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天下，何人可以與此時的豸獵相較量？

青蚨文明·天工派不行，他們才剛剛復(fù)蘇，實力遠遠不如這個世界本土誕生的造化者。

唯有歷史上另一尊造化者，張君！

而張君死了，那就想辦法讓他復(fù)活。

豸獵提取了眾生的陰氣化作四兇碑，而天工派則將天地陽氣匯聚，塑造一個眾生靈慧化身·世間最完美的先天造化境肉身，再從天地中牽扯張君粉碎的魂魄，重新拼湊起來塞進去。

“癡心妄想！！！”

豸獵怒喝，渾身黑袍終于飛起，露出身體。

并無女子的妙曼身材，只有形銷骨立的一個身體，蒼白僵硬，如同一具死尸，無數(shù)的蠱蟲、漆黑紋路爬滿了身體，還有惡鬼似的紋身在皮膚上運動，仿佛是活的！

黑袍浮起的時間只有一瞬，隨后足以淹沒一切的陰煞之力鋪天蓋地，化作一道尖銳的詛咒直刺這初生的至神肉身。

然而，若是豸獵修行的是四兇最惡毒最可怖的詭譎力量，那么這至神肉身則是最克制四兇的靈慧文明之力，對于詭譎詛咒相生相克。

然而，在這詛咒后，卻又是一道烏光，那曾閃耀在殺死張君匕首上的烏光比之前更加恐怖！

隨著整個天工派眾人合體而成的光華微弱少許，有幾個曾經(jīng)青蚨文明的身影消散，他們死亡了無數(shù)時光，在偷渡紀元重生之后卻倒在了黎明的前夕。

忽然，光華呆滯了。

因為張君零零散散的靈魂，突然再一次崩裂。

“警告！涉及七階力量，疑似開天神君之力！”

智腦的警告聲響起，天工派大驚失色，豸獵猖狂地大笑。

“不行來不及了，直接上吧。”

曾經(jīng)的青蚨文明之主·現(xiàn)在的天工派宗主當(dāng)機立斷。

至神肉身與張君零零碎碎的記憶碎片融合起來，在天工派的干涉下迅速誕生屬于自己的靈魂、意識，接收了張君的記憶碎片。

至神的眼睫毛輕輕搖曳，隨后，一雙可以看穿古今、洞玄明理的眸子第一次看到了這個世界。

唇紅齒白，祂說了第一句話。

“我是……張君？”

祂困惑著，但生而神圣的至高智慧讓他立刻建立了完整的三觀，并開始分析當(dāng)前局面。

“不，我是新的生命，我是和張君不一樣的獨立生命。”

“我名——秦信。”

至神誕生僅一個瞬間，就為自己取了名字。

他抬頭，看著豸獵和天工派，字正腔圓抑揚頓挫道。

“豸獵，我是你的對手。”

“天工派，我是你的盟友。”

秉持靈慧陽氣而生的至神·秦信，雖然擁有與豸獵匹敵的實力，但卻對眾生有著無私的大愛與憐憫，且這種愛與王淵、張君的“神之愛”是截然不同。

一揮手，大地上的人全都消失不見，秦信將他們傳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即使是他戰(zhàn)敗身隕，也可以給眾生拖延時間。

豸獵抬頭，瞳孔早已變得細長，如同陰冷的毒蛇一樣陰測測地盯著秦信。

秦信渾身籠罩在神光中，沐浴著溫暖的光輝，似乎是光明本身。

轟隆！

兩人的身影陡然消失，同時天地開始層層破碎，物質(zhì)歸元，天地回溯太初，規(guī)則扭曲，元炁偶爾化作粒子，偶爾變成五行元素重組人間。

兩位至尊大戰(zhàn)到宇宙邊荒，連大道都磨滅了。

在這形而下的物質(zhì)層面的交鋒中，更是蘊含著某種形而上的哲學(xué)交鋒，物質(zhì)與哲學(xué)雙重交鋒導(dǎo)致天地法則一齊被篡改。

兩個體型重不過七尺，能級卻超越銀河系的強者戰(zhàn)斗，造成的影響豈止毀天滅地？

百里，千里，萬里，億萬里大地盡數(shù)歸墟，沒有生命可以在這種環(huán)境下生存，宇宙中仿佛只有這兩個偉大生命從遠古太初戰(zhàn)斗到萬象終焉。

狐妖世界中，王淵與天魔主的交鋒是詭譎莫測的，開辟時間線，無數(shù)次刷新時空上的戰(zhàn)斗，以眾生為棋子的博弈。

而在這個世界，修行武道的同級強者的戰(zhàn)斗就是這么拳拳到肉，沒有什么布局萬古，有的只有一力破萬法。

“沒用的，我們誰也殺不死誰。”

在這無限的戰(zhàn)斗中，天工派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對豸獵造成干涉，但縱使是兩個造化合力，也無法徹底擊潰殺死豸獵。

“我們同為造化，我們可以平分天下，我們同為翱翔紀元的不朽雄鷹，應(yīng)當(dāng)相互守望互為盟友……”

豸獵嘗試和秦信和平停手，但秦信始終不理。

“有意義嗎？你生而神圣，卻是被人造出來的生命。你明明壽元萬載不竭，卻誕生的使命就是與我生死搏殺，生死一線間。”

漸漸的，秦信的神光被染上了淡淡的黑色，豸獵身上的黑氣似乎淡了一些，她繼續(xù)勸降道。

“我等皆為一神之下，萬人之上的不朽神仙，那些螻蟻凡人不值得被視為同類，我們才是唯二的同類，不應(yīng)該以死相搏。”

