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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共賞四時之花(大結(jié)局下)

營帳中的祁澤剛翻完兵書,為明天的戰(zhàn)斗做好充足準備后,祝余就遞來了一封信:“主子,這是從皇宮傳來的信。”

皇宮里的?難道是皇宮中發(fā)生什么事了嗎?祁澤看著手中輕輕薄薄的信封,慌忙地拆開信后發(fā)現(xiàn)是一張紙。

紙上用著筆走龍蛇,鐵畫銀鉤的遒勁字體寫了一段話。

“愛卿夫人,爾等安好?兩地相遙,然朕心已隨之奔赴,喜怒在你,哀樂在你,朕,甚想你!”

祁澤:“……”

“這家伙,不好好批閱奏折,關(guān)心國家大事,就知道寫這些東西。”祁澤氣得拍案而起。都已經(jīng)做皇帝了,還是這么不正經(jīng),這家伙。

但氣急之后,女子也羞紅了臉,心中莫名充實起來。白皙的手指提起筆,在昏黃燭光下更是顯得嫩白如玉,想了半晌后,便紅著臉在這段話的下方也添上了一段話。

走出營帳后,祁澤就把信交到了一名士兵手中,表情如常,言語冷淡道:“把這封信送到皇宮,不可有誤。”

士兵也沒多想,只是遵從命令道:“是,大人。”

女子本要走,但剛邁出一步就轉(zhuǎn)過身淡道:“加急。”

“是。”士兵只以為是邊關(guān)戰(zhàn)況,負責(zé)任地應(yīng)道。

在北朔皇宮,闕煜正忙碌著一天當(dāng)中的所有政務(wù),這時,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進殿:“報,八百里加急,從邊關(guān)送來的。”

闕煜先是看了看手中的信封,知道邊關(guān)不會出什么大事,但還是拆開信封來看,里面依舊是他寫的那張紙,只不過紙的下方又被人寫上了一段話。

“歡欣因你,憂思因你,吾亦甚想你!”

這位年輕帝王不由囅然而笑,這丫頭,能寫下這句話真是為難她了,真難得她會這樣與他袒露心意。

丫頭啊,趕緊回來吧,朕等著你。

祁澤散完步就要回營帳時,看到寧筱正獨自一人坐在草坪上凝望著天上的燦爛星辰。

“朝陽,不進去休息嗎?”祁澤緩步走到寧筱的身旁坐下。

寧筱淡淡一笑,“現(xiàn)在天色還早,若是進去歇息了就錯過了這難得的美景。”紅衣少女凝望著天空,眉宇間是消散不去的愁緒。

祁澤望著她半晌,靜靜問道:“是在想寧將軍離開的事情嗎?”

“嗯。”紅衣少女滿是茫然,“不知道該怎么辦?是去找他,還是永遠不相見。”

祁澤只是坐到一旁,靜靜地聽著少女說出的話。

“我不知道我是否恨他,我剛出生他就離我而去,之后更是未曾有過關(guān)心的只言片語。甚至連母親死時他都沒有回來看過一眼,我知道他是因為身在南楚無法歸來。但他回到瀛京城后也是未曾來過寧府祭奠過母親,如此行為,別說是母親,連我都覺得心寒。”

“但他是我的親生父親,我發(fā)現(xiàn)我恨不了他。我從小被母親撫養(yǎng)著長大,直到八歲時母親染病在床,形銷骨立,郁郁而終。我一直在想,母親是否恨父親,恨他這個拋棄妻女的負心漢,恨他不來祭奠她的狠心與絕情。我知道他在南楚也活的舉步維艱,如履薄冰,誰都有誰的難處。但終是十幾年未見,我們之間的感情本就淡薄。”

“我一個人在寧府中艱難長大,所有至親皆離我而去。這次他的歸來讓我感覺我不再是一個人,原來我也是有父親的人。我想與他和平相處,卻又放不下心中的那道坎兒,更不明白母親對于父親究竟是怎樣的感情,她是不是含恨而終。所以,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我到底應(yīng)該怎么做?”

