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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琥珀色

我走近拿起了大提琴,坐在了宮遠的對面。

“歡迎。”她說出了樸實無華的話。

一直以來,宮遠說的話都是這樣簡潔。

“我一直覺得自己把阿景束縛在了兩個人的世界里。”宮遠放下了小提琴,緩緩蹲在地上。

“我從來沒覺得被連累過了,倒不如說是我在騙你。”我回應。

“騙我什么?”宮遠抬起頭。

“我們只是需要彼此的普通人而已。”我開口。

“才沒有,阿景對我來說是特殊的。”

“真的嗎?”

“是特殊的普通人哦。”

“那我好高興。”我也這么說道。

她把頭埋下去發(fā)出了“嗯嗯”的笑聲。

“總感覺自己被背叛了。”

“沒有我,你才是真正正常的普通人吧。”

宮遠也許是經(jīng)常看到我和宮橙姐他們打鬧吧。

“喂,這么說話也太日系了吧!味好沖啊!”我試圖說些輕松的東西。

“偶爾這樣也不賴啊,反正你知道我的老底。”宮遠破罐子破摔。

“抱歉說了一大堆不明所以的東西。”宮遠坐在地上向我道歉。

“沒關(guān)系。”我也坐在地上。

沉默。

我和宮遠同時看著窗外的月光,橙子味的香水味充盈了小小的音樂教室。

“小遠身上的香水味很好聞。”

“怎么?復刻CL的名場景嗎?”宮遠深吸了一口氣。

我點點頭,看來宮遠不討厭和我說話了。

“為什么會想到來亞楠呢?”我斟酌后打破沉默。

這句話勾起了宮遠不好的回憶,但這是必經(jīng)之路。

宮遠晃了晃手臂,燒傷的疤痕順著小臂攀爬。

我心中涌出了氣憤和痛苦。

宮遠瞇起了眼睛,露出了一個笑容開始說道。

時間的齒輪轉(zhuǎn)動回宮遠的初中,宮遠獨自一人走在布滿紅色喜報的校門口。

難得的休假,能從亞楠出來喘口氣。

既然是假期的話,做點什么好?宮遠這樣想著,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要好的朋友。

要不回去找阿景嗎?宮遠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離別時兩個人的約定歷歷在目。

宮遠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臉,松懈了站姿,盡情活動了腰部。

“你是宮遠嗎?”意料不到的聲音傳來。

春與青是宮遠以前的補課同學,她們看到了宮遠打了聲招呼。

宮遠勉強認出了她們,匆忙回復了一句“好久不見。”

“宮遠還是這么優(yōu)秀啊,竟然能在亞楠念書。”春這么說道。

“而且人也很好看!”青連忙回應。

“就是有些冷淡。”她們這樣說道。

宮遠依舊繃著臉,說道:“沒有沒有。”

春與青小心翼翼問著宮遠的現(xiàn)狀。

“我還好吧…”

“果然,宮遠真的超級冷淡。”

“差點被你們夸得找不著北。”

“你這個表情完全不是啊。”

“不好意思,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宮遠推脫。

“要不到咖啡廳里聊聊天吧?”

宮遠有些尷尬點頭。

果然在自說自話啊她們。

“我們校園生活相當不順啊,日常被人挑刺。”春抱怨道。

“能念書就已經(jīng)很好了。”宮遠不這么覺得。

“宮遠你啊,真是婆婆心態(tài)。你就沒被人排擠過嗎?”青問道。

“沒有。”宮遠斷言,只要有阿景在,其他人怎樣都無所謂。

“你的樣子完全不像哦。”

春和青是兩個很有魅力,甚至說是聰慧可愛的女孩子。但是因為身體上的小不完美,她們似乎煩惱了很久,喝著伯爵茶一邊向?qū)m遠抱怨。

“謝謝你,很少有人能聽我們抱怨完呢。”

“沒關(guān)系。”宮遠說道。

“宮遠沒有類似的煩惱嗎?”

“欸?”

“你看起來很困擾的樣子。”

“我有青梅竹馬的。”

“男的嗎?”

“嗯。”

“正在交往嗎?”春和青眼睛發(fā)光。

“事實上依舊很久沒聯(lián)系了。”

“這可不太好…”青發(fā)出了擔心的嘆息。

“說不定他已經(jīng)忘記你了呢?”

