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盛齋的老宅院里，周周正在和秦老家的小孫女玩，小孫女很喜歡她，見了她就抱大腿，還一直要抱抱要親親，非常黏周周，周周也喜歡孩子，自孩子出生后，周周每次去秦老家，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陪這個小孩子。

“松松，不可以吃手指哦。”周周把孩子濕漉漉的手指從嘴里抽出來，松松瞪著大大的眼睛，“啾啾姐姐，我要吃棒棒糖。”

“不行哦，你媽媽說了，不能給你吃糖。”周周捏了捏她圓嘟嘟的小臉，“我們去喝奶奶好不好？”

“我不要。”松松嘟著小嘴巴摟上周周的脖子，在她臉上胡亂親了一通，“啾啾姐姐，不要不要松松不要—”

小娃娃今年才兩歲多，話都說不清楚，周周總是叫成啾啾，但纏磨人的功夫和撒嬌的功夫卻是一流的，周周看著她的小可愛模樣，根本無法抵抗，“那……”她朝四下望了望，偷偷從兜里掏出一塊很小的糖果來，“不要讓媽媽看見哦，你就舔一下好不好？”

松松咯咯笑起來，流著口水過來舔，恰這時，周周身后傳來一聲溫柔的呵斥，“你們兩個小鬼，又在偷吃糖果！”

周周趕緊把糖藏在身后，轉過身去沖那人笑嘻嘻的道：“娟姐，你這么快就回來啦？”

“你啊！”王娟過去點了下周周的腦袋，“你就慣她吧！”

“她才多大啊，您就管的這么嚴，吃一顆兩顆的也沒什么呀。”周周把糖果塞到了自己嘴里，松松哇的一聲哭了，“啾啾姐姐大壞蛋嗚嗚嗚……”

周周心疼的不得了，把孩子抱在懷里一通哄，王娟卻板著臉對松松道：“不許再哭了，不然媽媽罰你晚上不許吃飯。”

松松立馬不哭了，瞪著大眼睛眼淚汪汪的看著王娟，抽抽搭搭的說：“松松要吃飯飯……”

王娟把孩子抱給保姆，拉著周周到了屋子里說話。

“老爺子還在生我氣啊？我來半天了都不肯見我。”周周有點沮喪的沖王娟說。

“他哪舍得生你的氣啊！”王娟笑道，“他知道你要來，一早就出去河邊釣魚了，說要我晚上給你燉魚吃。”

周周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

“反正你一來，我們就能改善伙食。”王娟白她一眼，“可憐我這苦命的人，還得伺候你給你做一桌子好吃的，不然老爺子會不高興，拿我這苦命人出氣。”

“我的好姐姐，周周給您跪一個成嗎？”周周過來摟著她的脖子，極其敷衍的往下彎了彎膝蓋，王娟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死小孩。”

她看了下時間，“這個點，老爺子應該快回來了。”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秦老提了個魚簍滿載而歸。

周周舔著臉湊過去叫了一聲師傅，秦老冷哼一聲，沒搭理她，把魚簍遞給王娟，“弄干凈了，晚上燉了吃，按咱們東北的法子燉。”

王娟接過來，秦老又囑咐道：“別讓保姆做，你親自弄，你做的好吃，保姆做的她吃不慣。”

王娟瞥了一眼周周，沒好氣道：“反正每次您的好徒弟來了，受苦受累的都是您兒媳婦我！”

“誰讓她笨不會做呢。”

“您偏心真是偏到姥姥家了！”王娟嘴上這么說著，臉上卻是笑開了花，提著魚簍去了廚房。

周周蹭到秦老身邊，捏著他的袖子又叫了一聲師傅，秦老依舊冷著個臉，“這兩天住到家里來，不要呆在外面。”

周周不敢惹他不高興，乖乖的應下來。

“那個程度，我改天會會他。”秦老突然陰沉著臉說道。

“不用您操心。”周周給他在身后輕輕揉著肩，“這是我和他的事，我來處理就行。”

“他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我還能坐視不管？”秦老氣哼哼的道：“欺負我的人，看我見了他不打斷他的腿！”

周周心頭既暖又澀，她知道老爺子這是心疼她了。

“我替您打，您就放心吧，您徒弟我是不會白白被人欺負的。”周周想了想，還是把商豫和程度許秋之間的糾葛給他說了一遍，最后說道：“我爸確實欠他們姐弟的，所以商氏賠給程度我認了，但他倘若日后再找我麻煩，我可不答應。所以這事您老人家不能摻和，我心理有數”

秦老聽她說完一陣長久的沉默，“你爹做下的混賬事，到最后還得讓你來還，那程度就不是個好東西，他要算賬找你爹去就行了，欺負你個丫頭做什么？還和你好了三年，他怎么忍心？狼心狗肺的東西。”

周周任由他罵，也不勸，知道如果他不罵出來，心里肯定憋的難受。

又想到前一次來的時候，老爺子囑咐她讓她帶程度來見他，當時周周滿心歡喜的答應，不想現在物是人非，她和程度已然成了陌路。

“明天那個記者會你準備的怎么樣？需不需要我幫忙？”秦老似乎是也怕她想起程度而難過，很快不再提他，轉移了話題。

“不用您幫，我有把握。”

“那個江源有江家的背景，怕是不好對付。”秦老還是有些擔心，“你這丫頭可不許再像之前那樣，遇到難處也不找我，就自己一個人扛。”

“她是有江家的背景，可是黑的終究也變不成白的。”

