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面色再次大變，卻無人敢說什么。

“我欲重立中央道門，便是爾等妖族大敵，你們身為妖族，為何不上前與我拼命？”

齊淵嘲諷地說道。

涂山紅紅低沉著臉，若有所思，但一個妖王卻反駁：

“前輩實力強勁，我等上前恐怕也沒有益處，何必白白送死？”

齊淵哂笑之：“不知不可為而為之，愚人也；知其不可為而不為，賢人也；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圣人也?！?

“爾等可知華紡城之戰？”

華紡城之戰，是人妖二族戰爭史上一個很有名的戰役，當時華紡城內僅有十六個尚且有戰斗力的及冠道士，沒有一個高功存在。

面對幾千妖怪，以及一名妖王率領的軍隊，他們借助陣法符箓也僅僅抵抗了一天，便被攻破了城池，卻寧死不屈，最后自爆于妖族大軍前。

此十六人亦被稱之為“華紡十六義士”。

“那又如何？他們最后還是死了！”

“然而三十年后，十六義士的子嗣們修煉有成，率軍奪回華紡城，并建立了九戰九勝的戰績，奪回大量土地，并斬殺當時攻城的妖王。”

齊淵笑道：“這便是種族認同感，對于道義，同一種文明的認同所起到的作用。你們看到的只有他們死了，成王敗寇，他們的故事卻激勵著子孫后代踽踽獨行?！?

在場之妖陷入了沉默，即使是最有團結力的涂山狐妖與水靈一族，也只是對于種族內部團結友好，不可能對于異族也這么團結，更不可能有種族認可。

“智慧生靈是天地的奇跡，是宇宙的完美造物?！?

齊淵踱步道：“而肆意殺害生靈，正如將珍貴的寶物當做柴薪來燃燒取暖，戰爭是無意義的內耗，最后的結果定然是舉世大同?！?

“而想要舉世大同，必然要一個足以海納百川的文明容納一切人，無論是道士，還是妖修們?！?

妖修，一個新的名詞，在場眾人都注意到這一點。

他們心底一緊，心中知道這古魔道人是要讓這天下妖族歸咎于妖修，妖修，是修妖的人，而不是妖族。

“舉目天下，唯有人族可擔此大任！”

齊淵微笑著，圖窮匕見。

雖然早已料到，但眾妖依舊憤怒無比，然而齊淵視而不見，繼續說道。

“教化妖族蠻夷，正其經典誤解，去其糟粕陋習，食我谷物米粟，被我漢家衣裳，實乃任重道遠之大任也。我泱泱人族，雖千辛萬苦而義不容辭！”

“諸位，何不化歸人族？爾等若倒戈卸甲，以禮來降，尚不失封侯之位，國安民樂，豈不美哉？”

齊淵的話語慷慨激昂，然而無恥之語卻接連不斷。

“無恥老賊，安敢在我妖族軍前面前饒舌，狺狺狂……砰！”

一個前爪抱胸，兩腳著地，穿著青色長衫的狼妖上前兩步，似乎想用從人族習來的經典與齊淵辯駁。

然而，齊淵一槍掃上去，狼妖當場斃命。

無妖再敢多言。

齊淵也沒有繼續說什么，只是促狹地看著涂山紅紅，等待著她的決定。

涂山紅紅在其中想得更遠，涂山蓉蓉與其心靈溝通，也知曉了齊淵的意思。

他，是讓涂山趕快站隊。

燭龍老祖給予的錦囊妙計也早已種下了一顆種子，在齊淵的澆水下緩緩萌生發芽。

雖然看齊淵很不爽，但她身為涂山之王，必須要為涂山考慮。

深吸一口氣，涂山紅紅沒有用妖力震動空氣，而是恭敬地說道。

“涂山一脈，愿棄暗投明，復歸人族，自此涂山皆為涂山氏妖修！”

“善?！?

齊淵微笑道，看著臉色陰沉不定的諸多妖王，又嘆氣道：“我可是古魔道人，我的脾氣耐心可不太好……”

計都槍輕輕一掃，諸多妖王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盡數隕落。

于是在場之人，便只有涂山紅紅、木蔑、翠玉鳴鸞三人完好，北山妖帝石寬則身軀淌血，面色凝重。

“有趣，再給你一次機會，要不要歸入人族，你可以與公主在一起，封爾為北山侯，執掌封地北山郡?！?

齊淵笑著看向石寬，石寬緩緩抬起頭，目光中掙扎閃爍，緩緩開口道。

“小雞死的時候，我忍了。你要我等歸入人族的時候，我也忍了。如今你已經殺了我七位生死與共的兄弟，孰可忍孰不可忍?！?

“石某一生，僅有二物不可辱，一為吾愛，二為吾之兄弟，今日既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那么石某便只好做出抉擇?！?

拳風呼嘯，空間遍布如同蛛網一般的裂紋，長槍與拳頭交鋒，虛幻血色的長槍在虎虎生威的拳頭下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被折服壓彎，但卻始終沒有斷裂。

槍收入腰際，槍出如龍，一點寒芒先至石寬眉心，凜冽的殺機教這位身經百戰的妖帝也瞳孔放大。

“呵……?。。。?！”

石寬被砸入了大地，不知為何，本該穿透其頭顱的長槍卻改刺為抽，一槍將其砸入大地，深陷其中，地面與洞口距離三千丈。

然而三千丈對于妖帝天師不過寸步，石寬屈膝一跳便想跳上來，卻發現自己的速度越慢越慢，氣力使不出來。

“石寬，你本天地間一靈脈，后機緣巧合之下開靈化生為人形，然而該靈脈母脈依舊長存于大地之下。”

齊淵的聲音從朗朗乾坤中傳來，如同天神審判著罪惡之徒。

“后李慕塵圖謀爾妖皇實力，遂在靈脈之上建立沐天城……”

石寬瞳孔陡然放大，他已經意識到了什么……

“若是借助靈脈讓你失去靈智，再以同出一源的靈脈催動你的力量，便可以得到一妖皇戰力的傀儡。”

“雖然我看不上這個傀儡，但我的兄長曾答應其后輩，讓你與她在一起的……只是你不愿意歸入人族，讓我相當難辦啊……”

“現在這靈脈倒是幫了我了，既然你這個頑皮孩子不愿意服從，那么便……”

“回爐重造！”

同出一源的力量突然從地脈中涌現，卻充斥著灼熱、溯源之真意，石寬的意識逐漸模糊，力量也一點點褪去。

“這真的是羅睺嘛……為什么……他的風格這么像亦正亦邪的無心魔道……”

這便是身為北山妖帝的石寬最后的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