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把濕頭發(fā)散開，耐心的撥弄著發(fā)絲，火光照耀下，原本干澀黑黃的臉龐，倒有些青春美感。

林楚拿出，三個夾了麻辣豬肚的大餅，兩個白菜豬肉包夾著紅燒肉。

又從板車上，拿出幾個柿子，遞給坐在一旁的男人。

“大叔，我看您一直都沒吃東西，都中午了，肯定餓了吧！”

“這是家里帶來的家常飯，算是我和弟弟的感謝之意。”

火光照耀下，男人蓬頭垢面，頭發(fā)胡子一大把，根本看不清長相，聽到林楚的話，抬頭看了林楚一眼。

散亂的頭發(fā)后，尖銳的目光，直直的射過來。

“這個男人好兇！”

林楚有點(diǎn)害怕，會不會是打家劫舍的人？

轉(zhuǎn)念一想，他們姐弟可謂一窮二白，全身上下就三十枚銅錢，還有一車柿子，想要就拿去。

“大叔？”

秦清疑惑的指了指自己，心想啥時候，自己成大叔了。

眼前的姑娘，一把青絲散落在臉龐，干凈明亮的眼睛，在五官中格外突出。

仿佛是那，林中飲水的小鹿似的，細(xì)看眼底，仿佛能從中找到自己的倒影。

面對老虎的時候，還能從容應(yīng)對的秦清，一時有些亂了神，呼吸都急促了些。

林楚看到他遲遲沒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不會以為，餅子里有加了藥了吧”

林康也哈哈的笑出聲：

“大叔，我和姐姐都是，老實農(nóng)家的孩子呢，青山村西頭的林家”

“住在山腳下的那戶人家，去打聽一下便知。”

秦清擺擺手，表示并沒此意，伸手接過餅子，大口咬了上去。

“唔~怎么還有肉，看你們姐弟，不像富裕家庭的孩子。”

“這么冷的天，身上的衣物都是單薄的，怎么有錢買肉吃。”

林康把竹筒放在火堆邊烤著，等會喝點(diǎn)熱水，發(fā)點(diǎn)汗，應(yīng)該就不會感冒了：

“俺家確實不富裕，前幾天吃飯還是問題哩！”

“家里的棉衣棉褲，還沒有做呢，等都柿子賣了，就開始做，不然天越來越冷，人也扛不住。”

秦清點(diǎn)點(diǎn)頭，用樹枝撥動幾下火堆，讓火燃燒的更大。

“不過這餅子的味道真不錯，松軟有嚼勁，里面的肉咸香可口。”

“辣辣的口味，配上里面的蔬菜，出門行走來吃，真是很方便呢！

“細(xì)細(xì)品來，這是什么肉呢，兔子肉？樟子肉？都不像呀！”

秦清打過的獵物不少，倒是沒吃出，這是什么肉。”

林楚調(diào)皮的歪歪頭，笑的十分燦爛，

眼睛中的惡作劇蠢蠢欲動：

“豬肉！”

秦清更加糊涂了

“豬肉？”

再咬一口，嚼上幾口，還是沒嘗出來，是豬肉的味道：

“沒吃出來！”

林楚攤開餅子，漏出里面卷的食材，低頭笑的一臉邪惡：

“是豬大腸!”

秦清猛的一震，額，他哪里能想到是豬大腸。

再說豬大腸，不是臭的嗎？

屠夫都是直接扔的，怎么可以用來做菜！

看著手上，吃了一半的肉餅子，突然就不香了。

“洗…洗干凈了嗎？”

林楚看到這樣子，笑的前仆后仰，捂著嘴巴一直咳嗽：

“咳…哈哈~”

“你放心接著吃，絕對洗的干干凈凈的”

林康也是笑的不行，笑聲中絕無任何輕視之意，就是淳樸的玩笑。

許久沒見姐姐，這么開心的笑過了，姐姐身上終于有年輕人，應(yīng)有的活力了。

林康把姐姐，如何撿豬肚，刮豬肚，最后怎么燒的，用了什么調(diào)料，細(xì)細(xì)講來。

“用水沖洗干凈，翻過面用草木灰揉搓，最后用刀刮去，最外面的一層油脂，所以才察覺不到臭味”

林康掰著手指頭，邊數(shù)邊說：

“加了紅辣椒，小蔥，干姜，大蒜，花椒，最后加鹽，醬油和醋，用肥肉大火炒的，能不香嗎？”

聽得秦清直嘖嘖：

“怎么麻煩細(xì)致的功夫，這么多調(diào)料配上，怪不得這么好吃。”

“還真別說，配上著紅紅的辣椒，既好吃又下飯，我感覺我能吃三個饅頭哩”

等秦清吃過紅燒肉，和白菜豬肉大包子，徹底被林楚的廚藝折服了，做飯真是不錯。

秦清點(diǎn)頭道：

“這樣的巧思妙想，這樣好的廚藝，姑娘真是好手藝！”

林楚連忙擺手道：

“別叫我姑娘，聽起來像是大家閨秀哩！”

“你叫我林楚就好，我弟弟林康。”

“不知大叔，如何稱呼？”

秦清邊吃餅子，邊不時的瞄向看林楚，雖是個農(nóng)家姑娘，談吐之間落落大方，絲毫無怯意。

“秦清，叫我秦大哥就好！”

大哥？

林楚抬頭對秦清的臉細(xì)細(xì)看去，實在看不出像個二十來歲的人。

不過他身上的衣物全是黑色，臉上也只漏出個眼睛。

裸露出的皮膚也干枯黑皺，應(yīng)該是個飽經(jīng)風(fēng)霜，農(nóng)家大叔沒錯哇！

不過既然人家都這么說了，林楚也改口道：

“秦大哥，不知你是來鎮(zhèn)上做什么？”

