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甫依舊是一臉譏笑,內(nèi)心卻無半分小覷,雖說眼前的這個娃娃境界比自己低,但是過往也不是沒有高境界被低境界反殺的事例。
而對面的荀微光也是內(nèi)心一緊,畢竟她這十五歲的生涯里頭一次和比自己境界高的修士認真切磋過,可哪怕勝利的希望渺茫,她也要從中搏取一絲變數(shù)。
她深知一理,狹路相逢勇者勝,臨陣思怯則是自取滅亡!
不知不覺,已經(jīng)是空出了一個較大的場地供二人切磋。而才跟上大部隊腳步的趙銘恩三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大家都不往前走了,還向后退了好幾步。隨便問了就近一名學子,才知道事情原由。
一旁的陸岫聽了,臉上寫滿了無措,再者個子又矮,壓根見不到前頭什么情況,便問了問趙銘恩:
“趙兄弟,前面是什么個情況?”
趙銘恩個子高,伸直脖子往前一看,回道:“有人為我們出頭了,不過我能感覺到前面兩人修為遠在我們之上,估計懸。”
“啊?那我們不應該齊上嗎,怎么就傻站這,不幫替我等出頭那名道友?”
陸岫聽了趙銘恩的話先是一愣,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們這群人如果齊上,若那兩人發(fā)起狠來,后果不堪設想,何況這條道路狹窄,并不寬闊,亂哄哄地齊上,又毫無默契,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當他們練手的工具嗎?屆時他們也有理由反咬我們一口,我們有理也成無理。”
常改圖突然開口回答了陸岫的問題,一雙不帶感情的雙眸冷視著陸岫,倒讓陸岫不禁一顫,便老老實實不做聲。
“靜觀其變,或許會有轉機。”
趙銘恩寬慰道,內(nèi)心一片惆悵,他想不到自己入了廬山頭一遭卻莫名遭到了別的門派來的修士所給的下馬威。
他一貫以為修仙之人和帶引他們?nèi)胂赏镜穆劆敔斠话闫胶停唤麚u頭,想來他們今日遇見的只是冰山一角,也不知未來將有何更超出他所能預想到的險惡人心在等待著。
另一邊,章太甫驟然暴起,宛若脫弓之箭直襲荀微光。
荀微光反應迅速,立馬側身躲過章太甫來勢洶洶的一擊,卻在一瞬間,察覺到章太甫臉上忽然的獰笑,不禁心中一凜。
章太甫在半空之中立馬轉勢,一腳掃過去,荀微光不及躲閃,立馬用手肘去擋。
交錯剎那,荀微光頓感手肘酸麻疼痛,然后不由自主地往后跌去,跌落到小路旁的池子里,驚起一片蛙鳴。在場眾人,除卻章心卷和章太甫外,都倒吸一口氣,擔憂起荀微光的安危來。
“勇氣可嘉,可惜了…”
章太甫站定于地上,拍了拍手搖頭笑道。
不堪一擊。
本以為就這般輕松結束,章太甫正欲往回走。倏然,只見一人影從池子里暴起,直接撲向章太甫。
章太甫一愣,連忙側身躲開,并作勢要一腳再把荀微光踹回池子里。卻不想,荀微光猶如一條蛇一般死死纏住章太甫的大腿,被水打亂的頭發(fā)緊緊貼在臉上,碧綠的雙眸陰沉沉盯凝著章太甫,倒是讓章太甫心中大骸。
他自恃修行百年,雖不說是天賦異稟,可在天衍宗內(nèi)也算是一號人物,旁人哪怕不怎么喜歡他輕佻的個性,倒也是對他客客氣氣的。
從來沒有人像這個娃娃一樣用這般陰鷙的目光看過他,仿佛今晚他便要命喪于此,氣勢上莫名矮了一截。
“給我松開!”
章太甫氣惱地喝道,明明自己修為比這幫廢物高一大截,自己為什么要心生懼意,自己把眼前這人徹底打敗不就行了嗎。
如果…
如果能在此把她的修為在此廢了,那一定有趣至極。右手握拳出擊只是瞬間之事,腦中卻已經(jīng)是千思百轉。
荀微光似早已看出了章太甫的意圖,立馬解開了束縛,然后借力于章太甫的身體,足尖輕輕一點…
“嗷!!!!!!!”
一整慘烈的哀嚎響徹天際,劃破寂靜的夜空,章太甫面色慘白如同蝦米一樣縮在地上。荀微光卻是神情自若,揉了揉被踢得酸疼的手肘站在一旁。方才那一腳,靈氣全部聚集在腳尖,直接襲向章太甫毫無防備的那處。
章心卷見情況不對,立馬沖了過來,一掌狹帶狂風直襲荀微光。荀微光猝不及防,沒有想到章心卷竟然連聲招呼都不打直接向她襲來。
掌風撲面而來,刺痛了荀微光的面頰,因水而凌亂的碎發(fā)也是隨風而起。荀微光雙眼微盍,步子不退反進,雙手擋在胸前,現(xiàn)下再想側身躲過已是來不及。
手掌交匯之際,荀微光頓覺喉頭一腥,口嘔朱紅,往后趔趄了數(shù)步,跪倒在地上,大口喘氣。同時,欲要壓制住體內(nèi)因為剛剛那一次交匯而紊亂的氣息。
顯然,章心卷壓根不想給荀微光任何喘息的機會,卻是要再攢一掌,攻勢比方才更要凌厲駭人,似要將荀微光當場格殺一般。
荀微光暗自苦笑,看來自己這半條命怕是要交代到這里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身后人群中有三人躍出,向章心卷打去,竟是打了個平手。章心卷內(nèi)心一整訝異,未曾想這屆廬山學子還有兩人修為快要突破琴心之境,借著方才那一對掌,飄然落在章太甫身旁。
此時,章太甫已然緩過勁,但仍是盤腿坐在地上,一臉凝重。
“你也忒不要臉了吧,方才明明這位道友已經(jīng)把你那同修打倒在地,你卻莫名打來,是當我們廬山弟子好欺負的嗎!”