春說這句話的時候充滿了擔憂和關(guān)照,宮遠完全沒有感受到惡意。

“不可能的。”

隨后陷入了一陣沉默。

事實上宮遠在心中已經(jīng)想過無數(shù)次類似的事了。

“沒關(guān)系,那今天就先這樣吧。”

“以后多見幾次面好嗎?”

“嗯…好。”宮遠答應道。

思緒逐漸飄散,宮遠的手無意識敲打著桌面。

要不還是放棄練鋼琴,選小提琴課吧?

直到夕陽把指節(jié)的影子拉長,宮遠才反應過來。

或許真的有些擔憂吧…

自那以后春和青就經(jīng)常約宮遠出來聊天了。

她們真的很體貼,這是宮遠的第一反應。就連宮遠的細微情感變化,她們都能很好察覺。

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時候安慰宮遠,春和青如貼心朋友一樣照顧著宮遠。

不知不覺間,宮遠也對她們敞開心扉。

難得可貴的是,宮遠在她們身上感受到了相似的東西。

一種沒由來、不合理、但卻令人安心的自卑感。

“我真的不想去上學了,班上的人已經(jīng)在排斥我了。”春有一次說道。

“不至于吧。”青說道。

簡而言之,就是春被班上最受歡迎的人記恨上了,就這么簡簡單單被孤立了。

聽起來很像小孩子無理取鬧的煩惱不是嗎?可是煩惱不分三六九等,大人迫于工作的煩惱是煩惱,小孩子迫于人際關(guān)系的煩惱也是煩惱。

大人經(jīng)常會用一句“和好不就行了?”之類的話去搪塞小孩子,但事實卻從來沒這么簡單。

春本來就是在班級底層的人,被最受歡迎的人排斥了,不亞于被環(huán)境排斥了。大家都聽取了對春不利的話,就此孤立了春。

在班上每時每刻都如芒刺在背,久而久之便會萌生一種叫做“自卑”的東西。

這種感覺宮遠很熟悉,但宮遠不在乎,他人的看法有什么關(guān)系。做到自己的絕對正義,絕對強大不就好了?

他人排擠,就將功課做到最好。他人看不起,就用第一的姿態(tài)看不起回去。環(huán)境越是排斥我,越要把腰挺直。

這是宮遠一直以來的高傲,只要自己重視的人理解自己就夠了。總有一天要讓阿景狠狠夸我,宮遠這么想到。

可能這樣做到人終究是少數(shù),春發(fā)出了輕微的抽泣。

“宮遠怎么看呢?”

“我…我不是很在意…”

“道理是這么講,但是被人排擠的時候還是會很難受吧?”

豈止是難受,亞楠的空氣比別的地方濃稠一萬倍。

“難受是難受,不過我能不放在心上,這種事我從小經(jīng)歷到大。”

一想到和阿景的約定,宮遠就下定了決心。

要讓他們看看我和阿景的厲害。

“宮遠還很堅強呢。”青說道。

阿景也這么說過。

“沒有沒有。”

春很不滿意宮遠面癱一樣的臉,氣鼓鼓說道:“宮遠說說自己的青梅竹馬吧?”

宮遠有些難以啟齒別過頭。

“害羞了哈哈。”

“是個…很厲害的人。”

“對我很溫柔,很帥氣,大提琴每次都是壓軸節(jié)目。”

“還有嗎還有嗎?”

“我覺得喜歡是一起經(jīng)歷很多事之后產(chǎn)生的,我說不清楚。”

“總之就是喜歡?”

“嗯。”

“真好。”她們同時發(fā)出了感嘆。

之后她們又開始討論起了有關(guān)人際關(guān)系的話題。

說不定卷進了棘手的事里,宮遠想到。

果不其然,她們開始更露骨地討論了。

有關(guān)青春期的仇恨和恥辱不是一時半會能讓人清醒的。

“宮遠還是一句話不說呢,你怎樣,支持我們嗎?”

