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月摸著江箬給他的書信,憶起那夜……
刺客在下完藥以后,過了半個時辰,等起了藥效才出面。
可房內的人早已不見蹤影,為首的人當場殺不了不少自己的人,以示懲戒,便騎馬而去,崇月躲在暗處有好幾次都要忍不住沖上去了。
最后看見他們沒抓到人,才放下心來。
此后崇月四處尋找江箬,直到收到這封書信,他才確認了他的安全,重新回到客棧。
“師叔可能是真的把自己當神算子了,那些刺客之前已經在這失手,怎么可能再回來呢?唉……還是先吃飯吧。今天的飯菜怎么還沒送來?”
他一邊說一邊站起身,剛到房門口,就聽見外面一陣嘈雜。
“都閃開,閃開,老板呢?讓你們老板把這里面的閑雜人等都給我趕出去,把所有房間都空出來。”
又是一陣嘈雜過后,老板娘端著飯菜進了崇月的門,“不好意思啊,小道長,您吃完這頓飯就得離開了,門外來了一群軍爺,讓我們把房間空出來,他們帶著刀槍,我們不得不從啊。”
崇月原以為江箬在書信上說的完全是無稽之談,沒想到真的有朝廷的人找來了。
他從包袱里掏出一錠金子,放在了老板娘的手上,“外面下著大雪不知何時會停,雪地難行,還請老板娘行個方便,給我留下這間房吧。”
老板娘本就是個小商小販,哪里見過這么多錢,立馬高興的收了起來。
“那好吧,我就留下這房,反正您這房偏僻,應該不會被發現的。”
崇月笑著點點頭,“那就多謝老板娘了。”
在老板娘走后,他立馬寫了一封書信,悄悄的傳了出去。
小師叔啊小師叔,您可千萬要平安啊。
江箬這邊接到書信以后,神色倒沒有發生什么明顯的變化,她看過以后便遞到了李鄴夜的手上,“太子殿下,朝廷已經派人來找您了,是一支精銳兵,人數尚不清楚,但崇月說他們都穿著黑色暗紋錦服,您可知是何方勢力?”
李鄴夜的手慢慢收緊,然后把紙條扔到了火堆之中。
“是寧鎮的人。”
“寧家?”江箬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
寧家手握兵權,是后宮宜貴妃的母家,這位宜貴妃一直深受慶帝寵愛,江箬曾與其兒三皇子李方澤有過一面之緣。
雖然只是一面,但是她看得出此人是個品行純良之人,并無心計。
可是他的母親就不同了,野心勃勃,不甘其位,在后宮掀起了不少腥風血雨,如今朝廷派寧家的人來,圣心便也明了了。
李鄴夜從接旨到現在已經經歷了太多變故,就算他已經看出了圣心,心中也沒有什么波瀾了。
可是江箬的心思卻不能平復,她陪著李鄴夜走到現在,甚至愿意陪他回京,賭的就是圣心,如今圣心明了,她怎么能看著他回去送死呢?
“太子殿下,咱們現在就啟程吧,京城怕是不能去了。”
李鄴夜淡定起身,“為何不能?我還有話要和父皇說,不管他要我生還是要我死,這話總是要說清的。苦若大師就莫要阻攔了。
江箬頹然坐下不再言語,她很清楚,不管自己說什么,眼前的人都不會停下腳步,她能做的只有陪伴罷了。
京都,皇宮
“臣,參見皇上。”
穆文峰跪在慶帝面前,眼神堅毅,身形穩健,就算前路未知,心中也沒有一絲畏懼。
慶帝倚靠著錦塌,神色慵懶的擺擺手,“愛卿免禮,今日叫你過來,其實是有些家事要交給穆愛卿去做。”
“臣不敢。”
穆文峰重新跪倒在地,伏身在地。
慶帝站起身來,親自將人扶起,“朕不是讓你免禮嗎?怎么又跪下了?朕只是想讓穆將軍帶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回來而已。”
“皇上的意思是?”
“朕想要你瞞著眾人把太子平安的帶回來?愛卿能做到嗎?”
慶帝眼神銳利的盯著他,穆文峰重新跪拜,“臣,就算是拼盡性命也會把太子平安帶回,定不辱圣意。”
京都郊外客棧
寧鎮派出的親信,就是他早些年收養的義子,寧凡。
雖是義子但干的都是殺人放火登不上臺面的事情,就像個活在暗處的泥蟲,永遠見不得光。
“大人,出去的探子來報,說看見寧公子了。”
寧凡微微一滯,“寧世槃?他來做什么?游山玩水嗎?”
“小的不知,不過探子說寧公子好像是偷偷溜出來的,老爺并不知情。”
寧凡看著好像風光無限,但是寧鎮為了防止他背叛,已經捏住了他的命脈,所以不管他對寧世槃有多么厭惡,都不得不護他周全。
他放下茶盞,握緊拳頭,“備馬。”
外面冰天雪地,寧世槃一個人騎著馬走在郊外,漸漸迷失了方向,手已麻木到連劍都拿不穩了。
“該死,這個寧凡帶著人去哪了?怎么一眨眼就跟丟了?”
就在他漸漸脫力時,寧凡騎著快馬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伸出手將人拉上了媽,并沒言語什么,直接快馬加鞭的回了客棧。
寧世槃到客棧的時候,意識已經模糊,寧凡差人燒好暖爐,又讓人給他洗了熱水澡,這才稍稍緩過來一些。
寧凡看著手下把姜湯送到了寧世槃的手里,“你不在府內呆著,為何要來郊外?父親知道嗎?”
“你少拿父親壓我,本少爺想去哪就去哪,還用你過問?”
寧世槃對他的態度一直如此,寧凡也已經熟悉了,神色并沒有什么浮動,“你的事,我自然不會過問,那我就傳信給父親讓他派人來接你吧。”
“等會……!你給我站住,我說了本少爺的事情你少管,我自己能走。”
寧凡站起身靜默無言的離開,出門以后便跟身邊人囑咐道,“看著少爺,別讓他亂跑,若是明日我看不見他的人,你們全部軍法處置。”
“是,大人。”
第二天一早,天色漸明,連續下了幾日的大雪終于停了下來,江箬看著門外的暖陽,一時有些恍惚。
“太子殿下,雪停了,我們該上路了。”
李鄴夜深吸了一口氣,雪后的世界潔白一片,而他們即將踏入黑暗之中。
他轉身看著身邊的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