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兩打什么啞謎呢?”媽媽好奇地問。
“不急,一會兒揭曉謎底?!焙疃韧昶鹕碚玖似饋怼!拔疫€有點兒事兒,先失陪了?!?
“媽媽,我想去轉轉?!蔽覍嵲诜挪幌滦睦锏母泶?,與他坐在一起總覺得別扭。
“去吧,正好可以跟朋友們聯絡聯絡感情。小剛,你陪著雪兒吧?!?
“我一個人就好。這里很安全?!睘榈木褪菙[脫這個尾巴,沒想到卻沒能成功。
“你剛回來,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讓小剛陪你是怕你鬧出什么事兒?!眿寢尫艘粋€白眼。
“是呀,侄女兒,讓秦董陪著會更安全。萬一遇上什么愛慕你的登徒浪子呢?”周董半醉半醒地左搖右晃。
“我看你就是最大的登徒浪子!”我小聲噘嘴鄙視著。
“周董說笑了。侯董這兒的安保我是十萬個放心的。我就是怕我這小丫頭不懂事,惹禍?!眿寢屵呎f變笑,還主動舉起了酒杯。
“小剛,記得開宴之前回來,別玩過頭了?!眿寢屢辉俣凇?
“是的,阿姨,我知道?!?
我早已大步流星走開,完全沒顧他們的談話。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我?!澳銥槭裁匆阒??”
驚嚇若定,我回過頭,使勁兒甩開他。“你別自作多情!”
“你敢說你沒有躲著我?從一回家你就怪怪的?!?
“我真的真的真的沒有躲著你。何況,我為何要躲你?”
我睜大雙眼盯著他,清澈的眼神反而讓他舌頭打結?!澳阋菦]有躲我,為什么不理我?”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扯著旁邊的灌木叢葉子,像碎紙機一樣一張張粉碎,誰叫它們長得成雙成對兒。
“我有那么讓你煩嗎?”他的聲音低沉了下來。
“不煩,只是跟你無話可說。”我撕扯的動作更大更力道了,整個枝椏都快被我扯斷。
“喲,我說是誰呢在這黑燈瞎火地談情說愛,原來是那只騷狐貍呀!”
又一個讓我惡心的聲音傳來,倒霉的時候果真是喝水也塞牙。
“喲,我說是誰呢在這珠光寶氣香氛環境里臭屁連天,原來是那只黃鼠狼呀!”我故意抬高聲調嚷嚷開來,然后低聲自言自語:“我也不是好惹的善茬兒?!?
剛才還自卑的他滿臉意猶未盡看戲的喜悅,真讓我想揍他,可惜現在有大敵當前,只能不顧前嫌,可能還要聯合抗敵。
“土包子!我這可是法國頂配香水。我也不跟你這土老帽計較。畢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把手故意在鼻子前扇動,輕輕嗅了嗅,裝出一副吸了鴉片似的陶醉。
“我可是剛從國外回來的。若說我是土包子,那我對面那個連國門都沒踏出過的土貨又應該是什么呢?我想想,叫土豆似乎便宜她了。”我故意裝出一副沉思的學者模樣。
“別以為出去了一圈就貼了金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再怎么裝,你也還是上不了臺面?!彼悬c兒氣急敗壞。
“上不上得了臺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快被某人臭死了。你是不是吃臭豆腐長大的?怎么張口跟放屁一樣?”我伸出舌頭拌起了鬼臉。
“你注意用詞。”秦剛立刻打住我?!安缓靡馑?,周小姐,雪兒在國外待慣了,還不太適應這邊的一切。請您海涵?!?
“你說你,也不知道上輩子修的什么福氣,竟然能拴住這么個好男人!”
“怎么?你想要?”我試探地問。
她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澳闳舭阉尳o我,剛才的事情我就不跟你算賬了。”
我回頭看了看秦剛的臉,陰沉難看。他沒有說話,反而是看向我的眼睛,似乎在期待著我的回答。
“好呀,我讓給你?!蔽宜斓拇饝屗麅啥即蟪砸惑@,至少與他們計劃的下一步不同。
“我不是物品,不是你說讓就讓的。”他的臉上升起慍色。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可是你說讓給我的,我們幾個可都是聽見的,你可不能反悔。”像是得了什么便宜似的,她趕緊要簽字蓋章以防變卦。
“本姑娘從來都是說一是一。只是,我只負責買賣,不負責售后。只怕你會反悔?!蔽易旖禽p輕上佻。
“我若反悔就不會接受了?!彼孕艥M滿地說。
“那我們就一言為定!”