少女滿是惘然,這時的她也想起了母親臨死前的一刻,那瘦骨嶙峋,眼中無光,躺在病床上的可憐女子。

“朝陽。”一只瘦如竹竿的手撫摸上了僅有八歲的寧筱的頭上,臉色蠟黃的女子眼睛也顯得異常暗淡,蒼白干裂的唇瓣讓人不由心疼,但這位臨終的母親仍在對女兒說著最后的遺言。

“之后娘親就不能陪伴著你了,即使寧府落魄至此,但只要寧府還有你,還有寧家軍,那我們寧府就沒有失敗,依然傲立在這瀛京城。所以,你要好好帶著寧家軍,等……”

這位可憐母親的話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最終死在了病床上,只留下了那充滿疑問的未說完的話。

等著什么?等著復(fù)仇嗎?畢竟是元平帝害得他們?nèi)抑链耍麄儗幖依響?yīng)復(fù)仇。

少女正想著,就聽到了那溫涼聲音淡淡反駁道:“不是這樣的,朝陽,你的母親不是這個意思。”然后祁澤就說起了她的事,“其實我之前對我母親也有過誤解,誤以為她拋棄我而去。她寧愿隨父親而去,也不愿活著與我一起生存。但真正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我才明白為人父母的辛酸。”

“明知父親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但母親還是笑著去送別,我不知道當(dāng)時母親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送別的,為何她愿意放手?但真正等到我嫁人后,親自送別自己的丈夫去邊關(guān)時我才明白,明白當(dāng)時母親心中所想。”

“因為她知道她的丈夫是在為子女而戰(zhàn),為家族而戰(zhàn),為國家而戰(zhàn),他要做的是一件大事,一件能令她驕傲一生的大事。所以即使知道丈夫回不來,她也要笑著送別,要做到心無怨言。所以,你母親的那句話應(yīng)該是……”

應(yīng)該是……

少女仔細回想著當(dāng)時的情景,雖然母親病入膏肓,眼睛暗淡,但其中并沒有一絲悔意和恨意。當(dāng)那只顫顫巍巍的手撫摸上她的頭時,只有滿滿的溫暖與祝福,看著她心愛的女兒,那母親眼含熱淚,霎時,竟襯得異常明亮。

“朝陽,即使寧府只剩下你一人,你也要好好帶著寧家軍,等……著父親歸來,堅強地活下去吧。”

“讓所有人都活下來,這就是孝和皇后臨死前真正的愿望。”祁澤定定說道。

這一刻,少女才終于懂得母親最后想要表達的含義,忍不住心中一痛,泣不成聲。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原來一直是她搞錯了,母親從未恨過父親,甚至一直以他為傲,并期待著他的歸來,讓他們?nèi)紙詮娀钕聛怼?

這才是母親真正的遺愿!

少女把頭埋在雙膝間,身體禁不住地顫抖,眼眶發(fā)熱,淚水奪眶而出。

寧筱正盡量忍著哭意,祁澤也知道她不適宜待在這里,像寧筱這樣的女孩兒都是很倔強的,并不想讓別人看到她軟弱的一面。所以,祁澤起身,選擇悄然離去。

孟言錫悠閑地逛到此處,看到少女正在哭泣,就愣了一下,然后就若無其事地走上前開玩笑道:“男人婆,你可別說你在我面前哭過,要不然,全京城的人都該以為是我把你給惹哭的。雖然我經(jīng)常惹你發(fā)火,但我可不會惹姑娘家哭泣,你可要記住了。”

但少女并沒有像平時那樣打過來,而是一直忍著心痛哭泣,這份悲傷感清晰可見,讓男子不由收斂起平時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樱姆跑浵聛恚紫律斫瓢参康溃骸拔梗腥似牛恪?

