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駿把文陽和明哥帶到村公社的廣播站,介紹給廣播員張璐,并說明來意。
張璐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孩,熱情大方。她讓文陽寫下要播的內容,又給村支書打電話匯報此事,得到了允許。
文陽寫好了稿子,遞給張璐,又問道,“廣播多大的范圍能夠聽到?”
“方圓十里吧,只要是李家村的范圍,都可以聽到。”張璐信心滿滿地回答。
“那李家山上能聽到嗎?”
“前山應該可以,后山嘛,就不一定了。因為后山屬于另一個村子,不過,他們也有廣播站。”
文陽點點頭,張璐就坐下來播尋人啟事了。
“各位父老鄉親,下面插播一條尋人啟事。張曉青,你在哪里?你的朋友文陽聯系不上你,十分著急,請你聽到廣播后迅速打電話給她。如果有哪位朋友看見一位身穿深藍色運動服、肩背黑色雙肩包的20多歲女孩,請給她的朋友文陽聯系。聯系電話:13452312231,謝謝。……”
尋人啟事播放了好幾次,文陽非常感謝張璐,握著手道別。
“你們要不要就在這里等著?說不定她聽到廣播后會過來這里的。”張璐提議道。
“不用了,她應該不會來這里,說不定已經到李家山了。”
“李家山那里封路了,不讓人走的,因為后山形成了堰塞湖,十分危險,現在誰也不能走山路的。”張璐把知道的消息告訴文陽。
“上山的路離這里有多遠?大概走多久?”
“不遠,差不多半個小時吧。”
“那我們得趕緊去那里了,必須在張曉青上山前找到她。”文陽說完再次感謝劉東駿和張璐,和明哥快步離開廣播站。
文陽邊走邊說:“在大災難面前,人與人之間的壁壘變得容易打破了。他們主動而熱情地幫助我們,讓我很感動。不過我更感動的是,你給了劉東駿一個工作機會,這對于受災的他來說,應該是很大的慰藉。如果他以后真去了南京,你會接納他,并給他工作嗎?”
“當然會,我可不開空頭支票。”明哥肯定地回答,又說:“這個年輕人樂觀、開朗,善于溝通,還有木工的技藝,到哪里都能吃得開,說不定是個好人才呢。我對人的觀察還是比較準的。”
“好吧,希望你們不會彼此辜負,他是好員工,你是好老板。”文陽說著電話震動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你好。”文陽禮貌地接通電話。
“喂,你是在廣播里找人的那個人嗎?”電話里傳來老年男子的聲音。
“是啊,我是文陽。請問您找到張曉青了嗎?”文陽馬上停住腳步,害怕聽不清電話里的聲音。
“我們家的狗剛才嚇倒了一個人,她說她是張曉青。”
“啊?你們在哪里?我馬上過來。”文陽的嗓音不自覺提高了。
“我們是李家村十一大隊,李家山腳下。”
“請問您的大名是?”
“我是李金財,你問問李金財家,大家都曉得。”
“好,我們馬上就趕到。”文陽放下電話,對明哥說:“找到曉青了,她被狗咬了。我們必須馬上趕到。在十一大隊。”
文陽立即問了一個當地人李金財家怎么走,別人給她指了路。她飛快地朝那個地方跑去。明哥也跟著跑。
當他們趕到李金財家的院子時,看見曉青正坐在院子邊上,看著自己膝蓋上的傷口,默默流淚。周圍站了幾個人,有的在勸她趕緊去醫院,有的問她要不要幫忙。
“曉青,你怎么樣了?”文陽箭步沖到她面前,一眼看見流著血的傷口,焦急地說:“是被狗咬了嗎?我們快去醫院打狂犬疫苗。”
曉青見到文陽,如獲救星,擦干眼淚,說道,“沒有被咬到,是我摔倒在碎石路上,擦破了皮而已,沒事的。”
“怎么會沒事呢?都有這么大的口子。”文陽焦急地查看曉青身體,問道,“那條狗撲上來沒有?還有沒有其他的傷口?”
“沒有撲上來,還好它的主人趕過來喝住了它。不然我可能真的要打狂犬疫苗了。”曉青有點小慶幸。
“可是你這個傷口也不小,必須要消毒和包扎啊。”文陽都不敢直視那流血的傷口。她決定背起曉青去醫院。
明哥也趕到了,對文陽說,“我來背她吧。你背著她的包。”
“不行,社區醫院有點遠,我們還是想別的辦法。”文陽忙向圍觀的人詢問,“請問你們哪家有自行車或者摩托車?我們借一下,可以嗎?”
