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將他引上曲橋,進入湖心亭,便見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背對著他負手而立。
“老爺,表少爺來了。”
滿澤徽聞說,忙轉身來看,見果然是自己的侄兒,一面樂哈哈地迎上來說:“本德?。韥韥?,坐坐坐!”一面回頭吩咐丫鬟下去備茶。
“你父母親可好?”滿澤徽笑呵呵的問。
章本德聞言,臉上的笑一下僵住了,頭慢慢地垂下去,像是霜打的茄子,有氣無力的說:
“不瞞姑父,我父做生意虧本,如今是分文無有,只能寄居在破廟里過日子……侄兒今日前來,便是想……想向姑父您……借些銀兩度日……他日若東山再起,侄兒定當雙倍奉還!”
“這樣啊——”滿澤徽聞言,方才還熱情四溢的臉上,頓時多出了冷意。他低頭沉思片刻,扶桌悠悠起身,不自然的說道:
“侄兒,你也知道,姑父雖為知府,表面看上去榮光無限,只是這俸祿……實在微薄啊!也只能勉強養活這一家子人……實在是……實在是沒多余的錢借給你呀!”
“姑父,你……”章本德深知姑父的話是假的,若說他為官清廉,打死他都不信!他知道姑父是勢利眼,見他家落難,怕借給自己銀子,將來還不起,所以才編瞎話糊弄人。
“本德啊,你既遠道而來,不妨在府中多住幾日?”滿澤徽試探著問,心里卻對他生起厭惡之心,恨不得立刻將他趕出去,永世不來往!
“侄兒正有此意!”章本德借此機會,竟滿口答應了。
滿澤徽頓時臉色鐵青,欲言又止。
些許沉默,章本德開口問滿澤徽道:
“外甥知姑父不愿借銀子是擔心外甥將來還不起,但是……如果現在有一比不錯的買賣,能夠讓姑父日賺萬金,姑父當如何答謝侄兒?”
“本德說笑了,什么買賣,能夠日進萬金?怕是侄兒你想錢想瘋了吧?”滿澤徽不信章本德的話,嘲笑似的說。
章本德冷冷笑笑,故意夸大其詞的說:
“姑父身為一方知府,可知城外彎月村的村民過得衣食無憂,富可敵國?”
“什么?富可敵國?這……這太荒謬了吧?那只是一個村子?!?
“不不不,它不只是一個村子,更是聚寶盆啊!里面,可藏著一個價值萬金的寶貝哩——”章本德故意將最后一個字拉長,斜著眼看著姑父奸笑。
“寶貝?什么寶貝?本府如何不知呢?本府只知彎月村村民年年賦稅按時交納,這……有何不妥?”
“姑父,那只是一個村子?。≈秲簛淼穆飞下犝f,官府每年索要的賦稅,他們都能如數繳納,眉頭都不曾皺一下,這,豈不是太奇怪了?”
經侄兒這樣一問,他也疑竇叢生,是啊,這五年來,不管自己如何私自加稅,那彎月村村民都能奇跡般的如數繳納,沒有拖欠過一分一厘。想到此處,他不覺疑竇叢生——難道彎月村真有寶貝,才使彎月村村民過得富足?
章本德斜眼瞄了瞄滿澤徽的反應,又邪笑道:
“姑父,據侄兒所知,您從知縣升為知府,便沒再挪過窩兒吧?腳都在這兒生了根了,您就不想再往上爬爬?”
一語正中滿澤徽要害——是?。≌迥炅?,這五年內,他沒再有過任何升遷的跡象,反而如扎了根般困在原地動彈不得。升遷,離開這個窮地方,更是他夢寐以求的啊!
“怎樣姑父,可想做這筆生意?”
“真有這樣的好事?”滿澤徽半信半疑的問。
“當然,侄兒怎會欺騙姑父?只是……侄兒想沾點姑父的光,待事成之后,姑父也能夠拉侄兒一把,同享富貴?!?
“若彎月村真有寶貝,姑父自然不會撇下侄兒你不管的!”
“好極了!姑父,我今日來的途中,親耳聽彎月村村民說,彎月村之所以如此富足,不被苛捐雜稅所困,皆是因為彎月湖里有條金鯉魚,而且是神魚哩!姑父您想,您若將神魚捕回,回頭獻給皇帝,皇帝一高興,何愁姑父您無升遷之日?”
“神魚?這,這太荒謬了吧?這天下哪兒有什么神鬼?不是那村民耍你呢吧?”滿澤徽不敢相信的問。
“那村民是個本分之人,侄兒聽得出,他并未欺騙侄兒。姑父若不信,我們哪日只需乘舟去彎月湖游上一遭,真假自見分曉。”章本德說。
滿澤徽慢慢轉身面向湖上,望著滿湖的睡蓮,思之再三,終于答應:
“好!若真有其事,姑父定重金謝你!”
“不不不,那神魚身價何止萬金?若進獻給皇帝,還請姑父能夠在皇帝面前進言,為侄兒也謀得一官半職,侄兒定當全力幫助姑父獲得神魚!”
“好!明日,明日我們就去彎月湖捕魚!”滿澤徽一咬牙一拍桌子應承下來。
章本德見姑父答應自己的要求,也滿意的笑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們在彎月湖乘舟來來回回已半月有余,始終未看見期待中的金鯉魚現身,他們心里也不免開始犯嘀咕。但看到彎月村村民過得十分富足,又不得不相信。之后經過多方打聽,確實聽到了許多關于金鯉魚的事。他們便暗下決心,為了自己的前程,一定要得到這尾金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