看著這樣的寧筱,孟言錫知道是因為寧家的事情,也只有寧家的事情會讓她如此傷心。想起馮蘭兒那直刺人心的話,再看看如今釋懷悲痛的寧筱,孟言錫也跟著痛意襲來,拋下了他平時毫不在乎的偽裝,上前把少女緊摟入懷,從不輕易落出的男兒淚此時也溢出眼眶,陪著少女一起悲傷。

因為闕煜威脅西魏東滕兩國暗中偷偷放水,所以這次解救南楚十分順利。這讓祁澤意外,但姜廡卻不這么認為,一直夸贊祁澤用兵如神,還能把西魏東滕兩國給打敗。

姜廡如此激動,深受鼓舞,祁澤也不好潑他涼水,只能隨著他意,不再深究。

因北朔千里迢迢到來為南楚解圍,所以南楚盛情相邀,在宮中擺出宴席接待北朔的將軍,以此接風(fēng)洗塵。

祁澤也想回到南楚看看,所以在姜廡的盛情帶引下,兩人回到南楚參加宴會,同時與之前的好友真正告別。

寧筱心結(jié)已開,便提前回到北朔去往城郊的山村。

在這邊活得像是普通人家的父親般的寧牧解甲歸田,大半輩子都在南楚操勞艱苦的人此刻也過得十分隨性自在。剛把隔壁鄰居熱情相送的老母雞雞蛋放至木桌上時,寧牧就聽到了砰砰響的敲門聲。

只以為又是隔壁鄰居來此串門的他,走上前開門道:“老王啊,我這里什么都不缺,你不用再跑來送東西了。”

話音剛落,寧牧就看到了正笑靨如花的女兒,她笑得平和隨性,猶如一朵盛開在田間山頭的爛漫山茶花。

“爹,我回來了。”

仿佛出門遠行的游子回到故鄉(xiāng)般親切自然,父女兩人終于見面,仿若一對真正許久未見的親人般隨和且激動人心。

寧牧熱淚盈眶,千言萬語只匯成了一句話。

“歡迎回家,朝陽。”這已到中年,終于有了自己完整的家的老父親把女兒緊擁入懷,感慨萬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在不遠處的拐角處,一名白衣男子正躲在街巷后,頭悄悄探出去觀看著這一幕,眼神是掩蓋不住的欣慰和開懷。

可白衣男子的身后又偷偷鉆出來兩人,“我就說言錫一定會過來看看,果不其然,看來寧將軍的住所我沒有白打聽。”易星軻十分驕傲地拍著自個兒的小胸脯說道。

“唉,言錫,你不過去看看嗎?”易星瑯笑著調(diào)侃道:“好不容易找到這里,你就真的不出去看看?”

“不出去了。”這向來吊兒郎當(dāng)?shù)哪凶泳顾查g沉穩(wěn)了許多,“這男人婆與寧將軍相認,她好像笑得很開心,若是我一出去,她又該追著我打了。好不容易這兩人能在一起說說話,可不能被我給破壞了。”

“星瑯。”孟言錫轉(zhuǎn)頭看向易星瑯,眼神多了一分茫然過后的堅定與承認,“好像真的如你小時所問的那樣,我好像真的是喜歡那男人婆,從小時候就已經(jīng)喜歡了。”

易星瑯則了然欣慰一笑,言錫,你終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躲到街巷后的三人都沒發(fā)現(xiàn)緊緊擁住寧牧的寧筱,正看向那處拐角,等看到白衣男子的那一剎那,她的眼神倏然放軟,如小時候見到他的那份開懷與喜悅。

南楚戰(zhàn)爭過去,南楚百姓們就開始了他們的生活,笑容掛在了每個人的臉上。

在揚州,范秀君正管理著賣鹽過后的所有收益,并對著一旁的中年男子歡喜道:“萬財,今年我們家賺了,賺了好多。”

“賺了就好,也是時候該給多寶找個媳婦兒了,那小子整天上蹦下跳的,沒有一點兒穩(wěn)重勁兒。再這樣下去,哪個姑娘會瞧上他。”金萬財忍不住搖頭憂慮道。

“唉,也是。”范秀君也不由念叨起來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進了刑部一天了,出來后一點改變都沒有,還是整天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人長得還就那樣,沒有你年輕時的半點風(fēng)采,別說別人家的姑娘,我年輕時我也瞧不上他。誰能瞧上我兒子啊,真是瞎了眼。”

“就是,你看多寶長得,哪兒有我年輕時好看。要不是我整日應(yīng)酬,我現(xiàn)在絕對比他俊俏。真是,也不知道那小子像誰。”