“如果她明天真拿出了設計原稿你要怎么辦？”秦老覺的還是得往最壞處做打算，他們也好仔細謀劃一下。

“她手上要是有設計原稿，她早拿出來了，怎么可能拖到現在？”周周嗤笑一聲，“而且以江源那清高的性子，我昨天那條微博如此挑釁她，她要真有把握對付我，早就在微博上就和我爭個高低了，可她到現在也一直沒有回復我，現在輿論已經向我這邊傾斜，她若周五來參加記者會的時候拿不出設計原稿，那么所有人就會認定她才是那個抄襲者，是她誣陷我。”

“如此說，她手上是肯定沒有你那個設計原稿了。”秦老有點疑惑，“那原稿到底在誰的手里？”

周周垂眸，輕聲道：“在程度那。”

＊＊

未來科技大樓。

程度這幾天一直沒有回家，公司頂樓有他單獨的臥室，這幾天他就住在那里。

許榮華找來的時候程度正在發脾氣，因為他又一次上了熱搜。

這次熱搜倒不是因為他和孟繁星，而是因為周周。

之前在醫院，周周從病房里逃了出去，被醫院外面的大批記著圍堵了個正著。

視頻里周周哭的梨花帶雨，猶如被惡魔摧殘的一朵小白花，而程度就是摧殘她的那個大惡魔。

周周對著鏡頭，眼眸紅腫，“他不肯離婚，還想繼續霸占我，就在我爸爸的病房里，他就想對我欲行不軌。”

“各位，孟繁星在里面。”

“他們明目張膽，我也無可奈何，我就想離婚。”

她這一套說辭下來，在場記者們的神色真是精彩極了，包括現在電腦前程度的臉，也當真是精彩。

尤其那碩大的新聞標題。

【程度對前妻欲求不滿。】

程度盯著屏幕，突然吃吃的笑出聲來。

欲求不滿……

周周，你是不是想嘗試一下，什么叫欲求不滿？

就在這個時候，許榮華進來了。

“阿程，你最近很忙嗎？”許榮華一臉關切的問他。

“還好。”程度將電腦合上，問她：“您怎么來了？”

“再忙也得顧好自己的身體。”許榮華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你和繁星沒一個讓我省心的，你這樣，繁星也是，醫生讓她好好休息，她就是不聽，非得讓我給她安排工作，這不是前兩天就病倒了嗎，現在還在醫院呢。”

程度問：“怎么沒告訴我？”

“繁星不讓，說怕你擔心，又怕影響你的工作。”許榮華嘆了一口氣：“我這個女兒算是白養了，眼里心里全是你，都沒我這個媽媽的。”

程度笑了下，“您言重了，我晚上去看看她。”

“也好。”許榮華道：“她其實今天該出院了，你晚上接她回來吧。”

程度看了她一眼，許榮華問：“怎么，你不方便嗎？”

“也倒不是。”程度淡淡道：“繁星眼下最好不要和我走的太近，對她的事業和前程不好。”

聽他主動提起孟繁星的事業，許榮華趕緊趁熱打鐵，“阿程，因為商知阮的無理取鬧，繁星現在的事業大受影響，她的好多工作機會都被葉蘇蘇搶去了，她們可是對家啊，繁星現在的各項數據幾乎都快被她趕超了，如果我們再不及時止損，繁星怕是再難恢復到以前的巔峰時刻。”

程度聽出她話里的意思，“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您盡管說。”

“我就知道阿程你不會不管繁星的。”許榮華的神色里滿是激動之色，“那我就直說了，明天商知阮在明珠大廈召開記者會，你把那副湖水裙的設計原稿給我吧。”

“給你？”程度嘴角微帶笑意，眸色卻是一沉。

“我也不瞞你。”許榮華道：“我會把設計稿交給江源。”

“是她讓你找我要的？”程度問，許榮華立馬道：“是我自己要來的，阿程你該明白，只要這個湖水裙的設計稿出現在江源手里，在記者面前展示出來，商知阮就永無翻身之地了，那么繁星的處境也就可以化解了。”

“應該是化解了江源的處境，于繁星有什么好處？”

“現在的輿論已經倒向了商知阮，我們當然不好對她下手，但如果明天的記者會上江源能讓她翻不了身，到那時候，光那些個網民就能把她唾棄死，而對我們來說，是把她搓圓還是捏扁，還不是小菜一碟。”許榮華看著程度，自信滿滿，“我有把握，只要明天江源贏了，我就能讓商知阮永遠不能在寧海立足。”

程度垂眸，似乎真的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

“阿程，我知道你心善，可是你想一想，你姐姐是怎么死的？”許榮華的眼眶紅了紅，“她死的那么慘，都是被誰害的？如今，你怎么能讓商豫的女兒逍遙自在？如果你放過商家父女，你姐姐泉下有知，也不會安心的。”

程度抬眸，沖許榮華一笑，“是啊，我姐姐不會安心的。”

他起身，走去臥室里間，不一會拿出一個長木盒子。

“拿去吧。”程度把盒子遞給她。

“這里面是設計原稿？”許榮華驚喜的問他。

“是。”

“阿程，我知道，你心里是有繁星的。”許榮華拿著設計稿高高興興的走了，臨了她對程度說：“你等我好消息。”

程度說：“好。”

她走后，臥室內再次恢復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程度仰躺在沙發上，雙手枕在腦后，一雙眸子晦暗不明。

過了會，他嘴角緩緩扯動了一下，露出一抹極為譏諷的笑容。

傍晚的天紅了大半，窗外的霞光映照進來，他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帶了一絲絲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