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信天氏很可能是想聯合凡人們，自己推翻自己的統治并打破空谷決定的大勢?！?

“難，難，難?！?

在座的眾人聽了白淵的分析，搖頭說難。

大勢何其難以忤逆，乾元道門成立后，幫助下界逆轉命運大勢也是很有難度的一件事，順應大勢才是最高性價比的選擇。

在王淵蘇醒之前，乾元道門看似蒼生尸解、全民登仙、舉世飛升，但實則這依舊是王淵定下的大勢。

他要在五百年后蘇醒，這是無法忤逆的大勢，傲來國三少爺孫行之的想法根本行不通，不住浪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最后依舊于事無補。

現在孫行之還在自閉狀態，躲在自己的下界時間線上自己玩耍，由于王淵這個心魔的存在，這個最初的尸解仙至今沒有成就鬼仙。

“我覺得，信天界我們肯定吃不下，即使把信天氏和一眾諸神都擊潰，我們最后還是要面對無心魔道?！?

燭龍的身邊繚繞著云霧，吞云吐霧，睜眼時眸子放出的光似乎可以照亮乾元大界的一切黑暗。

“這是祂烹飪的佳肴，哪怕祂對我們有著相對的關愛，也不會允許我們染指祂的禁臠?！?

佳肴……

聽到這個詞，在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哪怕和整個乾元大界實力相仿的信天界，也不過是王淵制作的美味佳肴嗎？

即使王淵不會吃下乾元界，但有朝一日遇到與祂實力相似的存在，乾元界只能任人宰割引頸待戮了嗎？

……

亂神歷421年，乾元大界的入侵愈發嚴重。

對于信天界而言，一開始并沒有文化凝聚力意識這種東西，因為他們沒有外人和敵人來激發意識，哪怕存在相應的條件也一樣。

在信天界的歷史上，一切都是自己人的內部爭斗，建立的國家成立時間也很短暫，而面對乾元大界的入侵與仙淵的殘暴無道，信天界的人們開始覺醒了。

這時候，信天界的人們才有資格稱得上“信天文明”。

“伐無道，誅暴仙！”

“驅逐乾元，復興信天！”

高喊著這樣的口號，地上的造反者不再是造反者，而是革命家。

他們有著不同的思想綱領，卻有著相同的目的，因為沒有相同目的的已經被淘汰了。

面對這眾志成城的一幕，仙淵的諸神們終于開始了恐懼。

“神主！”

有一日，諸神們前去覲見信天氏。

他們從天谷邊緣一躍而下，馮虛御風，進入了那座宮闕。

宮闕樸素無華，但卻有著浩渺無窮的力量。

在這大堂中，諸神站在九層臺階上，象征著實力劃分為九重天的諸神，畢恭畢敬地向信天氏鞠躬致敬。

仙淵并非封建王朝，哪怕是覲見神主也不需要跪下叩首，神主也只比諸神高半級。

但即便如此，在信天界的大多數人眼中，這段歷史也是屈辱的。信天氏開了歷史的倒車，把文明化作野蠻。

信天氏高坐在九級臺階上，那冠冕堂皇的神座上，高高在上地詢問：

“眾神，何事之有？”

“啟稟神主，凡間大亂，蒼生皆苦，請神主下令，開啟神門，掃蕩人間妖魔，為天下計！”

諸神異口同聲說道，聲線不同但語調一致的聲音在宮闕中回響，顯得那么光明正大、道貌岸然。

信天氏看著座下諸神，卻止不住一陣悲涼。

才多久啊。

距離仙淵建立，才不到五千年！這還是凡間的時間，仙淵不過是過了十年不到！

對于凡人，這已經是一個文明的全部年份。

但即使是祀神境，五千年也只不過是其人生中的短短一部分。

更何況現在陰氣衰減，技術的進步，哪怕只是沒有練武的凡人也可以活七八百年。

對于翱翔紀元的造化雄鷹來說，這更是眨眼間就會消失的過眼煙云。

而就在這過眼煙云中，造化境的武者們徹底淪為了諸神，那高高在上食邑萬戶的諸神。

曾經，他們也是熱血的敢為天下先的勇士，他們中也有想要推翻仙淵而臥薪嘗膽的義士。

但……

為什么僅僅是一會兒，他們就變得一個樣了？

神態迥異，性格各異的造化者們何時變得如此相似，異口同聲、異體同心說著冠冕堂皇的話？

或許是飛升后再也感受不到五弊三缺的存在？

或許是不用自己努力就可以收集凡間的人們努力開辟出的新知識新功法？

或許是監察凡間時對于時光流速不同而感到唯有自己永恒的錯覺？

信天氏忽然抬頭，終于窺見了那神君定下的不久之后的大勢。

在那并不久遠的未來，諸神們比可怖的妖魔更加猙獰，他們永遠地統治著文明，橫斷萬古。

他們并非腐朽階級，因為他們同樣也會進步，也會讓世界晉級，因此不會被推翻。

但在他們的麾下，凡人們的人權被無數次削弱，整個信天界將會徹底變成自己之前鄙夷的傳統類型超凡世界。

——一個弱者的地獄，強者的天堂的世界。一個強者可以肆意妄為的世界。

此時的信天界文明，哪怕仙淵高高在上，但依舊要顧及人間的輿論，諸神若是肆意，只會引起眾怒而人道伐天。

但到了那個時候，人間將會一次又一次被仙淵收割功法、智慧、人才，凡人將再無翻身之日。

那個時候，信天文明就死了！

因為一切發言權都咎于強者，而一旦遇到不可力敵的外敵入侵，那些肉食者只會拋棄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文明，把麾下的凡人徹底賣個干凈??！

整個文明的靈魂就會死了！！！

而那個時候，一直與神君對抗的那尊儒家大能則會徹底放棄信天界，因為信天文明已經死了，所有人不過是神君的傀儡！

而一直靜靜等待著的神君則等到了自己期望的時刻，降臨人間。

——滅世！

這一系列流程，就如同養殖一頭豬。

神君先是投放無數飼料，讓信天文明成熟生長，但長大的豬不愿意待在豬圈，于是神君就無數次擊碎它想要逃離的希望。

最后，將這頭豬徹底閹割，從具有腥味的野豬，變成溫馴待宰的家豬。

當一切完成之后，就是整個信天界連同四兇被做成美味佳肴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