陸岫一臉怒容,雖說性子較為內(nèi)斂,卻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見到同門弟子明明已經(jīng)敗了來者,卻不給任何喘氣的機會,實在是卑劣。
身后一眾弟子,像是才反應過來,既有剛剛為何不上前幫助荀微光而感到羞愧之心,亦有為方才章心卷的行為而感到不齒的憤怒之情。
章心卷并未回答,雙眸緊緊盯著陸岫,趙銘恩和常改圖三人,一手輕搭在章太甫肩上助其調(diào)息,沉聲說道:
“少廢話,你們齊上。”
言罷,周身氣勢一變,蒼勁雄渾,似化濤浪吞沒眼前三人。三人心中一凜,心知眼前之人絕不像他身旁之人那般輕易對付。
氣氛凝重,皆在一觸即發(fā)之間。
“不如換我來吧,心卷兄。”
不知何來傳來的一道聲音,不知何時到來的一道身影。章心卷立馬抬頭,循聲望去。
憑借微弱的星光,仍是能隱約看見那人的輪廓。
那人端坐祥云之上,一身青袍,手執(zhí)拂塵,頭發(fā)半束半散,好個人間逍遙仙。
“艾蘭兄…”
章心卷和章太甫兩人雖是面色不顯,但內(nèi)心俱是一驚,怎么該在柔兆峰的艾蘭會莫名出現(xiàn)于此。二人如墮冰窖,不覺額上冷汗滑落。
“不知兩位因何在這生亂?”
不待章心卷開口,章太甫立馬開口笑道:
“皆是誤會,誤會,莫在意,我們這就離開。”
說罷,章心卷立馬把章太甫攙起來準備抽身離開。
“那可由不得你們。”
艾蘭冷聲一喝,二人頓時被定在原地不得動彈,不待二人有何反應,便被祥云給束縛起來,化作一繭將二人困在其中。
待收拾完前來生事的章太甫和章心卷后,艾蘭從云上飄然落下,從袖內(nèi)掏出一瓶藥,對荀微光溫柔地說道:
“是艾某之過,讓師妹受傷,三位師弟你們拿著這瓶藥水給師妹傷處上藥,這是我們黃師伯研制的,立馬見效。至于內(nèi)傷…”
艾蘭沉吟一會,從袖內(nèi)掏出一紙人,在眾人愕然的神色中,紙人化作一童子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讓這童子引你們?nèi)さ冷h的醫(yī)室,艾某還要去處理這兩個天衍宗的走狗,得先行一步了。”
起身,對四人身后的學子們朗聲說道:“諸位師弟師妹們且先回宿舍好生歇息,此事突然,明日必給眾人一滿意答復。”
眾人心神一安,便繞開在場五人往宿舍方向走去。艾蘭又蹲下身,拂塵輕輕搭在荀微光身上,助其調(diào)息,穩(wěn)定體內(nèi)靈氣。
片刻后,荀微光吐出體內(nèi)一口濁氣,睜眼便見一面目清秀的青年一臉溫潤地蹲坐在自己眼前,想來是廬山的前輩高人。
“多謝前輩搭手,微光在此謝過。”
荀微光雖說這半個臂膊無法動彈,但仍是吃力地答謝,卻被艾蘭止住。艾蘭輕聲笑道:
“你應該謝你身旁這三位,我沒有什么可感謝的。稍后勞煩三位小師弟送小師妹去醫(yī)室,路便由那童子引領。艾某有要事先走一步,后會有期。”
艾蘭輕輕一躍,于半空之中作盤腿狀,祥云似有所感,飄到艾蘭底下將其接住,飄然離去。
陸岫半天沒回過神,口中只是癡癡念叨:
“若能像那位師兄一般,該多好,那般灑脫.......”
心中升起一片艷羨。
荀微光吃力地從地上坐起來,趙銘恩和陸岫二人回過神立馬上前將她扶起來。荀微光目光簡略地在三人身上掃視了一番,勉強執(zhí)禮道:
“多謝三位道友方才搭救,不然微光這半條命就在這交代了。”
趙銘恩朗聲笑道:“若無方才道友為我們出頭壯我們膽,我等又何來那份勇氣。”
荀微光抿嘴一笑,隨即回道:
“在下,荀微光。”
未待趙銘恩回應,陸岫立馬湊前執(zhí)禮道:
“我叫陸岫。”
“在下趙銘恩,我身旁這位名叫常改圖。”
“往后多多指教!”
少年人的情誼羈絆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結下如磐石一般不可動搖,這也比以后任何關系來得更為純粹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