧眾上前,在石碑后書寫樓蘿真經全文,并用拼音注音。
大地另一端。
終南山,虛守觀,衡之道子。
數千老君道士背著劍跟隨他。
終南山的虛守觀出現在平原,衡之道子輕輕叩門。
“吱呀。”
兩個道童打開門,看見衡之道子,哭著撲進他的懷里。
“師兄!”
夜里。
虛守觀整個飄起,坐落在超級大陸最高的山峰上,高度比珠峰更高。
山峰上書著三個大字。
虛守觀。
“別哭,師兄只是去做該做的事情。”衡之抱著兩個小師弟,像以前哄著他們睡覺那樣。
直到他們沉沉睡去,他才無聲離開,背著桃木道劍。
“諸虛守觀弟子聽令。”
山峰上,寒風刺骨。
數千道士行曲屈身行道禮,靜待道子下令。
“此去下山,自當斬魔碎惡,震懾邪魅,不分晝夜,不分寒暑,不論饑渴,不談勞累,一心赴救,如此則是虛守觀弟子,反之則為天下大賊。”
“弟子謹遵道子法旨。”
自二十歲年輕道士,至一百零六歲阻擊混沌老道,這一夜,盡數下山。
衡之道子御劍而去,直奔至兇之地。
在大地留下三千六百道石碑后。
凈風佛子輕聲道:“我佛慈悲。”
數千佛徒頓時原地坐下,口誦道:“南無阿彌陀佛。”
“我去去就來。”凈風佛子沖天而起。
九天上。
佛子道子擦肩而過。
“道友大德。”
“施主無量。”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
“二位尊者,我替人間眾生謝謝你們。”
抬起頭,陳更淚流滿面。
凈風佛子落到陰之漩渦,“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衡之道子落到陽之漩渦,“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可隨后凈風佛子又道:“真想再吃一口鮑。”
衡之道子笑道:“真想看小師弟長大。”
大陸初成,生陰陽兩處漩渦,填塞之,陰陽方衡,萬物迎風生長。
世界屋脊上。
教皇艱難舉著權杖,依靠圣杯之力,驅散火山灰。
忽然他睜開眼,放下權杖,高空火山灰滾滾褪去。
遠處。
日照忍師和諸多忍師施展天照法身,似小太陽般維持著正常日照。
忽然,陽光自天邊灑下。
天地肅清。
陳更站在扎羅山頂,撫摸著星辰之核,沉默地看著上面的陰陽雙魚圖案。
一切都結束了。
日照忍師和教皇同時墜向高空。
為了維持世界屋脊正常的日出日落,兩人早已油盡燈枯,僅憑一絲執念和教徒忍者以同源力量供養才勉強支撐下來。
井鯊抱著日照忍師身軀,以淚洗面。
日照忍師的聲音猶在耳旁縈繞。
“我們民族的罪,由我一人承擔。”
一旁。
紅衣大主教跪在教皇尸體旁,默誦教義。
“人力有窮盡,神力無窮極。人身脆如紙,神軀不可摧。若問神何在,遙指十字架。世上本無神,凡人比肩之。魂受烈日焚,身受鷹隼啄。身死神猶在,只因救世心。后世當銘記,不忘神之初。”
日出東方紅似火。
這是真正的日出。
陽光下。
梁瀟雨紅了眼眶。
熟悉的身影踩著白云落下,輕輕將她抱在懷里。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