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雪,前路白雪皚皚,看不見盡頭,兩個人不知走了多久,終于找到了一間廢棄的茅屋,雖然破敗,但到底是個能遮風(fēng)擋雪的地方。
“公子,您先坐下,我去附近找找柴火。”
李鄴夜轉(zhuǎn)過身看她的臉凍的通紅,發(fā)髻也已經(jīng)散開,著實(shí)是有些狼狽,心中生出幾分不忍來。
他三下兩下把屋內(nèi)的茅草鋪好,“你不會武功,還是這里等著吧。”
“追兵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找來,苦若怎能讓公子冒險,您放心,我年少時曾和老師在山中修行過,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干爽的柴火,還是您在這等我吧。”
江箬說完便重新進(jìn)入了風(fēng)雪中,李鄴夜看著他的背影,久久移不開眼。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京都,四鎮(zhèn)將軍府。
“我的兒,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穆拓博和穆子楓進(jìn)了堂屋便跪倒在了地上,“父親,母親,孩兒不孝,讓您們擔(dān)心了。”
這次出兵西周,戰(zhàn)事兇猛,穆家兄弟和太子,幾次進(jìn)出鬼門關(guān),傳回來的戰(zhàn)報也是驚心動魄。
穆家主母晉煙瀧也是個女中豪杰,聽說那些消息以后,硬是一滴眼淚都沒掉,如今看見孩子們回來,眼圈也只是微紅。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別跪著了,飯菜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咱們邊吃邊說。”
吃飯時,穆拓博提起了太子被捕的事情,穆子楓一聽立馬放下了碗筷,“皇上真的是老糊涂了,居然懷疑自己的親兒子?若不是太子,他的王位可坐得穩(wěn)?”
啪……!
穆子楓還沒反應(yīng)過來,人已經(jīng)被掀翻在地,晉煙瀧怒目圓睜,威嚴(yán)站立,穆拓博立馬跪下,“母親息怒。”
“你們都下去吧。”穆文峰眼神冰冷的看向下人,擺了擺手。
人散的極快,在房中無外人以后,晉煙瀧才開口,“穆子楓單憑你剛剛那幾句話,就足以讓整個穆家萬劫不復(fù),原以為你在軍營中,能學(xué)到道理,沒想到,你越發(fā)乖張了。”
穆子楓捂著自己的臉,滿面委屈,“母親我說的不對嗎?”
“子楓!”穆拓博咬著牙喊了一句。
穆子楓癟了癟嘴,起身跪倒在地,“母親,是我錯了,我不該說那些話,還請母親消氣,莫要因?yàn)閮鹤託鈮牧松碜印!?
晉煙瀧知道他是面服心不服,他們兩兄弟這些年一直跟在太子身邊,原以為太子仁厚,可堪重任,所以她一個人頂起晉家的所有不滿,沒有多做阻攔。
可沒想到一朝落敗,太子一黨居然敗的尸骨無存,只剩太子一人還是個戴罪之身,此時不退,何時退?
“若你們真的把我這個母親放在眼里,就莫要張嘴閉嘴都是太子殿下了,他如今是戴罪之身,而我穆家也是步履維艱,以后你們在京中要小心謹(jǐn)慎,若再讓我聽到那些大逆不道的話,我就直接把你們綁到皇上面前,按罪問責(zé)。”
晉煙瀧話說的狠絕,像是危言聳聽一般,可他們父子心里清楚,為了穆家,她絕對說得出做得到。
宴席不歡而散,穆子楓依然跪在堂屋,他腿上有傷,穆拓博自然著急,所以換下戎裝以后就去了穆文峰的書房。
“父親,子楓口無遮攔確實(shí)有錯,可他尚且年幼,又有傷在身,還請父親勸勸母親,讓他回房休息吧。”
穆文峰長嘆一聲,“你母親是什么脾氣,你還不知道嗎?這事也不怪你母親心狠,他剛剛說的那些話,就是在要咱們整個穆家的命。”
“父親,您曾經(jīng)教育兒子,做人要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咱們穆家備受太子恩德,如今太子落難,您要和我子楓如何自處?”
穆文峰心頭震動,意氣風(fēng)發(fā)時覺得忠義重于性命,可如今白發(fā)叢生,卻舍不得了。
他伸手把住穆拓博的肩膀,“為父知道你心急,可如今太子下落不明,我們穆家必須收斂鋒芒,若是咱們穆家也遭了難,那太子殿下就真的是孤立無援了啊。”
穆拓博眼圈一熱,默然想起那日拔營回京之日,他們?nèi)藢τ皶筹嫞壑椋值苤x,當(dāng)真讓人心痛。
“父親的意思,兒子明白。”
穆文峰聊懷安慰的點(diǎn)點(diǎn)頭,“你明白就好。回去休息吧,子楓那邊,我盯著,不會苦著他的。”
京都郊外。
“公子,我回來了,我這就生火,您……”
李鄴夜許是太過疲憊,穿著身上的濕衣服,依靠著墻壁就睡著了,江箬閉上了嘴,默默的生好火,沒過一會屋內(nèi)便暖和起來。
她蹲坐在李鄴夜身邊,猶豫著不知道該如何把人叫醒。他身上的濕衣服是一定要烤干的,不然很容易生病。
如今這個時候,若是病了,只會讓境況變得更加糟糕。
“公子,公子?”
她見人沒反應(yīng),清了清嗓子,稍微大了點(diǎn)聲,“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太子……”
李鄴夜猛地起身,拿起匕首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就如同驚弓之鳥一般。
江箬多么希望自己的存在,能讓他稍感安心,可現(xiàn)在看來,只是癡人奢望。
“太子殿下是我,爐火生好了,您把衣服脫了,苦若幫您烤干。”
李鄴夜方才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他的母后被人割下了頭顱,視線越來越往上,最后落在了慶帝的身上,是他敬愛的父皇親手殺了他的母后。
他喊不出跑不掉,就像是溺水一般掙扎,夢醒之時,恍然見一人影還以為是刺客,便掏出了匕首,不想,在他看清人的時候,望見了如湖水一般靜謐恬然的雙眼。
那雙眼睛,當(dāng)真極美。
他收回匕首,喘著粗氣,“是我失禮了,還請苦若大師不要見怪。”
“怎會?還請?zhí)拥钕聦捯隆!?
爐火噼噼啪啪的燒著,江箬寫好飛書,吹了一聲口哨,沒過一會,一只身形壯碩的蒼鷹飛了進(jìn)來,只見它目光如炬,白色的羽毛,在暗夜中散發(fā)著光芒。
真可謂是孤飛一片雪,百里見秋毫。
江箬愛憐的摸了摸它的腦袋,然后把字條綁在了它的腿上,“離山,這字條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