“不支持。”宮遠捧起紅茶,不假思索回應。

“開玩笑吧你是在。”春和青露出一副很了解的樣子說道。

判若兩人啊真是。

原本的氣氛到哪里去了呢?宮遠有些害怕,想挺起胸反對她們,但曾經(jīng)她們給與的理解讓宮遠沉默了。

當羞恥與惱恨跨過分水嶺后,就會發(fā)生難以克制的事了。

春和青將某個人的書給燒了,又塞回了她的書包里。

“那…她沒發(fā)現(xiàn)嗎?”宮遠顫抖著問道。

“當然沒有,還是挺過癮的。”她們笑瞇瞇說道。

“從來沒覺得上學這么輕松過。”

真是瘋了,整個聊天下來,宮遠連她們的眼睛都不敢直視。

宮遠頭一次覺得夏天如此漫長。每當宮遠不想和她們聚會時,手機都會全天響個不停,從未斷絕。

“你不會透露出去的對吧?”春探出上半身這樣說道。

宮遠看著她口袋中的打火機,點了點頭。

“你不會背叛我們對吧?”

“都是那個人不好對吧?”

“你別想一個人逃走。”

我早該攔下她們,或許她們就是想我拯救她們吧?讓自己曾經(jīng)憧憬的對象去澆滅她們的惡意,所以才把我拉進來的吧?正因如此才在校門口叫住我的吧?

宮遠這么想到,心中的自責更進一步。自己不但毫無作為,還助長了她們的惡意。

是我太事不關(guān)己了,她們明明把我當朋友看了。宮遠心痛低下頭不作聲。

這一天終于到了,春和青把宮遠邀請到了附近的山野玩。

山間已經(jīng)是夏天,毒辣的陽光透過翠綠的樹葉,把陰影放進了廢棄的廠房里。

宮遠愣住了,在眼前的是汽油罐。

春和青抽著煙說道:“宮遠,你知道我們要做什么了對吧?你會支持我們的對吧?”

她們,要去仇人的家里。

宮遠轉(zhuǎn)身就跑,卻被青拉住手臂。

“事到如今,你還想脫身嗎?”

“你那個青梅竹馬根本就不會記得你。”

她們一步步逼近。

在扭打的過程中,汽油罐被打翻了。

春很有自知之明地把煙握緊了,她知道自己是在嚇唬人。

她之所以順勢彈了彈煙,說不定只是因為手滑了、又或者是過于興奮、又或者是自己在仇人面前的屈辱要被抹除了。

她忘記了重要的事。

汽油罐倒了。

小小的火花點燃了汽油,宮遠的小臂一瞬間被火舌攀上。

宮遠痛苦呻吟。

她強忍著疼痛跑了出去,熄滅了手臂上的火焰。

春和青愣在原地,不可思議剛剛發(fā)生的事。

宮遠跑到山下,癱坐在地上大哭。

燒傷是刻骨銘心的,宮遠直到反應過來后才撥打了求救電話。

所幸宮遠的傷勢并不嚴重,對醫(yī)生的解釋是在廚房不小心傷到的。

醫(yī)生如何也不相信,但也沒有任何辦法。

對此宮橙姐只覺得妹妹太不小心了,并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是一道在手臂上的傷疤,只要穿長袖就好了,宮橙姐是這么安慰宮遠的。

暑假于是結(jié)束了,宮遠又回到了亞楠。

宮遠每每端起小提琴時,周圍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眼神打量宮遠手臂,那是參雜著滑稽與好奇的眼神。

不好的傳言也逐漸傳開,宮遠已經(jīng)在崩潰的邊緣了。

她忍不住自己的眼淚,放棄了小提琴。

終于,她提筆寫下了“致我重要的青梅竹馬”。宮遠多么希望阿景,不,柴禾先生能夠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

然而現(xiàn)實是殘酷的,夏天是一個留下遺憾的季節(jié)。

宮遠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連累了阿景。

自責、愧疚、小臂上的傷疤、旁人的鄙夷、流言蜚語、青梅竹馬的忽視,這些東西已經(jīng)將宮遠壓垮了。

“阿景,你知不知道我因為夏天穿長袖被老師訓了多少次?”

她想,想著無比孩子氣的事。因為阿景不會覺得這些話幼稚,他要是在身邊的話一定會認真聽我發(fā)牢騷的。

宮遠坐在教室的一角,在自己的姓名牌下,輕輕刻下了“川崎”兩個字。

終于,他在一個琥珀色的夏天闖了進來,就像拉開了自己房間厚重的窗簾一樣。

書頁滑動的聲音讓宮遠險些留下了淚水。

你還愿意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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