兩人旁若無人地嫌棄起了自家兒子,沒看到門口抱著一大堆賬單,神情十分委屈的金多寶。

在泗河城,“湘兒,把那株牽牛花也澆澆水,西魏軍隊來犯,牽牛花也受損十分嚴重,今日得把能救活的全都種植好。”忍冬依舊笑得溫婉宜人,帶頭做著種植花草的重活。

“好的,夫人。”古靈精怪的小丫鬟歡快地應(yīng)了一聲。

看到全部泗河城的百姓們?nèi)歼^來幫忙,正在揮汗如雨地扶起一株株牽牛花,忍冬不由欣喜一笑。然后轉(zhuǎn)頭看向正呆坐在門口的男子,不過幾年時間,趙沐整個人都憔悴消瘦了許多,眼底泛著青黑,眼睛黯淡無光,滿臉胡茬兒都無心去整理。只是呆滯地望著一株株牽牛花,滿眸思念悲痛而無人能訴說。

忍冬見此只是垂眸離去,并沒有上前安慰。

只要做錯了事,無論做的再多也無法彌補,這份傷痛或許就是對他的懲罰。

在定京城林家,“姑姑,我用好早膳了,我去學(xué)堂了。”一名小少年活潑地跳出家門,朝著遠處的街道跑去。

“碩明,你跑慢一點,你爹爹的信你收到了嗎?”方云霓站在門后擔(dān)憂地叮囑道。

“收到了,等到散學(xué)后我就去看望娘親。”這位如普通健康小孩兒一樣成長的小少年接話道,“姑姑你才是應(yīng)該慢一點,若是動了胎氣,姑父就該心疼了。”

方云霓立刻羞紅著一張臉,忍不住羞怒道:“你這孩子。”

“哈哈哈。”方碩明笑嘻嘻地腳步飛快地趕到學(xué)堂。

等到散學(xué)后,黃昏時分時,方碩明來到蘇菀青的墳前,腦海中回顧著兩人之前相處的一點一滴,說道:“娘,碩明來看你了。爹爹傳信說他在邊關(guān)過得一切都好,讓你不用擔(dān)心。或許在當(dāng)年鳶尾花落之時,我就已明白你已離去。但是人總歸是要成長的,即使娘親離開,這未來的路也是要走下去的。姜大人待我很好,一直親自輔導(dǎo)我的學(xué)業(yè),而《周易》碩明也學(xué)到了。”

小男孩兒笑得露出牙齒,“《周易》上的字,碩明已經(jīng)全都學(xué)會了。等到碩明長大,碩明就會是國子監(jiān)里最厲害的先生。”

春風(fēng)襲來,暖光微醺,不知何時,一年當(dāng)中的春季就到了,伏龍寺里的迎春花最先開放,給世人傳達著春日已來的訊息。

“住持,戰(zhàn)爭結(jié)束,迎春花也開了。”一名小沙彌正歡笑著對著空無說道。

“嗯,迎春花開了,這可是個好兆頭啊。”空無站在那片迎春花前,心情一片暢快,望著曾經(jīng)闕煜養(yǎng)傷的庭院,空無似是早有預(yù)料,喃喃自語道:“施主,渡你的人可最終找到了?”

話語隨清風(fēng)消散,雖無人回話,但這一切天朗氣清的世間給出了最好的回應(yīng)。

重新踏入這片大地上,這熟悉的一切讓祁澤感到茫然,如恍然隔世,之前的一切仿佛都有她的身影,但現(xiàn)在她卻與這一切格格不入。

“北朔的貴客請隨奴才前來,圣上已經(jīng)恭候多時了。”一年不見,常公公依舊身子硬朗,送走了昭正帝,現(xiàn)又成為了南楚新皇昭成帝的貼身大太監(jiān)。

在宴席上,祁澤一襲玄袍銀甲,面戴銀色面具踱步而來,在旁邊兩列南楚眾臣的迎接下,她走到了席位上的首座,地位僅次于高坐龍椅的慕容脩。

當(dāng)慕容脩看到她時,身子當(dāng)場定格,眼神一怔,知道對方是元武帝的妻子,是闕煜當(dāng)時從南楚帶走的人。慕容脩一眼就認出了祁澤,但依然恍若無事地舉起酒杯親自接待這來自北朔的貴客。

