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上面的平臺上,尚能看到部分泄漏下來的天光。整個煙囪經過后期的改造,在不同角度的墻壁上都設計了遮擋的隔板,由此巧妙的阻隔了光線的射入,形成了煙囪最底部的死角。
他們現在所站的位置猶如一個暗間一樣,目光所及之處,漆黑一片。
見過許多兇案現場的龍一也著實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靠著重合的光線,他大致能夠看到面前這個被繩子綁縛、被布條包裹住的物體,活生生就像一個大粽子,或者是木乃伊……亦或是某種不可描述的物體。
李之印疾步走上前,也更加清晰的看到了面前的景象,當下驚呼了一聲。
龍一下意識的將他擋在自己身后,隨把手機遞給李之印:“你幫我舉著。”
李之印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將原本想說的話就此打住:“你要……你小心!”只剩下叮囑。
龍一沒有搭言,慢慢伸出手將‘大粽子’下端的布條輕輕拉開,將露出來的一角仔細辨認,露出的那部分顯然皮質或是肉質,表面已經堅硬皺巴、呈紅褐色。
所以,這具尸體已經被風干了!
他又扯了一下最下端的位置,露出了類似毛發的東西。
“是頭發……”剛才露出的皮質應該是頭部的某處位置。
嗯,這具尸體是被倒立著垂吊在這里……
“在安康的日記里,有關這具尸體的介紹嗎?”龍一停住了手里的動作,他并沒有貿然放下這具尸體。
李之印回想著,點點頭:“我記得,在他的日記里曾有過關于小時候的一段記憶……他曾在年幼之時被一個平日待他極為親善的阿姨誘騙猥褻過……在安康姥姥去世后,他預謀實施殺害的第一個人,應該就是她。”同時,李之印的手指向這個被懸吊著的尸體,“那個最初傷害他的人。”
那篇日記的開頭是這樣寫的:
——‘我叫安康,人生卻并不安康。
我是個遺腹子,打小沒有父親,年輕的母親在我7歲時郁郁而終,將我留給了年邁的耳聾姥姥。
9歲那年遭遇了WX,對方是一個年輕的阿姨,19歲里唯一能夠依靠的姥姥去世了。
在這個顛倒的世界里,唯一讓我能有片刻安寧的地方——就是這個姥姥留下的老房子,緊鄰一條白色煙囪的老房子。’——
“殺死的第一個人……”龍一重復了李之印的話,“他為什么會使用這樣一種方式來殺人呢?李教授,兇手在傳遞什么樣的訊息?”
李之印緩緩道:“他是用細而長的刀刃將她的皮膚一條條劃開,親眼看著鮮血從里面冒出來,再用布條緊緊的包裹住,使布條和皮肉模糊成一體,在那層層緊密的包裹下,終止了死者的最后一絲氣息。將尸體懸掛在煙囪壁的一角,靠著氣流,和干燥的空氣,任其慢慢質變風干……所以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日記是真實的……寫照……”
由日記轉為眼前的事實,雖有預判,仍為震驚。
“是手握刀刃,一點點凌遲過去的快感。這個人曾是他年幼時極深的夢魘,代表著屈辱和痛苦,所以,殺她用了極為殘忍、復雜又隆重的方式。”
李之印接著道:“他殺這個人的同時,也殺死了所厭惡的自己。或許就是從這次殺人之后,他徹底放棄了原先的‘他’,進入了一個無法逆轉的黑色漩渦之中,也算是他后來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殺人的起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