似乎她有了一些警覺,但又似乎沒發現有什么問題,遲疑了一下?!耙谎詾槎ň鸵谎詾槎ā!?
“絕不反悔,概不退換。”
我再次確認的行為讓秦剛也有了些懷疑,他不再推脫,而是沉默且信任地站在我身邊。
“絕不反悔。你別后悔哭鼻子就行?!彼靡庋笱蟮匦χ?。
“反悔的是小狗?!?
“是的,反悔的是小狗,還要在大家面前學狗叫?!彼皇莻€心狠手辣的人。
“開玩笑玩玩就夠了,不必要那么認真。學狗叫也太失風度了?!鼻貏傏s緊建議并制止她。
“你是心疼了吧?”她輕佻地笑著。
“我是就事論事。”秦剛辯解著,對女人的世界他永遠是摸不透的。
“好啦,既然合約已定,從此刻起,我就把他讓給你了,所以從此刻起,請你叫我姐姐或者大夫人?!蔽椅孀焱敌χ?。
我的話讓他驚愕,卻讓她茫然。
沒過一會兒就迎來了她的憤怒?!澳惚任倚。瑧{什么占我便宜讓我叫你姐姐?還什么大夫人?你腦子犯病了吧?”
“是你讓我把他讓給你的,對吧?”我止住笑聲,深吸一口氣,開始問她。
“算吧,那又如何?”
“你別急呀,我來一步一步為你解惑。你也允諾過絕不反悔的,對吧?”
“是的。但跟叫你姐姐什么的有什么關系?”
“我跟他有婚約對吧?”我開始切入主題了。
“你們以前是訂過婚,但后來你出國留學了,如今這婚約不知是否作廢?!彼屑毣貞浿藳]腦子,也算是個誠實人。
“我可以作證,婚約已經在雪兒回來之時由叔叔當眾宣布有效?!?
秦剛立刻舉手成了我的擁護者,我回以他微笑致謝。
“既然你有證人,那就是吧?!?
“婚姻講究先來后到,可不是按家世年齡論資排輩。既然我有婚約,你沒有,那我把他讓給你,我就是正室夫人你是妾。讓你叫我一聲‘姐姐’,沒錯吧?”此刻的我簡直是對自己佩服得五體投地。
秦剛在旁邊用迷弟的眼神崇拜著我。
“趕緊感謝一下我吧!你看我多寬宏大度。還沒進門就幫你安排好了妾侍。所以,你可不許背著我胡搞。喜歡誰想要誰,盡管告訴我,我來安排。若是私自搞小動作,小心我剁了你的胳膊!”我右手化做一把刀,朝他砍去。
他只是不停地笑,一直朝我豎著大姆子!
“好呀,你戲弄我!”回過神兒的周佳佳一臉氣急敗壞。
“咱們可是有約定在先,我也是再三跟你確認。而且那條學狗叫的條款還是你自己加上去的。”我一臉無辜示弱,簡直就是一不忍責備的嬰兒。
“你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去國外多年還是那副欠揍的模樣?!彼龤獾弥倍迥_。
“妾侍,走好!記得學狗叫,學好一點兒呀,說不定讓姐姐我高興了未來就把你賞給什么好人家了。姐姐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蔽业靡獾卮舐暫爸?。
“誒,木頭,你知道我跟她為什么每次見面就跟狗見著雞一樣嗎?”我用手拍了一下旁邊笑得意猶未盡的秦剛。
“你們女生之間的事情當然你們最清楚了?!?
“你不是跟她是好朋友嗎?她沒跟你提過?”我好奇地問。
“那你跟她也是好朋友呢?!?