從慕容脩看向她的那一眼,祁澤就知道他已經(jīng)認出她了,但對方不打算拆穿,她也安心地帶著北朔眾人高舉酒杯以作回應(yīng)。

群臣中的許思衡,楚凱南,姜汶和鄭慎也驚訝一瞬,許思衡掩下眸中灰暗情緒,真的像是素不相識的人般帶領(lǐng)著南楚群臣給祁澤敬酒。其余幾人在呆怔過后,也認出了祁澤的身份,隨著群臣一起給北朔貴賓敬酒。

宴席結(jié)束,這相識的幾人不約而同地特意留到最后,祁澤讓北朔眾人退下,在慕容脩走之后,幾人開始了他們之間的告別。

楚凱南首先過來,如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般笑得開心,“韶儀。”

“翰飛。”祁澤打招呼道,“我還要感謝你呢,感謝你隱瞞下了我假死的事實。”

“哈哈,我就知道韶儀不會輕易死去,在我們幾人當(dāng)中就屬你最壞了,我會死,韶儀你都不可能會死。”楚凱南和之前一樣開著玩笑,“我是誰,我是刑部的閻王爺,人的尸體和豬的尸體我還是能分清的,韶儀你假死的手段可不高明。”

“呵,被你這么一說,我好像真的挺壞的。”祁澤也難得開著玩笑。

幾年下來已完全成熟穩(wěn)重的楚凱南嘴角笑容逐漸散去,帶著肉眼可見的生活給予的重壓,少年時的輕狂笑容此時也顯得沉重?zé)o力。心中明白祁澤是要回到北朔的他,給予了她最好的祝福。

“回去后,就和你嫁的人好好生活吧,有時間了就記得回來看看我們。”

說罷,楚凱南首先離場。

姜汶第二個上前,已身為人父的他增添了一絲和藹可親,“韶儀。”

“你和幼宜生活得挺好吧。”

“嗯,挺好的,就是幼宜經(jīng)常提起你。”姜汶十分坦然地出口道。

見祁澤低頭不語,姜汶就上前開玩笑道:“我還慶幸韶儀是個女子,這樣,我就不算是搶朋友的妻子了。”

姜汶如之前一樣開明,這倒讓祁澤不由笑出聲。

“回去后,就在北朔好好生活吧。”姜汶給予自己的祝福后,也離去了。

鄭慎倒是沒什么可說的,只是看著這一步一步在他的兵部成長的人,心里多了一份如父如兄的責(zé)任和感慨。

最后一句話都未說,過來拍了拍祁澤的肩膀后,就欣慰一笑轉(zhuǎn)身離去了,連帶著他心中的那抹遺憾一起離去。

“容與。”在場只剩下他們兩人時,祁澤喊出了許思衡的字。

聽到這聲來自朋友的呼喊,許思衡點頭回應(yīng)了。

她明白許思衡對她的情意,但如今她已嫁人,能給予許思衡的也只有朋友間的慰問。

“容與,換個人喜歡吧。”

男子聞言身子一怔,最終還是含淚點頭。

祁澤看了他半晌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望著她的背影,男子不由輕笑出聲。這果然像是韶儀能說出的話,換個人喜歡,已經(jīng)暗中喜歡多年,又怎能輕易改變?又怎么能讓他輕易放手?韶儀啊韶儀。

在走出皇宮的路上,姜廡突然跳出來,“韶儀。”

“你還沒回去嗎?”

“嗯,因為我也想與韶儀告別。”姜廡抬起頭,有些顯得扭扭捏捏,“那個……韶儀,我們能抱一下嗎?”

面前的少年伸出雙臂,臉上是少年時的快意笑容,祁澤稍作點頭,上前抱住了他。

少年欣喜一笑,主動松開了懷抱做出了最后的告別。

“再見!”