秦清指了指，廟臺后的一處陰影，由于火堆的火光過于旺盛，反趁的周圍，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我來賣貨。”

林康走上前一看，嚇得啊的一聲后退。

“怎么了？”

“咦？是野豬哩！秦大哥是獵人嗎？”

秦清酷酷的點(diǎn)點(diǎn)頭。

林康秒變星星眼：“秦大哥，你好厲害！”

男生對強(qiáng)者，貌似有種莫名的敬佩感，敢進(jìn)山打獵，可不是一般人做的來的。

身上沒把子力氣，沒點(diǎn)防身的功夫，誰敢大咧咧的進(jìn)山，活膩歪了。

也只有他們吃不上飯的人，才敢拼上命冒死進(jìn)山，慶幸他們進(jìn)山好幾次，都沒有遇到什么危險。

有可能是他們只是在山的邊緣徘徊，沒見到深山中間。

林楚也佩服的不行，單槍匹馬的進(jìn)山，打死一頭三百來斤的野豬，真不是一般人做的來的。

不過怎么沒看到有木板車，不會是自己扛著來的吧。

三百多斤！

“真……真猛！”

林楚盯著野豬，思緒開始跑偏~

如果他們有個野豬，過冬的時候該有多舒服，熏臘肉，紅燒肉，糖醋排骨，粉蒸肉……

越想口水流的越多，秦清看到林楚，不停的吞咽口水，心里有些好笑。

她貌似很喜歡專研廚藝呢！

別的姑娘家，看到齜牙咧嘴的野豬，個個嚇得花容失色，她到滿腦子想的，是一盤盤美食佳肴。

三人吃著紅棗和柿子，一邊聊天講笑話，打發(fā)無聊的雨天，外面雷雨交加，廟內(nèi)暖和安逸。

下午的時候，雨漸漸小了起來，慢慢的停了。

林康邀請秦清，把野豬放到木板車上，這樣輕松很多。

秦清并不客套，把野豬抬到木板車上，不過接過了，林康拉車的活計。

到了鎮(zhèn)上，三人分道揚(yáng)鑣。

林楚先是找了家，偏僻的客棧。

詢問了價格，一間房，二十文一天，不還價。

兩人把木板車推進(jìn)房中，就背著新買的竹簍，下在鎮(zhèn)上四處逛逛。

兩人圍著鎮(zhèn)上，沒有目的的閑逛，順便收悉下鎮(zhèn)上的情況。

鎮(zhèn)上居民不是很多，雖然清貧，但也算的上安居樂業(yè)。

白天大街上的人很多，熙熙攘攘，小販的叫喊聲不斷。

兩人繞著鎮(zhèn)上的石板路，慢慢走著，看著一旁的青瓦高墻，漂亮整齊的小院子。

突然林楚蒙生出搬到鎮(zhèn)上生活的想法，邊開口道：

“林康，如果我們來到鎮(zhèn)上生活怎么樣？”

林康突然聽到姐姐這么說，楞了一下說道：

“好是好，可我們沒有房子，鎮(zhèn)上不能種田，我們靠什么維持生計呢”

林楚給林康算了一筆賬：

“家里的柿子，可以賣三次，賺了小四兩銀子，再加上稻田的收成，也有不小的一筆錢了”

“雖然都花光了，但是證明了一點(diǎn)，只要我們肯干，錢總會有的。”

林楚邊走邊和林康說：

“你覺得姐姐，做的菜味道怎么樣？”

林康立馬說道：

“每道菜都很好吃，姐姐是要在鎮(zhèn)上，擺個吃食攤子嗎？”

林楚說道：

“你仔細(xì)觀察，鎮(zhèn)上的吃食鋪?zhàn)映速I爐烤炊餅和百面做的甜疙瘩湯之外。”

“就是烤雞，烤鴨，還有羊肉湯鋪?zhàn)樱『⒆拥膼鄢缘奶菈K，桂花糕之類的鋪?zhàn)樱瑒e的就沒有了。”

林楚走到一棵柳樹旁，手輕輕的撫摸著，柔軟的樹枝

“來買吃食的人不是特別多，但還是不愁客的。”

“一個鋪?zhàn)铀枰臇|西，除了向官府交納的月租費(fèi)，需要一個大爐子和煤，剩下的就是桌子和板凳之類的”

林楚說的口干，拿出竹筒喝了口水潤潤喉嚨，繼續(xù)說道：

“咱們趁冬天，鎮(zhèn)上菜少肉少的時候，拉來煙熏肉和泡菜來賣，不愁沒銷路！”

“買房子的錢確實沒有，可我們可以租間房子來住。”

“等攢夠了錢，咱們也買個鋪?zhàn)樱懊尜I吃食，后面住人，有了錢就把安安送學(xué)堂。”

“讓咱家也有個讀書認(rèn)字的，以后不再吃苦受累的種一畝三分地了，爹娘地下有靈，也會欣慰的吧”

林康聽完林楚的未來展望，一個大小伙子，在人群中，竟然忍不住落下淚來。

紅著眼睛背過身去，快去拭去，仰頭看著天空：

鎮(zhèn)上，真的有我們姐弟三人，容身之地嗎？

我們真的能把安安送進(jìn)學(xué)堂嗎？

能成為就像身邊，這個穿著長衫，帶著老爺帽的人？

我們真的能吃飽穿暖之外，還能體面的活著嗎？

林楚看到林康落淚，一時也紅了眼眶，受過的苦經(jīng)過的磨難，總有一天會過去的。

低頭看看自己，紅腫干裂的凍的打抖的手，過去拍了拍林康的肩膀。

沒有說話，無聲的安慰，相信林康能懂，他們是兄妹，也是并肩戰(zhàn)斗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