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阻礙，黑色心魔通過天眼穿梭到其靈魂——一個脆弱逼近支離破碎的人魂。
靈魂，對于整個世界來說是一種稀有物資。唯有對于可以制造靈魂的科技側星際文明、擁有半仙元神真人的修仙界可以無視之。
對應這等文明的天魔王，已經不會把靈魂視為珍貴食糧了，它們真正渴望的食物，乃是一方天地的天道，蓋亞意志，天鬼，世界意識！
至于更上一層，可以修改宇宙物理法則的神級文明，以及光輝籠罩無量天地的仙神們，還有天魔主，則動輒以一方世界群作為賭注。
黑色心魔迫不及待地張開口，想要將這脆弱的人魂給吞下。
忽然，似乎是仙人的呢喃在耳邊回蕩，有似乎是楊一嘆歇斯底里的嘶吼。
“仙人啊……”
楊一嘆天眼死死睜開，似乎在凝視某一種凡人無法窺視，無法理解的浩渺之物。
黑色心魔此時正在天眼，馬上就要抵達靈魂之中。
然而在這一個剎那，它卻呆住了。
天眼的目光似乎跨過了某種冥冥之中的門檻，超越了被可以規劃的體系，超越了可以被理解的邏輯。
它看見了天地間的元炁，草木土石皆為一口元炁所化，甚至連自己也是特殊的元炁化生而成。元炁的變化，流動演化了這個世界的萬色萬象、萬事萬物。
它看見了在元炁之外的冷然之物，獨立而不改，寂兮廖兮，運行著天地萬物，看似不存在，實則無處不在。這個被稱呼為“物理規律”、“天道法則”的東西被它盡收眼底。
跨越兩層世界后，它最后看見了，緊跟著楊一嘆也一起看見了。
高遠于天，厚重于地，鬼關無姓，三山無名。身形比山岳好龐大，一個呼吸便是億億萬萬的元炁所形成的精靈化生后死去，一眸便是未來千百年的光陰盡收眼底……
那兩尊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浩然偉岸之物，浩浩乎縹緲而神象不明之仙，無形兮希夷而化身萬千之魔。
祂們自萬古之前誕生，長眠在這一方狹小的天地中，似乎要糾纏到無限久遠的未來，直到無限的無限崩碎，天地歸墟。
與此同時，楊一嘆也看到了，那無盡飄逸的信息碎片，是仙魔在長眠之中的一念之屑。
他也知曉了，此世最大的真相。
“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楊一嘆神色癲狂，看到仙魔的瞬間脆弱不堪的高功人魂便已崩碎，但眨眼間又在無盡的破碎之中重生。
天眼之中模糊的黑影發出哀嚎慘叫，它的一個分身被仙人跨越萬古的一眼抹殺，現在它的本體更是直視了仙魔本體，哪怕一個是它的始祖……
“不過……我還有后手……”
黑色心魔在痛苦中想到。
然而，在這心魔的一切智慧思維算法即將湮滅的瞬間，一只手遮住了天眼，阻礙了對仙魔的窺視。
“楊一嘆……”
心魔的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它也同樣得到了那些信息，也知曉了楊一嘆究竟想要干什么。
殘存的法力被運轉到天眼，樣一眼慘笑著，兩根手指緩緩扣出了自己的天眼。
劇烈的痛楚襲來，然而仙魔偉岸的身影終于在腦海內消失。
“禮贊空谷真人！淵之仙人！”
“自即日起，吾名淵一嘆，吾為事神禮仙之巫祝，為空谷真人巫祝！”
“禮贊空谷真人！淵之仙人！”
手握著血淋淋的眼珠，楊……淵一嘆卻放肆瘋狂地大笑著。
……
“哥……哥哥？”
破敗的小房子之中，一個面色清秀的稚童，眉心長著天眼，忽然睜開了眼。
他剛剛看見，自己的哥哥正在扣出自己的天眼，而且似乎自身意志朦朧，不被理性所控制。
“這是什么？”
稚子懵懂地疑惑著，他剛剛似乎也看到了自己哥哥身后有其他東西閃過。
似乎是一個如謫仙般出塵卻雙眸緊閉的男子微笑的樣子。
而且……
他似乎把面前一坨東西給揉捏幾下，改造了一下。
那是什么呢？
稚子疑惑地盯著天空中的彎月，澄澈的銀光撒在他面龐，逐漸讓這個無憂無慮的孩子睡了過去。
天空之中的太陰一如千萬年前一般亙古不變，灑落著清冷的月輝。
然而……
“沃日你奶奶的，這特么是什么玩意兒？”
龍灣，千年如一日窺視著未來的燭龍老祖·府罵出了他記憶中前世的罵法。
在他足以窺破古今的光陰神瞳之中，未來不再是可能性的聚合，而是一種真實存在的時空。
時間的長河流淌著，奔流向無盡的未來。
“臥槽，我的那個原來的本體究竟在搞什么鬼？直接把宇宙光陰法則給篡改了？！！天師之上的能力真的那么強大？！！”
中原，離淵忽然睜開眸子，漠然地望著天穹。
“主體這是要干什么？”
他也陷入了困惑。
哪怕他是王淵分出的一個化身，但依舊無法得知他的目的。
傲來國，穿著古式長袍，帶著烏紗帽的傲來國三少爺奇異地望著天空。
“塑造天地的偉大力量……我們真的能成功嗎？”
無比傲慢的三少爺終于開始質疑自己。
“你想什么呢？”
對面忽然傳來一陣嗤笑，還有白子落下的聲音。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們的存在……他只是不在乎啊……甚至很可能是期待我們給他驚喜……”
“只要我們打亂他的計劃，給予他出乎他意料的變數，他就會承認我們贏了。”
“好了，該你了。”
……
在天地間一切物質，靈氣的背后，一切元炁的最微觀結構之中，不再是純粹的物質了，也不再是確定了，在渺小到一定程度后，一切的屬性和狀態都不再固定了。
速度，種類，總量，質量，包括……時間。
時光的場合橫向擴展著，逐漸覆蓋了整個天地的一切物質，籠罩一切的天命哀嚎著，卻在不可抵擋的力量下被碾碎重塑。
時間開始向過去延伸，歷史被一一銘刻記錄，化為一個個凝固的時空。
長生之法第二度出現的時代……
第一次發現長生法的時代……
劃分圈內外的時代……
層層疊疊的元神矗立在天穹之中，饒有興致地望著虛空，以及被塑造出來的光陰長河。
他的眸子發出了一道光輝，沒有跳出光陰長河前往未來，而是留存在凡人的人間物質界。
哪怕是他，至少沉睡期間的他，還是要給自己剛剛創造出來的光陰長河一點面子的。
人妖與心魔并存的時代……
無形的天魔飛行在虛空中，它得知了一尊強大的天魔主殘骸隕落在這個世界，想要來看看有沒有便宜可占。
然而，下一個瞬間，虛無蕩漾出皺褶，一個脆弱的靈魂自億萬光年的物理宇宙飛了出來。
被應該把這個靈魂當成送上門的甜點的天魔卻突然能量運轉結構出了問題，然后被這個靈魂一口吞下。
不久，地面上一個被鷹隼妖獸擊碎靈魂的及冠修士，一個名叫王淵的男人重新站了起來。
他瞥了一眼天空之中的太陽，似乎在看那凌駕于時光之上的自己，眼中的無盡神光散去，只有剛剛吞噬天魔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