少年一蹦一跳地離開皇宮,和之前一樣豁達開朗。

在走出皇宮內(nèi)殿后,祁澤看到了正在殿外等待姜汶歸來的許幼宜。此時,許幼宜正坐在馬車中,懷里抱著她費盡全力才生下的珍愛女兒。

小女嬰長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如晶瑩葡萄般閃亮有神,感覺到許幼宜正逗著她的鼻尖就咯咯的笑個不停。

看到許幼宜這在祁澤意料之外,想起姜汶早就出宮了,許幼宜應(yīng)該早就等到姜汶回府才對。

一個側(cè)偏頭,發(fā)現(xiàn)姜汶正藏在宮墻內(nèi)側(cè),看到她看來,還把頭往前稍稍一點,示意祁澤向許幼宜道別。

想起她虧欠許幼宜很多,也確實需要向她親自告別,所以就逐步走向馬車。

而馬車內(nèi)的許幼宜正在從車窗口探出頭觀望著丈夫的身影,卻不想看到了另一個令她魂牽夢繞的熟悉身影。

雖對方戴著面具,但許幼宜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韶儀,你是韶儀對嗎?”女子把女兒遞給半夏后,就慌張?zhí)埋R車呼喊道,那緊張的步伐昭示著她的激動。

許幼宜看著來人,急需求證道:“你是韶儀對不對?你別想騙我,無論韶儀變成什么樣子我都能一眼認出他。你就是韶儀對不對?”

女子眼睛含淚,正難掩期盼地望著她,祁澤無法,只能把面具摘下來,露出許幼宜日思夜想的面龐。

“韶儀,果然是你,我就知道,韶儀那么厲害,怎么可能會慘遭謀殺?果然,你還活著,韶儀還活著,韶儀……”

女子說著,自己咽下了所有未曾說出口的話。即使知道人活著又能如何?她已是他人之妻,并且還有了一個孩子,她的生活幸福美滿,她不能背叛愛她的丈夫。

而且韶儀也不可能做得出這種令人不齒的事情,所以他們最后的結(jié)局只有錯過。

“韶儀,你……”許幼宜收斂起了方才的激動,想要與之說話卻發(fā)現(xiàn)根本無話可說。

這時,幾位太監(jiān)順道經(jīng)過,看到祁澤后就行禮道:“見過皇后大人。”

“皇后大人?”許幼宜不由低聲念叨著。

祁澤輕一抬手,示意那些太監(jiān)免禮,等太監(jiān)們退下后,許幼宜還在迷惑著。

“皇后大人?是北朔的那位皇后大人?”此時的許幼宜已明白過來祁澤的真實身份。

南楚遭到兩國圍攻,這是全南楚上下都知道的事,更知道這次南楚得到解救是依靠著北朔的軍事力量。而帶領(lǐng)北朔軍隊的就是當(dāng)今北朔新皇元武帝的妻子,世人皆稱她為皇后大人。

如果韶儀是北朔的那位皇后大人,那不就說明韶儀是名女子嗎?可她喜歡了幾年的少年是名女子,許幼宜覺得這難以置信。

“韶儀你是……”許幼宜感覺她問不出口。

雖許幼宜話沒有說完,但祁澤心領(lǐng)神會,點了點頭。

許幼宜立刻覺得天崩地裂,頭一片眩暈,女子?韶儀真的是名女子?她心心念念喜歡了整整幾年的少年是名女子?這一定不可能,她一定是在做夢,對,做夢。

但這徐徐吹來的暖風(fēng),金色的陽光,包括她女兒長時間不見娘親的啼哭聲,這一切都是如此真實,真實的都不像是夢。

所以韶儀的確是個女的,這一切都是真的。許幼宜感覺她的人生都受到了欺騙,一種難言的痛感與失落涌上心頭。

糾結(jié)過后,許幼宜釋懷了,女子嗎?女子也好,這樣她就可以放下了。

“既然韶儀已經(jīng)嫁人,擁有了自己全新的生活,那就回去吧,與你嫁的人好好過日子。”許幼宜臉上憋出一抹笑,其上是顯而易見的悲痛與失望。

“幼宜,抱歉,隱瞞你這么久,害你痛苦至此。”祁澤出聲道歉。

“韶儀不用道歉,我從來都沒有埋怨過你。”許幼宜眼角含淚,“雖然曾經(jīng)是因為此事而痛苦過,失望過,但喜歡上韶儀的那段時間也是真真實實地讓我感覺很開心,我并沒有后悔喜歡過韶儀。即使知道韶儀是名女子,我也沒有后悔過。”

女子笑得無力,“好了,回去吧,別讓愛你的人等急了。”

