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袁弘

原來是這樣。

與道髻少年談了近二十分鐘，謝曉羽終于套出他大概的身份。

道髻少年名叫袁弘，是京城一家破落戶子弟。

年幼時被家人送去學佛，幾年前一次機緣巧合之下決定追隨項劍南。

之所以要這么做的原因也很簡單，只因為項劍南殺了他的師傅。

那是一個下著細雨的白天，十多歲的袁弘被眾師兄簇擁著看項劍南和他師傅的比武。

起因是什么他并不清楚，只記得師傅倒下后說的最后一句話。

“因果循環，老衲我不服！”

年幼的袁弘直到現在都沒能理解什么是因果，但卻牢牢記住了師傅飲恨所說的不服。

因此在師傅死后的第四天，飽受師兄們欺負的他做出一個偉大決定。

為師傅報仇。

之后逃荒般的一路乞討，最終在一個雨夜和項劍南再次相遇。

再往后，又慢慢自詡為是劍閣宗主的仆人。

一晃直到今日。

這小子不但早熟，而且還挺機靈。

聽袁弘一句句道出自己的復仇史，謝曉羽不免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年紀輕輕的就有如此膽量，這份勇氣可不是誰都有。

要說這項劍南也是膽大，竟然敢把一個要殺自己的小子放在眼皮子底下。

這要是換做自己，肯定不會做出如此缺心眼的事。

“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劍樓里蹲著？”

不明白袁弘在劍樓是怎么生存的，謝曉羽疑惑的開口問道。

自己的記憶里沒有袁弘，這段時間也不曾聽過半點與他有關的消息。

難不成還有給他送飯，因為是宗主大家都默認他已知？

“那我還能去哪？”

聽謝曉羽問出如此心知肚明的問題，袁弘的兩只大眼一蹬。

今日在劍樓里發生的事情有些古怪，但自己又說不出是哪里有問題。

“對閣里的飯菜還滿意嗎？”

試圖了解更多，謝曉羽繼續問道。

他的心中已經確定是有人會給袁弘送飯了，只是不明白項劍南把他鎖在劍樓的目的是什么。

要知道劍樓平日里可是不開放的，送飯菜什么的興許可以，任一個人來來回回進去，絕對不可能。

“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我會吃你劍閣的東西？”

彷佛受到侮辱，袁弘立刻正色道：

“我就是餓死，也絕不會吃你們劍閣一丁點東西！”

“那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見自己的判斷被推翻，謝曉羽變得懵逼。

別告訴我劍樓里還有廚房等生活設施，即使有也需要相應的材料不是。

難不成食物只是代表食物，材料什么的都不算在內？

“出去乞討！”

覺得劍閣宗主問題非常不著調，袁弘提起自己的職業時表情相當自豪。

經過自己長時間的努力，現在已經在山下有了固定的飯票，這一點，劍閣宗主可能確實不知。

“你還能出去乞討？”

被袁弘的話說的難以置信，謝曉羽不相信的看著他。

如果他的話句句屬實，那劍閣中肯定還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法外之徒”。

這屬于管理上的漏洞，明日起必須徹查。

“有什么不能的，這幾年一直是這么過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覺得謝曉羽大驚小怪，袁弘又開口炫耀道：

“我現在用你挖的那條地道出去根本要不了多長時間，甚至可以在吃飯前給兄弟們講段詩書。”

還有兄弟，牛了...

話問到這里，謝曉羽覺得可以差不多收手了。

有幾點疑問，袁弘其實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

他是住在劍樓，聽起來是夜晚回來，白天出去乞討，乞討的地點想必是在山下，用的是項劍南之前給他挖的一條地道。

這幾年在外面混的不錯，時不時還會給認識的兄弟們做一下知識普及。

小日子過得滋潤的很。

“你今天的問題都好奇怪。”

謝曉羽這邊還在思考袁弘存在的意義，邊上被套的底朝天的他又說話了。

劍閣宗主每次進劍樓都有事要做，今天怎么會跟自己聊上那么多。

之前可都是劈里啪啦打一頓然后就開始忙正事的。

“隨便問問。”

本來想說是因為關心的，話到嘴邊謝曉羽又改口了。

關心這個詞不適合給袁弘用，萬一再把他的哪根神經給跳起來可就不好了。

隨便敷衍一句后，便準備在此結束話題。

該怎么完成以往的開劍樓程序呢，要不然讓袁弘幫幫忙？

通過剛才談話的內容了解，這小子所學的武功都是從樓里的劍譜上來的。

有點劍閣內的少年掃地僧的意思。

“我今天會傳出什么樣的劍法呢？”

看著樓內跟自己無關的一排排書架，謝曉羽裝作認真考慮的樣子說道。

直接問袁弘他可做不到，只能試試這種似問非問的想法。

袁弘肯定能分出劍譜的等級高低，在劍樓里待了那么久，這點事情應該不是問題。

“當然是劍二十三了，如果不愿意的話可以先單獨教我。”

見謝曉羽像是在問自己，袁弘想都沒想便說出心里話。

劍樓里的劍譜雖然多，但是卻沒有一本是記載項劍南所擁有的招式的，自己也曾因這個問題問過他，得來的答案永遠是沉默，每次項劍南開劍樓的時候，自己在打過招呼后都會被趕到地下，之后發生什么，完全無法知曉。

“你樓里的劍法都學會了？”

聽袁弘張口就提自己的劍二十三，謝曉羽覺得這小子派不上用場。

劍二十三可是自己唯一會的招式，怎么可能拿出來教給別人。

最主要想教也教不了，自動裝載的，你能嗎？

不了解情況。

“怎么可能！”

對謝曉羽如實回答，袁弘說道：

“這樓內的劍譜實在太多了，我挑挑揀揀幾年才學會一些自認為不錯的劍法，而且你也肯定不會那么早教我。”

“那你急個屁！”

幽幽的看了袁弘一眼，謝曉羽覺得他現在像是在做夢。

有那么清晰的自我分析還惦記著劍二十三，你夠格嗎。

“你總歸是要教我的。”

無所謂的在旁邊哼哼一句，袁弘覺得自己現在也不急。

那肯定的表情，把謝曉羽都唬住了。

我為什么要教你？項劍南之前都是這么干的？

“為什么？”

堅決不愿意為項劍南背鍋，謝曉羽十分不明白的開口問道。

有些事我雖然不方便說，但是至少可以打消你不切實際的念頭。

孩子，醒醒吧。

“你不教我我怎么殺你？”

對謝曉羽振振有詞，袁弘的話說的天經地義：

“你之前說過，只有最強的劍術才能擊敗你，這九州之內，還有比劍二十三更強的招式嗎，你可以先教給我，等我殺掉你后再教給外面那些人...”

“我覺得吧，你應該先獲得自由...”

嘆一口氣，謝曉羽對袁弘張口閉口就要殺自己的思想也不做什么評價，徑直走到劍樓大門旁，抬手便將其用力一把拉開。

此時樓外燈火通明，無數人的眼神正和樓內的袁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