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沒有回家，她在外面漫無目的的走著，腦子里渾渾噩噩，好像做什么都無法集中精神。

她想吐，又想哭，卻吐不出來，也沒有眼淚。

胸口細微的疼痛變為尖銳的刺痛，那顆心臟每跳動一下，似乎都在狂喊那個人的名字。

程度。

程度！

她原以為早已忘記，卻原來不過都是笑話。

冰冷的寒意刺透她的肌膚，周周抬眸，漆黑的天幕之上再次飄起了雪花。

她在飄揚的雪花里走過鳳凰湖，走過小吃街，最后不知不覺間，停在了未來科技大樓前。

她迷蒙著雙眼看著眼前這座高聳的科技大樓，想起她之前來這里給程度送飯，當時她滿心歡喜又懷揣希望，此時她卻一腔痛楚心如死灰。

此時深夜，大學紛飛，科技園里的人都早早回了家，周周獨自一人坐在樓前的臺階上，她不知道坐了多久，渾身冷到麻木。

“周周？”身后有人驚叫一聲，語氣激動到帶了一絲顯而易見的顫音。

“周周！”那人轉到她的身前，不可思議的看著她，“真的是你！”

這么熟悉的聲音，這么熟悉的一張臉，他此刻就在眼前。

“這么晚了，你怎么來這里？”程度激動到竟然像個孩子一樣有些手足無措，“你是來找我的嗎周周？”

周周看著自己的腳，輕輕的點頭，“是啊。”

那一瞬間，程度的呼吸都似乎停滯了，他聽見自己激烈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

“你跟我來。”程度攥緊她冰涼的手指，拽著她往自己停車的地方走。

他讓周周上車，周周卻死活不上，程度無奈極了，只好把車子里的一件棉襖拿出來給她穿上。

是那件紫色的棉襖，周周以前穿的衣服。

“從冰湖回來就一直在我車上放著。”程度似是漫不經心的沖她解釋，“沒想到現在派上用場了。”

這是程度之前為她挑選的衣服，是周周最愛的顏色。

很暖和，周周覺的，胸口那里似乎沒有那么疼了。

她伸出手，冰涼的手指放在程度的胸口。

“周周……”程度看著她站在雪地里小小的一團，突然心悸。

“程度，你這里可曾有過我的位置？”

程度：“……”

“我想聽實話。”

“我……”程度看著她的臉，絕望的認命：“我曾經以為沒有，后來……”

“我知道了。”周周沒等他說完，把手從他胸口收了回來。

周周捂著自己的心臟的位置，“我這里，滿滿的都是你，直到現在，此刻，這一秒。”

“周周……”程度的眼圈紅的好似要吃人，他再也無法忍受，上前一把將周周摟在自己懷里，“我的周周……”

“程度，我是來向你道別的。”周周被他摟著，滿足的嘆息了一聲，程度的身子一僵，松開了她。

“你要去哪里？”

“我回北城。”周周輕聲道：“以后估計不會再來寧海。”

“周周！”程度慌亂的握緊她的雙手，“你別走行嗎？”

“程度。”周周笑了笑，“我不恨你，真的，一點也不恨。”

程度的眼角閃著淚光，“我知道，我知道的，但是周周……”

“但是我也不可能再繼續愛你了。”周周退后一步，“我要一點一點忘記你，一點一點把你在我心里挖去。”

程度感覺自己每呼吸一口，胸腔都會泛起巨大的疼痛，“如果……如果忘不掉呢？”

就像他一樣。

“忘不掉就埋起來。”周周又退后一步，臉上笑容突然變的燦爛起來，“藏起來。”她仰著頭看他，很乖的樣子，“我還要嫁人呢。”

“周周……”程度從沒像現在這一刻，這樣無助，這樣絕望，“不不不，不周周，我……我……”

“程度，我今日來，就是要親自和你道別的。”她轉過身去，把身上的紫色棉襖脫了下來，“其實，我心里特別看不起自己，我為什不能瀟灑一點，不能決絕一點？你都這樣了，我為什么還會對你念念不忘？我之前總強迫自己去忘掉你，現在，我覺的沒有必要了。”

“忘不掉就忘不掉吧，也沒什么不好，人生幾十年的路，總會有人在等我。”

“周周……”

“就算沒人等，我一個人逍遙自在的也挺好。”

紫色的外套掉在雪地上，周周仰頭看著漆黑的天幕，雪花片片，簌簌而落，在她眼角化成晶瑩的水滴。

滑落。

“雖然是道別，但我不想和你說再見。”周周開始朝前走，一步一步，“因為我并不想再見到你。”

“日后不管你是幸福還是慘淡，我都都不想知道。”

她一步一步遠去，那小小的身子最終消失在程度的視線里。

只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

程度臉色灰敗，他捂著胸口開始劇烈的咳嗽，他又開始呼吸困難，腦海里浮現許秋和孩子血肉模糊的臉。

他撐著額頭，恍惚間有種錯覺，這只是一個夢。

周周還在的。

“周周！”他大喊一聲，空曠的園區里只有他蒼涼的聲音回蕩。

一抹紫色映入眼簾，他看到了地上的那件紫色外套。

他的腳步踉蹌了一下，突然驚醒。

這是真的。

這一切都是真的。

周周來過，親自來向他道別。

她走了，以后，山高水長，她將是別人的妻。

“不！不不不！周周！”

程度狂跑，他要去把周周追回來。

突然，他的腦子里浮現一抹血紅，繼而許秋和孩子的臉再次出現，程度大口喘著氣，他的呼吸越來越重，腳步越來越沉……

他再也跑不動了。

噗——

一口鮮血噴出，程度跪在了地上。

他悲哀的認清了一個絕望的現實。

許秋和那個孩子時時刻刻提醒著他，提醒著他和周周，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