祁澤聞言,向女子稍一點頭,就轉(zhuǎn)身離去,獨留下依舊飽含眼淚的女子。

“少夫人。”半夏走上前想要給予安慰。

當(dāng)她知道許幼宜喜歡的祁三公子是女子時,她也震驚到了。她知道許幼宜一直未曾放下曾經(jīng)心愛的少年,但這次,即使放不下也得放下了。

“沒事,半夏,我沒有傷心。”女子堅強道,“只是我還要等阿汶歸來,還要做阿廡喜歡吃的糕點,還要給爹娘泡茶,我還要照顧我們的女兒。”女子似一瞬間長大,聲音虛弱無力道:“半夏,我也要過屬于我自己的人生了。”

“好了,把小暖暖給我,你去把那玉簪扔了吧。”女子擦干眼淚,正視向自己的人生。

許幼宜真正放下了,接過她的女兒,等看到姜汶走出來后,便與他一起回到姜府。

快走出皇宮時,祁澤就聽到了一聲夾雜著笑意的呼喚聲。

“祁侍郎大人。”

祁澤尋聲望去,轉(zhuǎn)身對著來人打招呼道:“常公公。”

“呵呵,咱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太監(jiān),沒想到祁侍郎大人還能記得咱家。”常公公滿臉笑意地回應(yīng)道。

“哪里,常公公是當(dāng)今圣上面前的紅人,誰能不記得你?”對于常公公,祁澤是打心眼里的尊敬,不管是他曾經(jīng)幫她與赫連皓周旋,還是他的人品不同于其他宮人,祁澤都很尊敬他。“不知常公公是怎么認出我的?”

常公公微微一笑,“祁侍郎大人的風(fēng)姿世間僅有,除了祁侍郎大人咱家就再也沒有見過第二個人了。”

“原來如此,常公公近日可過得還好?”

“咱家過得挺好的,圣上待咱家也極好,能留到圣上身邊伺候咱家也就心滿意足了。”常公公知足常樂說道。

“這皇宮也不太平吧,從去年的那場大戰(zhàn)開始,到現(xiàn)在還依然有淡淡的血腥味。”祁澤抬頭望著遠處莊嚴富麗的宮殿檐角說道。

“哈哈哈,這皇宮什么時候都沒有太平過。”常公公哈哈一笑。

祁澤也不由跟著一笑,“對,皇宮什么時候都不會太平。”

這時,在剛剛祁澤望向的那處宮殿檐角下的走廊上,一襲龍袍的慕容脩站在其上,正靜靜地遙望著下方的那抹清冷身影。

祁澤不經(jīng)意間的一個抬頭,也讓她看到了那正遠遠望著她的年輕帝王。

不過當(dāng)慕容脩發(fā)現(xiàn)她看過來時,就眉頭一皺甩著袖子走了,同時也把手中緊捏著的想要送出去的玉簪也砸到地上,摔得粉碎。

因玉簪太小,站在遠處的祁澤就沒有看到,只是覺得慕容脩對她很不耐煩,心下就覺得慕容脩這個行為莫名其妙。

她又沒有得罪過他,慕容脩干嘛看到她就走,他發(fā)什么瘋呢?

祁澤不由看向常公公,常公公也看到了這一幕,活了大半輩子,見過各種事情精明老練的常公公一眼就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知道自家皇帝喜歡這位北朔的皇后大人,曾經(jīng)的祁兵部侍郎,但人家姑娘已經(jīng)心有所屬,早就嫁人了。他這次也是錯過了。

“哈哈。”常公公為緩解尷尬一笑,對祁澤說道:“祁侍郎大人要不要回祁府看看,圣上并沒有下令封閉,祁家大宅仍然還在那兒。”

這句話倒是讓祁澤意外,祁家大宅還在是嗎?她曾經(jīng)的住所還在。

走到祁府大門前,其上早已銹跡斑斑,曾經(jīng)的回憶仍歷歷在目。推開門,這里的一切都未曾有過變化,人們依稀可以看出曾經(jīng)的繁榮。

走過這片傷心地,祁澤看著曾經(jīng)她生活的浮生閣,她心情沉重地推開木門,面前的一切驚艷了她的雙眼。

浮生閣的百花還在,正努力地綻放著,一片姹紫嫣紅,春意盎然。恍惚間,祁澤還能聽到屋檐上的風(fēng)鈴聲,在那走廊下,一名溫柔的白衣男子正抱著懷中的小孩兒露出少年般的微笑,身后是一名端莊溫婉的女子,看著他們的背影,眼中溢出的幸福足以傾倒萬千。