“我們家有農用三輪車,我馬上開出來。”身穿白汗衫的老人說著就走到院子旁邊的沒了頂的棚子里。他應該就是打電話過來的李金財了,文陽心想。
三輪車開出來了,明哥把曉青抱到車斗里,隨后兩人也坐了上去。車子快速向前,文陽摟著曉青,安慰著她,“別怕啊,曉青,包扎了就好了。”
“你是怎么摔倒的?”明哥關切地問。
曉青的眼淚似乎更多了,她擦了眼淚說道:“我一直走的大路,后來想找一家人借個廁所,結果還沒走到這家院子里,突然就沖出一條大黃狗,沖我狂吠,我嚇得趕緊跑,它就使勁追,結果慌亂中我就不小心摔倒了,那狗正要撲上來,幸好它的主人立即趕到,把它喝住了,現在也把它關起來了。”
“我們曉青肯定嚇壞了。現在別怕了,我們陪著你呢。”文陽原本想責怪曉青的話,如今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是不是地震了,這里的狗也變得躁狂了?”明哥若有所思地問道。
“那可不是咋滴?從地震前幾天,我們家這狗就很躁狂,晚上也徹夜地叫,白天也叫,好像突然就瘋了。以前它不咬人的,只是狂叫嚇唬人,今天居然掙脫繩子,跑去咬人了,看我一會回去非把它打死不可。”李金財老人一邊解釋原因,一邊罵自家的狗。
“不用了,你把它拴好就是了。”雖然忍著疼,曉青還在為狗說情。
“哎,你才是個好姑娘,差點被狗咬了還替它說話。我一定把它拴好,關在屋頭,免得它又去害人。”得到被害人的諒解,李金財老人的聲音柔和多了。
“還要多久才到社區醫院?”文陽問道。
“馬上就到了,拐個彎就到了。不曉得今天那里有人沒有。村里好多人都到安置區了。”李金財回答道。
“如果那里沒人,我們馬上就去救災指揮部,那里有一個臨時醫院。”文陽想起自己在指揮部那里看到臨時醫院的帳篷。
“要得。”老人回答著,并加速前進。
三輪車駛進社區醫院的院子。
醫院就是一個小診所,門開著,里面的醫生正在忙著整理東西。明哥把曉青抱到椅子上,文陽趕快給醫生說明情況。醫生馬上給曉青消毒清理傷口,然后仔細包扎了。醫生讓曉青好好休息,不要走動。
李金財老人拿出褲兜里的錢,數了一數,然后遞給曉青,說道:“小姑娘,大爺我身上只有這些錢,你拿上吧。我的狗害你摔倒了,實在對不起你。”
曉青忙把大爺的手推回去,說道:“李大爺,你不用拿錢給我,反正也沒花什么錢。我這里沒什么事了,你快回去吧。“
“哎,那怎么行?還是把錢收下吧。雖然不多,你還是可以買點營養品。“李金財大爺堅持要給錢。
“李大爺,地震你們受災了,我還應該給你們捐錢呢。你把錢拿回去吧,我真的沒事。快回去吧。”曉青堅決不接受。
李金財只好收回了自己的錢,跟他們幾位道了別,開著三輪車回家了。
文陽三人坐在醫院外面的長椅上。
曉青嘆著氣,“唉,好倒霉,差點被狗咬,這輩子還是第一次。”
“這種事最好一次都別碰上。“明哥調侃道。
“我也不想的,就當是我任性獨自行動的懲罰吧。“曉青笑了笑,然后對文陽說道:”你別再生我的氣啊,對不起,我一時著急了,早早醒來,看著你又睡得好香,不忍心叫醒你,所以就一個人走了。“
“行了,你都受傷了,我還能說什么?說你走火入魔嗎?”文陽嗔怪道,“下次不準單獨行動,多讓人擔心啊。”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緊緊貼著你行動。”曉青討好地笑著,看了看明哥,問道:”明哥你怎么也來了?還和文陽一起?”
“大地震了,我來這里獻愛心、當志愿者呢。沒想到救助的第一個人就是曉青你啊。”明哥笑道,曉青卻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他繼續說道:“第一次見曉青時,覺得你是矜持的女孩,這一次才發現你是勇敢的女孩,為了心中的人,什么都不怕呢,值得我們學習。”
“我們?”曉青反問道:“你說的‘我們’是誰?難道是你和文陽?”她開始回敬了。
文陽推推她的胳膊,“曉青,你好了傷疤忘了疼,又亂說話了。”
“我可沒亂說,明哥明顯假公濟私,一邊抗震救災,一邊見見佳人,工作、生活兩不誤哦。”曉青笑道。
明哥辯解道:“不能這樣說,讓我的愛心顯得不純粹了。其實我只是來捐贈物資的,碰巧遇到你們兩位朋友。”
既然明哥這樣說,曉青也不好再說什么了,收起了開玩笑的心情,認真詢問明哥帶來了什么物資。
文陽走到院子邊。蜀葵長得比人還高,一層層的花骨朵飽滿欲放;不同顏色的指甲花展開透明花瓣,引來蝴蝶飛舞。遠山依然青翠,鳥兒停留在電線上,村里還是那么寧靜。如果沒有發生地震,這將是多么令人安詳的鄉間早晨。
文陽嘆息一聲,又坐到曉青身邊,建議道,“你受傷了,不能去李家山找邱云了,我們接下來不如去5號安置區,說不定會在那里遇見他。”
“只能這樣了。”曉青說著站起來,“那我們走吧,我的膝蓋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不著急,你再坐一會,醫生讓你好好休息的。”明哥勸她道,又說:“我看這里離廣播站也不遠,我們不如再去找剛才的廣播員,讓她在廣播里幫忙找找邱云。如果邱云是今天撤下山來,這時候說不定已經到了這邊,那么他很可能會聽到廣播。如果他聽到了,一定會過來找我們的。”
“嗯,這注意不錯。那我立即寫一個廣播稿,麻煩你再去一趟,可以嗎?”文陽覺得讓明哥去廣播站,自己留下陪著曉青比較好。
“當然可以啊,趕緊寫吧,你寫好我立馬就去。”明哥同意了。
文陽從包里拿出紙筆,寫好廣播稿交給他。明哥大步流星地向廣播站走去,挺拔的背影讓人感覺到這是一個多么值得信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