“我跟她這樣子像好朋友嗎?”我疑惑地問。
“像,不僅像,你兩的確是好朋友。不過是曾經罷了?!彼挼阶爝呌盅驶厝チ?,只剩一臉詭笑。
“看來我沒問錯人。你小子知道得挺多的!把你知道的趕緊如實上奏,否則我治你欺君之罪?!?
我一本正經的話更是讓他笑得合不攏嘴。
“那你是要連坐還是誅我九族?”
“二選一都行。說正經的?!蔽矣悬c兒不耐煩了。
“正經的就是無論如何二選一,你都是把你自己誅了。你別忘了,你嫁給我跟我可是一族?!?
“我是說我跟她的事兒,正經點兒。”
“你就是神經太大條了,太胡鬧太不尊重人了?!?
我兩眼瞪著他。
“你兩是發小,算是青梅竹馬長大。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就像穿連體衣的。但你特別淘氣,喜歡捉弄她。最初只是藏個東西開個玩笑小打小鬧,后來越發大膽各種讓她出糗。就是只有人想不到,沒有你不敢做的。你說如何能跟你好好地做朋友?”
“難怪她每次見我都怨氣沖沖,跟見了死敵似的,但又不會像死敵一樣動手,只是言語上帶刺兒。”我回憶著與她接觸的所有畫面。
“她只是生氣,不甘心。若說感情,你兩絕對有十幾年朋友的底子。可若說是朋友,我看你兩這種斗雞眼兒狀態也沒法和平處下去?!?
“那也是她自己蠢。我捉弄她她也可以捉弄我呀。何況,我只是覺得好玩,又沒有惡意。剛才你也看見了,是她自己挑釁我的?!?
“我可看見的是你占她便宜!”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不滿地白了他一眼。
“她只是說話難聽,并未占著你便宜?!?
“對呀,她只是沒有占著我便宜,并不是她不想或者沒有占我便宜?!?
“好啦,隨你怎么說。我們趕緊回去吧?!?
“你是不是還差我一句感謝呀?”走了一個,還有一個可以欺負的對象。
“感謝你什么?”
“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婚還沒結我就給你張羅著納了小,你不得感謝我?”
“這就是一玩笑。笑笑就過了?!彼檬掷彝白?。
“可我有這樣的胸襟呀。她,你看不上?你看得上的任意女子告訴我,我幫她做主了。”我越說越來勁兒,特想體驗一把紅娘的感覺。
他突然停了下來,我在慣力的作用下直接撞了上去。
“哎呀,疼!你干嘛停下來!”我不滿地吼了一句。
“哪兒疼?是這兒嗎?對不起?!彼s緊用手給我輕輕揉了揉,然后吹了吹。
“好啦?!蔽乙话淹崎_他,不想他碰我。
“除了你,我誰也不要。所以你就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
他一本正經地說辭差點兒又誘騙我上當。不過我永遠不會再相信他。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蔽夷坎晦D睛盯著他,多么希望他能對我坦白。我甚至在心里承諾著,只要他此刻能誠實,我愿意接受他。
“我也是認真的?!?
我埋下了頭,選擇了從他身邊退到身后。幾步之遙,卻可能是一生距離,遠得無法企及。我本想進入他的世界,我也早已無意間窺探到了,卻終被他擋在了門外。掌心的溫暖,根本不足以抵御嚴寒,尤其是那份失望的心寒。我沒有問,他沒有說,我們之間并不是心有靈犀的默契,而是無法跨越的鴻溝。有的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可以有替代。何況是我呢!我早應該意識到,當我消失那天,就被人替代了。哪兒有什么感情是可以永恒的?不過都是騙人的童話傳說。
“你們回來得正好,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兩坐在了媽媽旁邊的空座上。她并未過多關注我們,而是觀察著四周。
“各位女士們,先生們,歡迎各位蒞臨。今天晚宴是我為一個特別的人,也是我人生中一位重要的人舉辦的。請大家用熱烈的掌聲歡迎她出場!”
跟隨著侯董的目光,我們見著了一位波浪頭的中年女士著紅色盛裝禮服緩緩走來。她的禮服是中式婚紗款。裝扮也特別像新娘。下面的人開始了各種猜測,一時之間喧囂熱鬧了起來。
“我要向大家隆重地介紹,顧言女士,我的新婚夫人,即將持有我企業股份的10%?!?