秦信終于開口了，他冷漠地說：“你不可信，若是你視造化者為同類，為何要殺死張君？”

“且你未成造化之前，也同樣是人，卻依舊干著禽獸不如的事情。哪怕你成了造化，我們成了同類，你也只會找機會害死我。”

“你視眾生為芻狗蟻人，我視蒼生為同胞血裔，道不同不為謀。”

見無法說服秦信，豸獵換了一個角度。

“再這樣戰(zhàn)斗下去，你的文明可是要被余波摧毀了。”

豸獵輕笑道，同時躲過了帶著無量光輝的拳頭。

秦信沒有停手，他知道，自己若是停手，只會被豸獵壓著打，最后文明的結(jié)局只會更壞。

“你不好奇嘛？為什么神君會默許我的行為。”

豸獵繼續(xù)刺激著秦信。

秦信臉色變化，但手上沒停，繼續(xù)與豸獵戰(zhàn)斗。

他先天神圣，不是傻子，神君的道看似可以解釋不出手的理由，但若說那神君不會變通，自己被自己的哲學(xué)束縛，誰信了才是真正的傻子。

“在這天上，不止一尊神。”

豸獵口中吐出更加驚人的消息。

她忽然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說道：“你再不停手，神君就要以文明即將毀滅為理由強行出手鎮(zhèn)壓我倆了。”

秦信感知到，天空中神君的虛影高達數(shù)萬丈，低頭睥睨著兩個最強之人的決戰(zhàn)。

“停戰(zhàn)吧，新生的人。”

忽然，豸獵說。

陡然間，秦信與豸獵同時停手。

神君的虛影停止了凝聚。

秦信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看著神君，明明才剛剛誕生不到一天，聲音卻蒼涼憤怒。

這是來自張君的記憶，來自這最初的造化者的憤怒與不解。

“我等生來，就應(yīng)該遵循踐行你的道路嗎？”

神的影子沉默半晌：“你們可選擇不踐行我的道。”

“謊言！你根本沒給眾生選擇，神君宮家大勢大，若不遵從這條道路根本沒有機會發(fā)展，你看似給予眾生自由，卻沒有給過眾生選擇自由與否與自由！”

秦信話鋒一轉(zhuǎn)：“而且你若是真的愛著眾生便罷了，你卻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默許豸獵大肆殺戮，因為這張君發(fā)現(xiàn)了你的秘密！”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這是你搞的鬼吧！把這些特意從記憶碎片中提取出來！”

“只是你記著，終有一天，我會帶著你當(dāng)成牲畜的人民，踩碎你的神壇，摔下你的神龕，拋灑你的香灰！”

神的虛影變化不定，恐怖的威壓卻緩緩降臨。

“我開天辟地，創(chuàng)世造人，你們的誕生都源自我手，我又賦予你們自由選擇的權(quán)利，為何放任自流便是罪惡？”

神君，不，王淵第一次不再是如同機械般回答問題，而是有了生靈的情感。

祂低下頭，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兩個渺小如微塵、卻和他勉強站在同一個維度的存在。

“即便是造物主，也沒有創(chuàng)造了眾生再肆意將其生命奪走的道理。造物主若是想要造物的性命，造物也有著充分的理由反抗。”

秦信冠冕堂皇。

“一派胡言！此方天地皆是我一手創(chuàng)造，爾等因我誕生，又食我創(chuàng)造的飛禽走獸草木果實生存，借助我的法則修行武道，憑什么獨立？”

王淵斥責(zé)秦信。

斥責(zé)，是用在相同維度的生命的，哪怕是處于上位者的語氣，但依舊代表：王淵將秦信視為了同類。

不過這種同類，就像一個單細胞生物，和一整顆恒星的差距，同樣是三維物質(zhì)，但差距豈止天壤之別、云泥之分？

“因為你賦予了我們自由。”

秦信回答道：“你賦予我們做一切的自由，所以相當(dāng)于你不再擁有權(quán)利管轄我們的一切，我們也同樣有著逆反你的自由。”

“你們擁有逆反我的自由，我也有鎮(zhèn)殺你們的自由。”

王淵抬起手，白皙的手掌無限擴大，足以覆蓋整個宇宙，但再一看，似乎還是那三寸掌心，只是整個宇宙都縮小了，在這三寸掌心旋轉(zhuǎn)。

手緩緩落下，欲要將不敬神之人抹殺。

面對這恐怖到極點的力量，明明擁有極其相同的本質(zhì)，卻根本無力抵抗。

千千萬萬銀河系能級？何止！

忽然，朗朗讀書聲響起，就像清晨初升的朝陽，充滿了朝氣。

隨后，是青年一覽眾山小的豪情氣魄。

還有中年人認清現(xiàn)實后低頭做人，但希望的種子卻依舊埋藏著。

最后，皓首白發(fā)的耄耋老人垂垂老矣，看著自己未曾實現(xiàn)理想，還有活蹦亂跳的小外孫讀著英雄偉人的傳記，和年少時的自己相似的模樣，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僅僅是一瞬間，仿佛看到了一整個社會的縮影，傳承的薪火不滅，智慧的火光在神態(tài)各異、種族不同的生命中綻放光芒。

這文明的光輝看似柔弱，卻擋住了神君滅世的手。

還有儒生的一聲長嘆。

“道友，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立下的誓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