“子舟,韶儀。”

“芷兮。”

微風(fēng)拂過,吹散了這片幻想,面前是已過十幾年的物是人非,紅塵飄零。百花的花瓣迎風(fēng)浮動,花香飄來,已長大的女子發(fā)自內(nèi)心地清淺一笑。

“爹,娘,原來你們都在這里等著韶儀。”女子眼中突兀充滿著柔情,“你們知道嗎?韶儀嫁人了,那個人韶儀很喜歡。”

清風(fēng)吹起女子散下的青絲,似是在給這名女子回應(yīng)。

女子走出祁府,也把以往的一切拋之腦后,等待她的是全新的人生。

春日的陽光略顯耀眼,女子伸手擋在眼前往前走著。

在一個拐角處,女子剛轉(zhuǎn)過彎就看到遠處那一襲紫色錦服的青年,青年正百無聊賴地逗著停在他手臂上的翠鳥。陽光灑在他身上,竟隱約蒙上了一層金光,安寧靜逸。

一個隨意的抬首,讓他看到了她。抬了一下手臂,讓翠鳥飛走,輕歪著頭看向他的侍郎大人。

見女子一直未有反應(yīng),男子便寵溺一笑,伸展開他的雙臂。

看到這一幕,祁澤就有些躊躇不決,許久后終于像是一個普通女孩兒全力投入心上人的懷里。

“你這丫頭,因為等不到你,所以朕便來了。”闕煜望著已經(jīng)站定的女子,問道:“已經(jīng)道好別了?”

“嗯,全都告別了,還……”

“還遇到了老情人?”闕煜開玩笑般接話道。

但祁澤皺著眉,認真問道:“你問的是哪一個?準確地說是哪一種?是男還是女?”

闕煜:“……”他就不應(yīng)該問她。

“你想有幾個?”男子半威脅著問道。

祁澤也誠實回道:“這種東西吧,有幾個也行,但也不能太多,多了就太麻煩了,也就那么……”

正說著,她就感覺到了對面那男人倏地冷下來的氣息,祁澤趕緊清嗓子道:“你一個就行了,要那么多也甚是麻煩是不?”

闕煜偏過頭哼了一聲,幽幽說道:“祁愛卿看來精力旺盛的很,有朕一個還不夠。”

“不,夠了,有你一人就夠了,其他人本官都不要。”祁澤趕緊表態(tài)道。

聞言,闕煜就瞥了她一眼,俯下身把自家大人摟在懷中,“你這丫頭啊,必須得有一個人收了你,否則,你又要去禍害多少人。”

“沒有的事,我禍害的就只有你一人而已。”祁澤卻不這么認為。

“呵,你禍害的又豈止是朕一人?”說著,就摟著祁澤走上馬車,“自此,朕就徹徹底底地收了你,免得你去禍害別人。”

兩人回到北朔后,一切都已恢復(fù)平靜。

北朔的山頭上不知何時已開滿百花,有兩人正在山間小路上走著。

也許是這風(fēng)景宜人,讓祁澤不由發(fā)出感慨:“真是不可思議。”

“什么?”

“感覺很不可思議,之前我還在祁家受困,現(xiàn)在我就來到了北朔悠閑散步。無意間沾染上罪惡的我,現(xiàn)在卻在走上漫長的未來。”

“這樣不好嗎?”闕煜輕笑道。

“很好,或許這就是我的人生。”看著旁邊人的背影,還有兩人一起牽著的手,女子靜聲說道:“闕煜,之前我一直不相信神佛之說,但是現(xiàn)在我想相信一次。”女子眼睛充滿著亮光,聲音輕穩(wěn),“若有來世,我們都還記得對方的話,就還在一起吧。”

前方的男子停下腳步,回頭望向女子,眼中帶著獨屬于他的柔情,嘴角彎起笑意,說出了他的回答。

“好,還在一起!”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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