此話一出更是人聲躁動。畢竟對于侯董這樣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商場上是出了名的。如今竟然可以為博美人一笑大出血,簡直勝過多少自稱癡情男人。
“顧言女士是一位特別賢惠、溫柔的女子。我們的愛情故事起源于我的疾病。她雖是一位普通平凡的護士,但卻有一顆不平凡的善心。正是在她無微不至的照顧下,我才能恢復健康。朝夕相處的了解勝過千言萬語,對她,我不僅是感激,更是對她體貼溫柔的愛意。……”
他的手一直緊緊握著她,說到動人之處甚至有淚花滑下。
“不愧是老猴子!”周董在旁邊輕蔑地笑。
“你難道不對他們平凡卻不平凡的愛情所感動?現在要找一個這么居家、漂亮又不圖錢財的女子太難了。”媽媽打趣兒著。
“我看他可以去考表演專業了!要是再會飆幾句外文,說不定能拿下奧斯卡金獎?!?
我的耳朵全被他們填滿了,完全沒心思聽臺上的演講,只是跟著人群在合適的時候鼓鼓掌。
“我看周董是嫉妒了?!眿寢尮笮﹂_來?!皝?,我敬周董一杯。”
一杯酒下肚,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拔壹刀仕??我要嫉妒他就不會介紹給他!”
“周董認識那女孩兒?”媽媽像是要挖出什么寶藏似的,完全沒有松手停手的打算。
“當然認識,不僅認識,熟著呢?!彼X袋微微上抬,一邊嘴角上揚。
“真的假的?”媽媽故意裝著不信的模樣。
“我騙誰也不會騙我們的楊大美女呀!”
“我不信!那種女人侯董怎么可能看得上?來,罰你一杯?!眿寢屃⒖探o他倒滿了酒。
果然酒桌上談事情是最容易的。又一杯酒下肚,他的話匣子更是沒個把門兒的了。
“侯董當然看不上。但若是侯董不知道,不就可以看上了。她腦門兒上又沒刻字。”矮胖男人果然不是什么好角色。
“高,實在是高。這杯我敬你!你絕對是我學習的楷模?!眿寢層譂M上酒開始整杯整杯地灌。
“客氣了!不過能跟楊董喝酒,可是我畢生夢寐以求的?!彼氖植灰幘氐刂苯哟畹搅藡寢尩耐壬稀?
我看不慣,惱了,正想站起來走過去教訓他一通,卻被秦剛一把拉住。他沖我搖搖頭,然后又點了一下頭,接著站起來幫我倒果汁,直接擋住了。
“是周董太抬舉我了。來,咱們接著喝?!眿寢屩苯影阉呢i蹄放到了分酒器上。
三杯酒下肚,免不了開始訴衷腸。
“我可是認真的。都是老天爺偏心,讓我認識你太晚。就那一面,就讓我魂牽夢縈記掛了這么幾十年。”他的嘴角差點兒淌下了口水,兩眼直愣愣地盯著空氣,幻想著不干凈的畫面。
“小心佳佳回去跟她媽媽說了,今晚您回去只能跪搓衣板。”媽媽偷笑了起來。
“對了,你不說我還沒發現,佳佳那丫頭去哪兒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
“你也是心大,女兒丟了這么久都沒發現?!?
“有了女人,不就有了女兒嗎?只要你跟老董離了,我立馬娶你,到時候咱們再生一群?!彼氖钟珠_始不規矩了。
“周董看來是把我當十八歲的小姑娘了。我就是有那心也沒那力呀。何況,我還沒那心?!眿寢屝Φ孟癯蹰_的花兒一樣愈發嬌艷誘人了。
“你不就是十八歲嗎?”他睜大了眼仔細打量著。
“果真是醉了,說胡話了。我閨女都快成家,我要當外婆的人了,沒八十都不錯了。來,再喝一杯。”媽媽又給他填滿了。
這杯下肚他是徹底倒了。
“小朱,你過來,把周董送回他家去。我待會兒坐秦剛的車回去?!?
飯畢,再一次,他到我家就沒走了。似乎我家早已成了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