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橫生的森林之中，外邊明明是正午時分，可在陳玄看來，周圍卻是暗無天日，一片灰蒙蒙。
他回頭看了一眼，見九品青蓮沒有跟上之后，頓時松了一口氣。
“呼——總算甩掉了。”
陳玄抱著冰清，緩緩落到地面。
“你……你為什么要進來？”
豈料此時冰清卻是死死地抓住他衣領，顫聲道。
陳玄懵了。
“我……我不進來，等著被那青蓮吃掉嗎？”他納悶道。
他可是看在冰清先前救他一命的份上才帶她一起跑的，不然不抱著她，自己速度能更快，說不定早就脫身了。
可怎么，這女的不知好歹呢？
冰清一陣手足無措，半晌之后才跺腳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是哪兒？！”
陳玄搖了搖頭。
“怎么，你知道？”他問道。
“這……”
冰清指著周圍的樹木，無比焦急，“這……這里是潛龍之森啊！”
陳玄眨了眨眼。
“額，我……我應該有什么反應？”他遲疑道。
“你不知道潛龍之森？”冰清一愣。
“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
冰清再無半點矜持，難以置信地大吼道：“潛龍之森是整個東域最大的妖獸聚集地，這里面筑基，金丹期的妖獸層出不窮，你怎么能不知道？！”
陳玄瞳孔驟然一縮！
“那你怎么不說？！我飛的時候你怎么不攔著我？！”
“我攔了……”
冰清蹲下身，抱著膝蓋，帶著一絲哭腔，“我一直在叫你換個方向，還咬你手了，可你就是沒反應啊……”
陳玄呆呆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只見上面有一個泛血的牙印。
這……
方才只顧著逃亡，根本就沒在意外界的聲音。
“哦對了，我也出聲提醒了，你也沒聽……”
此時，夏燕婉的聲音也悄然響起。
陳玄沒搭理她，只是朝四周看了看。
一望無際的樹林，灰蒙蒙的迷霧。
陳玄眼睛微瞇，拉起一旁蹲在地上的冰清。
“沒事的，我剛才一路直行飛來，也沒飛進來多遠，現在再循著原路返回即可。”
他這么說著，身形拔地而起，朝來時的路飛去。
……
半個時辰后。
陳玄和冰清飛回原地。
陳玄愣了愣，然后再次起飛。
……
又是半個時辰。
二人回到原地。
……
三個時辰后。
二人往返六次。
……
半個時辰后。
陳玄帶著冰清再一次回到原地。
他落到地面上，看著周圍的樹木和迷霧，沉默不語。
他嘗試了好幾次，每次都感覺自己走的路線沒錯。
可每次，都會走回原地。
如此這般，陳玄都不知該說什么好，一時間心情復雜。
“沒用的。”
冰清走到一棵大樹底下，背靠樹干坐了下去，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聲音透著絕望。
“進入潛龍之森的修士，要么被妖獸吞入腹中，要么永遠地迷失在這迷霧之中。”
“沒有人，從這里出去過。”
陳玄走到一旁，避開冰清，小聲道：“夏……”
“別找我。”
夏燕婉聲音同樣絕望，“我本來還指著你替我報仇，可現在看來……呵，此生無望了。”
“嗯？！”
陳玄面色驟然沉了下來，“你也沒辦法？”
“沒有辦法的……”
夏燕婉聲音愈發絕望，“那丫頭說潛龍之森是整個東域最大的妖獸聚集地，可她不知道，潛龍之森也是整個蒼梧洲都聞風喪膽的……三大死亡禁區之一！”
“凡是進入者，無人生還。”
陳玄聽著這些話語，心境卻是逐漸平和下來。
深陷絕境之時，如果連冷靜都做不到，還不如立刻自盡，省了擔憂害怕的煩惱。
“你對潛龍之森有何了解？一一說與我聽。”他低聲道。
“也罷，就滿足你這個將死之人的好奇心。”夏燕婉輕聲一嘆。
“潛龍之森從何而來，已經無從考究。”
“最廣為流傳的一個傳說，是上古之時有一頭天龍身受重傷，從天外落到這片大地。”
“然后，它的龍鱗化作無盡森林，毛發化作這陰暗迷霧，龍軀化作這延綿山脈，一對眼珠化為了潛龍之森深處的兩個湖泊。”
“它的血液，則造就了無數強大妖獸，讓它們在此繁衍生息。”
“據說，潛龍之森外圍，便有無數筑基期妖獸。”
“越往深處，金丹期妖族就越是常見。”
“甚至還有人說，潛龍之森的最里面，還有那些傳說中的……金丹之上！”
夏燕婉的講述到此，戛然而止。
“沒了？”陳玄一愣。
“沒了。”
“我是讓你說這個的？”
“那你讓我說什么？”
陳玄一時語塞。
“我是要你說說，有沒有什么傳言，是關于如何從此地逃脫的？”他無奈道。
“沒有，別想了。”夏燕婉冷聲道。
“嗡——”
話音剛落，陳玄忽然感覺自己體內的金丹發出異鳴，一陣劇烈晃動。
一股狂暴而又不穩定的氣息，緩緩從金丹處蔓延。
這……
這熟悉的感覺是……
陳玄猛然一驚，怒道：“夏燕婉，你干什么？！”
“自爆金丹啊……”
夏燕婉漠然道，“反正都得死，還不如死早點。”
“別啊！”
陳玄連忙說道：“這不是還沒死呢嗎？說不定我們就能出去啊！屆時我再回白骨觀，再幫你殺了溫常，幫你報仇啊！”
“你別沖動，別沖動啊！”他不斷低吼著。
“千萬別沖動啊！！！”
“唉……”
夏燕婉幽幽輕嘆，卻也停下了自爆金丹。
“無數金丹修士都沒逃出來的，你拿什么逃？拿你這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么？”
陳玄確定她徹底停下之后，這才松了一口氣。
半晌，他才沉聲回應道：“不管能不能出去，凡事都得去試一試。”
“連嘗試都沒嘗試過，就算死，我也死不瞑目！”
陳玄轉身朝冰清那邊走去，對她伸出了手。
靠樹而坐的冰清見此愣了愣，然后抬眸望向他，“你要干嘛？”
“難不成，你這就準備放棄了？”
陳玄詫異道：“連試都不試一下，不會死不瞑目嗎？”
冰清呆愕片刻，然后“噗呲”一下笑出聲。
“你這話……我某個朋友也說過。”她輕笑道。
“哦？這么巧？”陳玄也笑了笑，“既然這樣，那就更得試試了。”
冰清伸出手，抓住他的手站起身。
“說得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